李小五得知自己是在‘鬼林’深处后，当晚还是留了下来。

    就歇在小昭的竹屋一楼。

    一夜辗转难眠。

    李小五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小昭这些人住的地方，虽然是‘鬼林’深处，却意外的没有被浓密树冠遮盖，初阳晨光无遮无拦，洒落在半弧形竹寨内。

    李小五醒来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盘膝坐在竹屋前，

    微微仰头，

    望着远方微明天际，

    金黄晨光洒在身上，

    在身后映出拉长倒影。

    李小五凝望着竹寨外，弥漫开的浓雾。

    这个小竹寨，很不对劲。

    明明在‘鬼林’深处，反而毒雾不侵，甚至似乎在有意识的避开这处竹寨。

    竹寨外，毒雾弥漫。

    竹寨内，天清气朗。

    且，还住着十几个异族人，隐隐以那位自称小昭的女子为尊。

    这些人为什么住在‘鬼林’里？

    如何驱散的‘毒雾’？

    他们，

    是姜国人吗？

    李小五搭在盘起双膝上的双手，微微收紧。

    这些人虽然是异族打扮，这又是在姜国边境，可这西南部落盛行，虽大多被大国收编，可零零散散的小部落还是有的。

    李小五也不能确定。

    “小五！”

    就在李小五盘坐于地，深陷思绪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生涩呼喊。

    两条手臂自脖颈后环绕，脸颊旁是女子轻轻的呼吸，鼻尖瞬间被浓郁香气包围。

    李小五一惊之下，手肘一抬，向后反击，

    半途及时反应，

    收了力道。

    却也晚了，身后之人闷哼一声，撞击倒地。

    李小五慌忙站起，转身就想去扶地上的人。

    小昭却已经自己站起来了。

    她拍拍了有些褶皱的衣裙，也不气愤，笑盈盈地看着李小五，嘴巴张合说了几句话。

    见到李小五茫然的模样，立马意识到对方听不懂，不由懊恼。

    语言不通，真的是大麻烦。

    小昭索性伸手，几番推拒后，终于拉着人返回竹屋一楼。

    很快，早饭便被人端上来。

    一起来的还有昨天充当翻译的小女孩。

    早饭虽没有昨日篝火晚餐的满桌野味，但也很不错。

    昨晚刚拒绝了人姑娘的喜欢，刚刚还把人撞到地上，李小五一时尴尬，只好低头默默吃自个的。

    玉米粥熬得浓稠香甜；玉米饼香甜软糯有嚼劲；还有一盘腊肉；一碗咸菜，入口咸脆，又带一点很淡的甜味，后劲微辣，很上头。

    “咩~”

    没吃两口，李小五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一熟悉的白羊正从门外踏进来，抓着玉米饼的手顿时僵住了。

    这白羊气质太特别了。

    一只羊说气质可能抽象了些，可这白羊确实太灵性了，那双眼一对视，就有种和人对视的感觉。

    李小五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昨天在林子里遇到的那只。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了。

    昨天李小五将白羊留在身后，只顾着甩蛇群了，后面的事全都不知道。

    自然也不知道白羊找过来，还给了他一羊蹄。

    他昨晚醒过来，和小昭去篝火那里的时候，白羊和飞狐也都不知跑哪里去了，也没见到。

    李小五还是有些心虚的，见白羊冲着小昭‘咩咩’乱叫，双方好像没什么阻碍的沟通，更是迷惑。

    “这羊......”

    “白爷，是我家，主人的，伙伴。”

    小女孩喝了两口玉米粥，向李小五用汉语解释。

    白爷？

    是那头白羊的名字？

    一只羊，起了个这么有气势的名字，总觉得怪怪的。

    “咚！咚！”

    白羊突然以羊蹄剁地，似乎和小昭起了什么争执。

    尽管也不清楚，这一人一羊到底是怎么沟通的，白羊可是一直在‘咩咩咩’啊。

    小昭看着倒不生气，

    从盘子里抓起玉米饼，

    喂给白羊。

    白羊头扭到一边，像是置气一般，坚定拒绝了玉米饼。

    小昭也不坚持，将玉米饼放下，朝小女孩摆摆手。

    小女孩放下饭碗，‘噔噔噔’跑出去，很快抱着一个沾满泥土、像是刚从地里面挖出来的瓷坛跑进来，放到桌上。

    小昭敲开封土，清冽酒香飘逸散开。

    这酒香，就连不好酒的李小五也闻得出来，绝非凡品。

    李小五注意到，本来还在置气的白羊，眼睛突然开始乱瞟，羊蹄也不安的踏步起来。

    小昭笑了笑，将酒倒满一空碗，摆在桌上，便不再管白羊。

    继续一边吃饭，一边同李小五说着话，小女孩在一旁翻译。

    “你能听懂羊说话？”

    白羊这一出现，李小五也顾不上尴尬，好奇询问道。

    小昭笑着点头。

    “我家，主人，说，

    她和白爷自小相伴，

    不用听懂，

    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彼此就能懂。”

    那还真是神奇啊。

    “那这酒？”李小五说。

    “白爷，好酒，尤其是，我家，主人，特酿的，‘素月酒’。

    只，我家，主人会，酿哦~”

    小女孩还特意加了一句。

    名字倒是素雅。

    李小五正想着，眼角余光就瞥到，那本来还在置气的白羊，趁着小昭正对着他说话，羊头悄悄伸过去，在酒碗里埋了一下。

    这一埋，就出不来了。

    李小五：“......”

    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酒的动物，还是头羊。

    这‘鬼林’还真是神奇。

    “你能，来这里，还是白爷，和小狐，的，功劳呢。

    你，胆子，还真大，

    大晚上，在林子里，乱跑。”

    小女孩大口喝完玉米粥，又抓了个玉米饼啃着。

    “小狐？”李小五说。

    “我家，主人，的宠物，它现在觅食，去了。还是，它先发现，你的，白爷才能，带你回来。”

    李小五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了。

    救他的竟然是两只动物。

    不管怎么样，救就是救了。

    虽然真在林子里躺尸一晚，李小五也不会真的死，顶多死几次，但若能避免死亡的体验，当然更好，如果可以，谁都不想死。

    李小五放下玉米饼，两手合握，朝着小昭深深作了一揖，正式道了谢。

    “小昭姑娘搭救之恩，李小五没齿难忘，姑娘若有所求，在下必全力以赴，不过......”

    李小五突然想起小昭昨晚说的‘喜欢’，本想补充一句，感情回报不行，想想还是忍住了。

    对方今早便没再提这事了，万一是他自作多情了呢？

    小昭惊讶起身，听了小女孩的翻译，惊讶褪去，眼眸亮晶晶的。

    正饮酒的白羊也微微侧头，看了眼深拜于地的李小五，那对灵性的眸子闪着幽暗的光。

    小女孩及时翻译小昭的话：

    “我家，主人，确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李小五也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