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神明后人。

    兰月人，向来以神明后人自居。

    他们的信仰，是羊图腾。

    也就是羊神。

    说是信仰，不如说，他们自认自己是羊神后人，也不管羊是怎么有人类后裔这个逻辑。

    一想到这个，

    李小五就忍不住看向徘徊在窗外的白羊。

    白爷这么有灵性，会不会和这什么羊神信仰有关系？

    也不怪李小五多想。

    他都见过仙人了，甚至还被赐予了‘死不了’的体质，如果没有意外，那可是真正的长生不死。

    那么，

    这偏僻的‘鬼林’，存在一个活着的神明信仰图腾，奇怪吗？

    不奇怪！

    “小五！”

    李小五正坐在一楼靠窗位置，看着外面的白羊发呆时，一道清脆声音响起，吓了他一跳。

    接着眼前一花，

    便看见，

    女孩捧着一束花，站在窗外，笑容灿烂望着他，阳光倾洒，为她渲染上一圈琉璃金边，熠熠发光。

    宛如从天而降的花仙精灵。

    李小五一时看呆了。

    “发什么呆，这个，送给你。”

    李小五回过神，好不容易将视线从趴在窗棂上的女孩身上移开， 脑子发懵地接过花。

    花很好看，香味淡雅，

    和小昭身上萦绕的香气很像。

    只不过这花的模样......

    花朵有些像兰花，但颜色不太对，三朵淡黄花瓣散开，中心是一瓣圆柱状花心，围着内里的花蕾。

    花心和花蕾和普通兰花不同，是水墨色的，就连外围三瓣淡黄花瓣的纹路也是水墨色的。

    淡黄和水墨交织，美则美矣，却有些诡异。

    “这个，是我们兰月的，圣花哦，只开在，兰月圣地，别处都没的，喜欢吗？”

    小昭趴在窗棂上，笑盈盈道。

    圣花吗？

    听着很珍贵啊。

    “花很美，我很喜欢。”

    李小五捧着花有些无措，道：

    “但这，这花很珍贵吧，我没什么珍贵的东西能送给你，实在受之有愧。”

    “不会啊，圣地好多呢。”

    小昭趴在窗棂上，双手撑着下巴，歪头想了想，又道：

    “小五，只有三天了哦。”

    李小五微微一怔。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月大半都已经过去，距离当初定好的离开时限，只剩下三天了。

    不知为何，

    想到马上就要离开，

    李小五竟有些不舍。

    自从离开李家村，一路颠沛流离，仇恨支撑他到此。

    最开始确实是被强迫留下，可他却必须承认，在这里度过的这些时日，是他离家至今，难得平静的一段时间。

    放下最开始的担心防备。

    没人管他，他闲了帮人种种地，打打猎，教小昭语言，同时学兰月语，谈天说地，篝火跳舞，美酒佳肴......

    再放松不过。

    在这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那些离别、仇恨、痛苦、烦恼......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小五？小五！”

    李小五回过神。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呀。”小昭生气。

    “抱歉，走神了，怎么了？”

    “我说，只剩三天了。这些天，我们也都没，干涉你什么，对吧？”小昭说。

    李小五点头。

    确实，他在这里很自由闲适......只要不逃跑。

    虽然逃跑也不会怎么样，顶多再带回来......也没什么惩罚。

    “那，最后三天了，能不能，都听我的，我来，为你安排这最后的三天。

    可以吗？

    或许，这次分别，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或许是‘最后’这两个字，也或许是‘再也见不到了’这句话，李小五同意了。

    他的最后三天，完全由小昭来支配。

    就当，

    为这荒诞意外的一场梦，

    画上最后的句号。

    梦醒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复相见。

    最后三天，

    李小五和小昭停止了语言的学习，带上吃食，带上白羊和小狐，两人离开了竹寨。

    小昭带着他往‘鬼林’中心行去，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出了竹寨，迈入毒雾。

    毒雾却对他们毫无影响，似乎是刻意避开了一般。

    之前同兰月人出去打猎，也是这样，这些毒雾似乎不会伤害兰月人，但那时候李小五还要吃小昭配好的药丸，才能不受毒雾侵害。

    如今不知为何，小昭没喂他吃药丸，但他走在毒雾中，却没有任何不适。

    问小昭，小昭却只是神秘笑笑，并不解释。

    竹寨本就在‘鬼林’深处，离中心并不远，即便如此，两人也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到达。

    此时正值深夜。

    ‘鬼林’中心的毒雾极其浓厚，站在外围完全看不到里面。

    “拉着我的，手。”

    也不管李小五回应，小昭说完就自己主动抓住了李小五的手，拉着他踏入浓雾。

    小狐坐在白爷身上，跟上。

    手指被握住，凉凉的，没什么温度，却很柔软。

    被触碰的位置却如火烧一般发烫，耳边染上红霞，李小五条件反射一般想要抽离，却被握的更紧。

    “不抓紧，会走丢的哦，小昭会害怕的。”

    “......哦。”

    李小五没再动了。

    雾里响起小昭轻笑的声音，掌心也被手指轻轻挠了一下。

    “怎么还，这么，害羞啊。”

    “你别......”

    李小五害羞的手都发红，实在说不下去了。

    即便这样相处了一月之久，小昭是屡说不改，他对这姑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没见过这么......狂野的。

    一开始觉得这姑娘温柔漂亮，后来越相处越发现，浅显了，太直了，什么都直来直去，完全没有男女避嫌之说。

    可以说，这一个月，李小五被占尽了便宜。

    小昭笑声更肆意了些，

    在大雾里散开。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浓雾的毒性对他们无用，就连野兽毒物、障碍物什么的也都没撞到。

    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大雾消散。

    “到了。”

    小昭突然停下。

    他们到了‘鬼林’真正的中心，这里同小昭她们住的竹寨一般，并没有被浓雾占领。

    很干净。

    但是太黑了，李小五也看不清前方有什么，只觉一片黑暗。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我们，兰月一族，的秘密哦。”

    “秘密？”李小五一怔。

    “是啊，敢去吗？”

    “......可以吗？”

    “当然，小五，你可是，我，喜欢的人啊。”

    小昭拉着他，踏入前方黑暗。

    “哗——哗——”

    “哗——”

    李小五只觉脚下一晃。

    脚下触感并不是夯实的地面，

    听声音，

    像是锁链。

    烈风呼啸向上，锁链摇晃，站在上面，满是不安的悬空感。

    “这是......”

    李小五还没问出口，就感觉被抓着的手被人用力扯着向前，冲出了一大段。

    “哗哗哗哗——”

    锁链剧烈摇晃。

    然后，

    身体倾斜，

    骤然凌空。

    李小五被人抓着手，不受控地向下坠落，风声在耳边炸开，

    还有小昭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