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可以?”妙妙反问流玲,小家伙是真的不懂,圆圆的眼睛满是好奇。
流玲斟酌片刻才出声:“因为她的父亲犯了大错。”
文家大小姐文殊玉,流玲是听过她的名字的,只不过不是她多有才名,而是她与其父文松原之间的争端。
说来这位文大小姐也是可怜,一出生就没了母亲,长到三岁,文大人就娶了续弦,继室夫人容不下这位前夫人留下的女儿,所以日日磋磨。
文殊玉虽然是名义上的文家大小姐,但实际过得连文家的下人都不如。当然,这些事情在当时外人都不知道,甚至继夫人的名声还很好。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文殊玉17岁那年,这里要提一嘴,继夫人刚嫁过来没多久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这让文大人心中大喜,对文殊玉更加没了关注,继夫人便以文殊玉身子不好为由,将人送去了乡下的庄子生活。
没了父亲做依靠,文殊玉的日子过得很苦,到乡下以后,没几个月文府的人就像完全忘了还有个大小姐一样,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不再送来。
为了活下去,文殊玉只得自己做活挣钱,最后还是靠着亲生母亲留下的遗产勉强长到了17岁。
按照这时候的风俗,文殊玉14岁就该定亲了,但继夫人一直没为文殊玉打算,反而越过文殊玉,早早给自己女儿文娇娇订了娃娃亲。对方是个二品大员的嫡次子,双方家世相当,年龄相仿,也算是个好姻缘。
不过文娇娇似乎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未婚夫,反而对皇帝的弟弟——怡亲王一见钟情,甚至不惜到处制造偶遇,哭着喊着要嫁给怡亲王。
怡亲王是皇帝最年幼的弟弟,不过弱冠之年,长相俊美绝伦,身份又如此高贵,是京都女子趋之若鹜的夫君人选。
文大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小女儿的要求,且不说怡亲王身份贵重,看不看的上他这区区二品官员,就是文娇娇已经定了娃娃亲这事,也注定文大人不可能会同意。
两家好好的婚约,自己却突然毁约,这让同僚们怎么看?
但男人嘛,总是受不住枕边风。
继夫人自然想女儿高嫁,在文大人耳朵边多说了几回,文大人慢慢的也就心动了。
给王爷当老丈人,说出去倍儿有面子。
只不过与宋家的婚约怎么办呢?两家的年轻人也都到了年纪,眼看着婚期快到了,总不好临时反悔。
继夫人灵机一动,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丢在庄子上十几年没见过的继女,想让文殊玉顶替文娇娇嫁过去。
用她的话说,双方只是定了婚约,并没有互换庚帖,婚书上写的是文家女儿,又没说明是哪个女儿,他们这么做,也不算出尔反尔。
文大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心里短暂的愧疚了一下,但很快又被继夫人哄好。
“老爷,您想想,宋家的嫡次子长相不差家世不差,和咱们家门当户对,这是给玉儿找了门多好的婚事,玉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决定了文殊玉的未来,连派人送个口信过去问一句都没有。直到成婚前三天,文家才来了人,要把文殊玉接过去待嫁。
文殊玉虽然在乡野长大,但母亲留下来的老仆并没有在她的教育方面松懈,反而将主母留下的大部分遗产都用在请夫子上,文殊玉的才华秉性不比京城长大的贵女差分毫。
在知道自己被动成了替嫁新娘后,文殊玉当即将人告上了衙门。
在东方靖执掌朝政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致力于提高女性地位,让女人也能走出去,至少能够外出做工养活自己,不至于在碰到困境之时毫无能力。
正是因为东方靖的这些做法,女性的地位大大提高,也有了一定的婚姻自主权,至少卖女儿这种行为不会再被法律允许。
文家嫡长女状告亲爹。
这消息一出来,整个京城都震动了,女告父,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例,这也是为什么流玲了解文殊玉的身份的原因。
那一场官司虽然没能将父女两个的关系断绝,但也足够把文大人和其继夫人的脸皮扒下来。
据说文大人羞愧得连续半个月都没好意思上朝。
只是可惜了,这事过去还没多久,本应该轮到文殊玉过上安稳日子了,文大人收受贿赂的消息爆了出来。
不管文殊玉和文家的关系有多恶劣,但文殊玉毕竟名义上还是文家的女儿,所以被连累着也成了罪臣之女,送进宫里当粗使丫鬟。
流玲心中如何不清楚,这位文小姐是再无辜不过了,文大人收受的贿赂,没有一分是用在文小姐身上的,甚至文小姐还是受害者。
但规矩就是如此,她也没法子。
可流玲忘了,面前的小家伙可不是个会乖乖遵守规矩的性格。
小嘴一撅,妙妙抓住文殊玉的手,霸道又奶气:“她父亲犯的错,又不是她犯了错,妙妙就要这个姐姐。”
“郡主……”
流玲还想再劝,但妙妙不想再听,她只在意文殊玉的想法,幼崽凑近过去,歪着脑袋,圆圆的眼睛满是认真的看着她:
“你愿意跟我走吗?”
文殊玉抬眼,对上小家伙的视线。
那双澄澈水灵的眼眸中除了自己的倒影以外,再无其他东西,这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小家伙唯一在意且珍视的存在一般。
心仿佛被什么撞了撞,文殊玉瞳孔微微颤动。
“奴婢…愿意。”
有几分艰涩的嗓音传来,文殊玉回握住幼崽软软的手,小小的一只,却让她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妙妙笑了,圆圆的脸颊上扬起甜甜的微笑,挤出圆润的弧度。
“走,我带你回去。”
注意到文殊玉因为跌倒而擦伤的手,妙妙小心的避开伤口,软声安慰:“吹吹就不疼啦。”
小家伙鼓起嘴巴撅着嘴,呼呼的吹了两下。
温润的气息从皮肤拂过,暖暖的,痒痒的。
看着小郡主如此珍视的模样,文殊玉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眼神牢牢的锁在小郡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