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沉枭一愣。
随即就又听他主子说道:“坐下与我们一同用膳,这并非什么宴席,无需讲究什么繁文缛节。”
王爷不大对,但沉枭说不上来,只是依言坐下了,还看了霍影一眼。
江叙好整以暇地歪头,笑着打趣道:“沉枭都坐下了,你还扭捏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请你跟我一桌吃饭,还要给你一千两银子你才肯赏脸不成?”
霍影还是坐下了,不过却说:“你是主子,这于理不合。”
江叙忍不住笑,抬手倒了杯茶水推到他跟前,“得了吧,你心里真觉得我是主子吗?我怎么觉得我老爹给你开的一百两月例银子在你那,比我面子更大呢?”
“我在你眼里就跟一件需要保护的货物没多大差别吧?平时心里估计也没少想,这祖宗又怎么了?一天不闹腾他是不是舒服吗?我真的需要这笔钱吗?”
江叙促狭地看着他,“是的,你需要。”
霍影轻咳一声,没说话,默默接过茶水。
贺兰玦眯了眯眼,莫名觉得眼前的互动刺眼得很。
江叙是对谁都这样逗着玩吗?
这下轮到沉枭震惊了:“夺少?你一个月月例银子有多少?”
霍影瞥他一眼,没说话。
沉枭眼里的震惊尚未褪去,扭脸看向他家主子,瞳孔地震,还带着点控诉的意味。
贺兰玦轻轻一个眼神扫过去,沉枭就老实低头了。
江叙看热闹不嫌事大,“沉枭,你猜我爹把这家伙挖过来花了多少钱?”
月例银子都一百两了,沉枭觉得他不是很想知道,不然这活就真的没法干了。
江叙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贺兰玦饮茶,分了个视线过去,在他漂亮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
沉枭语气略显沉痛:“我懂了。”
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
他一点也不在意,真的。
一千两而已,谁没有啊,在主子身边这些年,他的小金库里也早已攒了一千两了。
区区一千两,谁会把一千两放在心上呢?
“黄金。”江叙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沉枭:“???”
这个他是真没有!
【孩子快哭了,叙宝你哎……收敛一点吧……哎,好吧其实我也挺爱看逗小孩的。搓手手.jpg】
【沉枭:我讨厌大人。】
控诉的目光再度落到贺兰玦身上,这次什么眼神都不管用了。
奈何贺兰玦道高不值一尺,饮完茶水淡定开口:“不点菜吗?”
江叙忍俊不禁。
几人商量着点完酒楼的菜,沉枭终于在贺兰玦答应给他涨工资的时候消停了。
等待上菜的途中,江叙不动声色开口:“印象中王爷平日里甚少出府,今日能让我们遇见还真是缘分啊。”
清浅的眸光似笑非笑地落在贺兰玦面上,后者面上仍旧淡定,似是默认了这话。
沉枭哪敢说这缘分是跟踪来的,干笑着打哈哈:“谁说不是呢?”
谁料江叙突然话锋一转,视线又落到他身上,“说起来,我与沉枭不过昨日才在太子府上远远打了照面,没想到今日我蒙着面,沉枭竟还能一眼认出我,眼力实在非比寻常啊。”
旁边一直神游的霍影跟突然连上网似的,眼神锐利了几分,审视地看向沉枭。
他想起了先前被人盯着的感觉,果然不是错觉。
沉枭干笑,笑不出来了。
好在这个时候店小二的出现缓解了沉枭的尴尬,菜一上桌就开始炫了。
江叙微微笑着跟贺兰玦对视,各自心照不宣,后者更是淡定地面不改色,还能提起筷子往江叙碗里夹菜。
“这里的香酥鸡味道尚可,比太子府上后厨做得好,尝尝。”
握着木筷子的手修长如竹,指甲修剪得很圆润,光看这只手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和定北王本人一样如沐清风般干净清爽。
江叙盯着看了一会,很难想象他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了?”贺兰玦顺着江叙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
是干净的,指甲也定时修剪过,没什么不妥。
江叙收回视线,勾唇,“王爷的手很好看。”
贺兰玦一怔,他这一生听过许多夸赞的话,还从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夸他。
沉枭被菜呛到,咳得脸通红。
怎么感觉他家王爷被调戏了呢?
只有霍影稳如老狗地吃饭。
短暂的愣怔过去,贺兰玦回神,“……谬赞了。”
“客官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江叙抬手取下面纱,面纱覆盖下精致的眉眼已经够惹眼了,整张脸暴露于人前,让还没来得及走开的店小二看愣了。
“仙、仙女下凡……”
江叙:?
店小二不自觉地呢喃出声,一双眼睛跟长在江叙脸上似的挪不开。
直到一阵凉意从脊背升起,店小二才回过神,对上一双没有情绪却蕴着让人透不过来气的窒息压迫感。
明明刚才还温和笑着的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脸这么厉害?
他慌忙移开视线,“小的冒昧,实在是这位姑娘生得太过貌美,小的这就走!”
江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疼极了,他得尽快想个法子破除那个什么二十岁之前必须以女子身份养大的偏方。
平复好情绪时,再抬眼就撞进贺兰玦噙着浅笑的墨眸中。
坏了,真让这小子看到乐子了。
江叙垂眼,叹了口气,“让王爷见笑了,想来我的事王爷应该知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江府有个短命地儿子,只能应大师所言做女子装扮才能苟活下去……”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耳边就总能听到一些对我男扮女装的嘲弄声,不过如今也都习惯了,就是不知道我这样能不能如大师所言,真的能活过二十岁。”
贺兰玦眼里的笑意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江叙说的这些,他自然清楚。
他腿疾回京后,听到的风言风语便是如此。
只是他那时已经心智成熟,可江叙却是从小就被讥讽嘲笑……
气氛忽而变得沉重起来,沉枭看了眼旁边还在往嘴里塞东西的霍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兰玦抿了抿唇,“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对不起。”
鉴于刚才被江叙耍得团团转,又亲眼看到他骑马的飒爽英姿,霍影断定贺兰玦是被江叙演了。
看到不止自己一个人上江叙的当,霍影心里略感平衡,觉得饭菜都香了许多。
江叙压下笑意刚要说话,余光就瞥见贺兰玦放在桌下的手,和手掌上缠着的手帕,皱起眉:“你的手怎么了?”
不等贺兰玦说话,就听见一道略耳熟的声音在酒楼里传来:
“娘,你不用担心,咱们既然能在这住下,就能吃得起这里的饭菜,您就放心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