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眼底的冷意,贺兰玦淡然道:“他是男子时,身边的人又少到哪去了吗?”
沉枭一怔,是哦。
在这之前太子和四皇子都想打江小公爷的主意来着。
若不是那日钟家少爷误打误撞闯入,江小公爷的处境可就悬了。
“那……爷,咱们要回府吗?”沉枭探问道。
贺兰玦屈指在旁边的矮几上无声敲打了两下,白皙指尖透着好看的血色,如白玉上的一点红。
休养了这些年,倒是看不出它曾经染血的样子了,如今就剩下金尊玉贵。
他阖眸浅笑,“不回,要回也要向小公爷讨回方才吃饭的钱才回。”
沉枭又是一愣,他家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还会计较这三两碎银?
尚未踏入成人世界的沉枭,小小的脑瓜透着大大的疑惑,看不懂他们成人的拉扯,依言将马车赶到江叙所在地附近停下。
江叙向斜后方瞥了一眼,唇角微扬,看向眼前开屏的男人时,冷声拒绝:“不可,麻烦让开。”
章碌自认风度翩翩,没想到江叙会这般不给面子,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没细究江叙较于寻常姑娘那粗了一些的声线。
四周嘲笑声起。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还敢肖想这般绝色天仙的人儿。”
“中举算什么也敢拿出来说,要笑掉人大牙了!”
章碌闻言面上更挂不住,再次看向江叙:“姑娘,在下只是想知道姑娘芳名,认识一下,绝不会冒犯姑娘分毫的!”
江叙从前只是不喜欢那些被女孩拒绝认识,还继续凑上去搭讪或讨要联系方式的男人。
如今切身体会到了,心里更加讨厌。
只是认识一下,绝不会冒犯分毫。
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光是站在大街上拦路问名字这件事,对一个姑娘来说就已经是冒犯了吗?
江叙伸手摸到马辔里的长鞭,觉得手痒的厉害。
但余光瞥见身后那辆马车时,琥珀色的漂亮眼珠打了个转,透出些许狡黠,轻笑道:“公子若真心想知道,不如先问过我身后马车里的人愿不愿意我将姓名告知。”
章碌不解地看了眼马车,见驾车的是一少年郎,车马也朴素得很,便不当回事,只疑惑:“马车中坐的是姑娘的尊长?”
江叙摇了摇头,青丝随之晃动,一缕落在颊边勾勒尚未褪去青涩的圆润线条,更显柔美。
“不,是我的夫君。”他垂眼做出羞涩的模样。
马车外的沉枭险些没因为这句话惊得滚下去,霍影挑了下眉梢,继续看戏。
而那车内的人,薄唇轻抿,心情难以言表。
章碌瞪大眼睛,看看骑在马上的江叙,又看看严严实实,不透一丝缝隙的马车,感到不可置信:
“你骑马,你夫君坐马车?!”
他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
这像话吗?
路人听了也觉得有点不像话。
没听过哪家夫妻两口子出门,丈夫坐马车,媳妇骑大马的,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章碌脸色难看:“姑娘若当真不想告诉在下,直说即可,不必扯谎。”
【?大哥你没事吧你,刚才不是拒绝过你一次了?】
【嗯嗯嗯,直说了,你不还在问吗?有用吗?吃了吗没吃吃我一拳.jpg】
【紧急呼叫定北王,定北王快嘎了他!!】
江叙睨了他一眼:“我方才不是直说了一次么?”
说罢他扭头扬声喊道:“夫君!”
这这这……沉枭咽了咽口水,他现在还应该待在这吗?
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都看不太懂,跟做梦一样。
小马蹄踱步到马车边,江叙骑在马上抬手叩了叩车窗,语调刻意娇嗔:“夫君,他不信我,怎么办呀?”
在众人瞩目中,一只修长的手从车窗里伸出,不轻不重地圈住江叙细白的手腕,光看这两双手凑在一起的画面,都是极般配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江叙手腕上,年轻男人那似玉石轻扣般好听的声音,如潺潺流水传入耳中:
“不相干的人,为何要让他信你?”
江叙垂眼,这才发现贺兰玦手指上有一颗很小的黑痣,刚好点在骨节上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溅了墨点子。
可就是这一点‘墨’,点在肤白如雪的手上,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
他忍不住反手握了上去,想摸摸那个小痣,却因反着手有些够不着。
造成的结果就是,贺兰玦感觉他被狐狸爪子挠了两下,不疼,就是怪痒的。
于是他攥着江叙手腕的手紧了紧,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这只狐狸老实一点,手不要乱动。
却忘了是他先上的手。
江叙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无声轻笑,“好,我听夫君的。”
隔着一道车窗帘,端坐在马车里的人也勾起唇角,乖了。
“回家吧。”贺兰玦说。
这一番亲密互动,不是夫妻谁能做的出来?
站在路中间的章碌再度被人嘲讽,“快走吧,你这德性是怎么中的举啊?”
“人家恩爱夫妻,我若是你早就找个地洞钻进去,无颜见人了!”
章碌丢人丢到姥姥家,仍在嘴硬,“谁家夫妻两口子出门一个骑马一个坐车,还隔那么远,我怎么知道?换你你知道吗?”
路人看了眼江叙骑的马和他旁边的马车,好像是有点奇怪哈……
“让各位见笑了……”
江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面纱掏出来,当手绢使,捂着鼻子捏出哭腔,“我夫君他……体质孱弱见不得风,也因此成婚至今还么有孩子,但我既嫁给了夫君,便是要与他携手共度的,夫君身子孱弱,我自然要保护夫君,还请公子不要再为难我了。”
沉枭:=口= 啊?
霍影:=_=
贺兰玦:“…………”
说他身子孱弱便罢了,为何要着重提一下因此没有孩子?
他听出来了,这是摆明了说他不行啊。
额角青筋直跳,贺兰玦压下把这小狐狸抓进车里教训的冲动,再次收拢掌心捏住狐狸爪子,温声道:“夫人莫哭,哭坏了身子为夫心内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