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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舌灿莲花李怀卿
    “好。”

    冷寂之下,楼筱只吐出了意味不明的一个字。

    她轰然起身,第一次浪费了满桌美食,甩开俩人大步离去。

    只剩了状似恭敬袖手站立的李怀卿,还有一脸看好戏,好似看穿了什么秘密的萧正度——

    他是真觉得有些意思。

    “啪”、“啪”、“啪”

    那是萧正度抬起手掌鼓掌,为的谁?

    自然是眼前这位李家子。

    “原是本王眼拙,小看了你。看来那位南孜人把你得罪狠了,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李怀卿一脸恭敬,“殿下在说什么,臣驽钝。”

    “驽钝?哈哈哈哈……”

    萧正度眼中殊无笑意,站起身踱步到李怀卿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世上谁都会驽钝,只有你不会。

    李家人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本事一脉相承,你父亲是,你自然也是。”

    李怀卿脸色肃穆,硬着声音不肯承认,

    “臣字字为真,没有半句虚言。

    殿下还请停止污蔑臣的父亲,他为了君上奉献一生,当不得此评。”

    萧正度“哼”一声表示不屑,倒也没再继续。

    只是他对李怀卿刚刚说的话满是疑问,以他对李怀卿的了解,其中必定有假,

    而具体孰真孰假,与他何干?

    楼筱对李怀卿不甚了解便轻易相信了,他可不会。

    萧正度没当面挑破,不过是怀着与李怀卿同样的目的——不愿意楼筱记着那南孜蛮人。

    能抹黑了他,又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何乐而不为呢?

    若此间有误,楼筱要怪也只会怪李怀卿罢了。

    “放心,本王不会揭露你。只是若有一日让她得知真相,你没得好处。”

    “莫惊春”到底是否如他所说恶贯满盈,手上人命无数,

    也许只有李怀卿自己知道了。

    “臣句句属实。”李怀卿坚持自己的话,“若镇国公大人问起,臣问心无愧。”

    “好。”

    萧正度拍拍李怀卿的肩,比李怀卿高了半个头的酉山王站在身边压迫感十足,

    迈步在李怀卿身后戏谑的说道,

    “汪家之事,事关陛下,她必定会亲自去查,你若是撒了谎,她早晚会知道。

    李家人喜操纵人心,李怀卿,本王不妨给你个忠告,

    楼筱看起来心思纯净,不代表她是蠢人,

    你若是起了拿她做筏子的心思……

    本王看的清楚,陛下,也看的清楚。”

    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葬送李家百年气运。

    萧正度什么时候走的,李怀卿不知道。

    他许久后僵硬着转过头,发现身边无一人伺候,

    只有冷风吹过,带起一片枯叶,坠落在残羹冷炙之上。

    楼筱很生气,他知道。

    他的目的达到了,不管未来莫惊春是否无辜,在楼筱的心里,永远都打上了欺骗的烙印,

    无论想再做什么,都难如登天。

    信任一旦破裂,就再难转圜。

    他怎么会允许有人害了他,还能安然无恙呢?

    如今只不过是略施小计,

    莫惊春该得到的结局,还需要有人去帮着他实现呢。

    只可惜萧正度清醒,没能借了他的手做些什么。

    莫惊春啊,谁让你手上不干净呢。

    许多话,半真半假,就足以让人失去判断,得到他所指向的结论。

    而他的话,细细想来,可什么都没说错。

    ————

    黑沉的梦犹如泥潭缠绕着他的身心,要拉着他下坠、湮灭,

    梦中没有了那只有力的手牵着,他找不到光的方向,也没有前进的动力。

    不若就此放弃……

    反正他活着也没有意义。

    可是总有不甘心,他糟糕的一生里难得有一个追求的东西,让他看到了微妙的希望,

    也许上天垂怜,在人生末路自暴自弃之时遇到她,又偏偏得不到她,

    竟然燃起了活下去的愿望。

    若是和她之间的牵绊仅止于此,是否——太可惜了。

    迷茫之时眉心如针刺,如同一记闪电窜过全身,

    一身沉重的肌骨被强行激起活力,莫惊春在一阵透骨剧痛中吃力的睁开眼睛。

    垂下的暗黄宫绦轻摇,

    朱红色仕女屏风后一个人影斜斜靠在长椅上,慵懒的问一声,

    “醒了?”

    莫惊春瞳孔紧缩,身体不禁紧绷起来。

    ——他又回来了。

    “是。”

    苍老如同万年枯木的老人,面皮耷拉着就要伸手给莫惊春切脉,

    刚醒的他用力躲开来不肯被触碰,仍然不小心与那只鬼爪一般的手“啪”一声相撞,

    短暂的粗糙触感,让莫惊春心中一阵恶寒。

    “多谢主人相救!让主人费心,奴罪该万死!”

    莫惊春从那锦绣床榻上滚落下来,端端正正的跪趴请罪,

    老者的手被他无礼打落,只眼下抽搐一瞬,就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挪回了屏风后主人的身边。

    形如木雕。

    “你是该死。”屏风后的人声雌雄莫辨,慵懒醉人,

    “贱狗将死之际出走,不是为自己寻埋骨之处悄悄死去,

    竟是给主人添麻烦来了!”

    莫惊春不敢抬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主人的意思是——”

    “哼,不过发现了一个妙人,也不是全无用处。”那影子转头问身边枯木一样的老人,

    “巫刍,那个女人你可认识?”

    不知是老者在思考,还是有什么顾虑,久久沉吟着。

    直至听着快不耐烦了,才慢吞吞的拖长了声音答道,

    “江湖……新人辈出,老朽……早已不出南孜……多年……”

    “好了,闭嘴。”

    懒得听老人的废话,那屏风后的影子换了个姿势,“我倒是觉得,像是在何处见过……”

    “她身边的人,我怎会不知呢……”

    莫惊春猜到说的是谁,大气不敢出,那声音似乎在记忆中翻找片刻,

    有了几分猜测后拊掌一笑,“哈!是她!原来是她!好啊!”

    说着便止不住大笑起来,“好狗!好狗儿!眼光不错,给主人寻了个得心意的,该怎么赏你?”

    莫惊春不明所以,但又不能真的沉默,

    只好立起身子答道,“奴不敢。”

    那声音又是一阵大笑,突然站起身大步离去,

    留下的模糊声线里,依稀听得在说,

    若非是她……那位子本该由我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