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北小区回迁房正式开工了。
安排完经济部工作,阳光鬼使神差地又开车来到现场。现场几辆挖掘机,已经挖出长长的地基,推土机不停来回推土,几百名工人正干得热火朝天。
项目经理是个生面孔,四十多岁,经过风吹雨打的脸肤色黝黑,戴的红色安全帽在戴着银色安全帽的工人中很醒目。阳光不想影响他工作,只是走走看看,很多事情不能听汇报,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壕沟里的工人开始倒混凝土,还没干涸彻底,另一拨工人又开始绑扎钢筋,紧接着砖工开始砌砖。这一切太熟悉了,冶建集团出来的阳光,仿佛又回到从前的工地生活。
唯一不足的是没看见熟人,怎么中天房地产公司一个高层没有来?咋也是项目开工日呀。正当阳光有点美中不足之时,那个戴红色安全帽的人,已经快速走到面前。
“你,干什么的?”
阳光说:“有啥问题么?”那人神情严肃地说:“不戴安全帽危险,这里是工地,没事不要在这里瞎溜达。”
阳光陪着笑说:“我是回迁房居民,只是想看看房子多久能盖起来?不好意思哈。”那个人说:“很快,工地三班倒。一个月内,七层楼的房子必须完成交付,内部粗装饰也是一个多月,三个月后交付街道办安置灾民回迁。”
阳光连说:“感谢,太感谢了。”那人不耐烦地说:“哎,我跟你说这些有啥用?浪费时间,赶紧走,工地人多物杂。危险!”
“阳主任好!”中天房地产那个女设计师,手持图纸不知从哪里跑过来。已准备离开的阳光,又转身停下说:“你好,你好。”
撵阳光走的人,忍不住问女设计师:“这是谁?”女设计师惊诧地说:“都市报的阳主任,我们夏总的好哥们儿,你不知道?冉经理不会吧?”
“我上哪儿知道?天天守工地现场,办公室都难得坐一回。”冉经理一脸抱怨,忙上前掏出烟递给阳光,一再说:“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抽烟抽烟。”
阳光说:“没事没事,你又没有错,我不会抽烟,多谢多谢了。”冉经理似乎很怕阳光生气,就说:“不会抽烟也点上,我就相信你真没生气。点上点上。”
阳光也是走过不少工地的人,知道做工地的人不容易,就说:“好吧好吧,点上点上。”接过烟的阳光,拔一口烟吐一口烟,冉经理看他真不会抽烟就笑了。
这时,街道办徐书记和肖主任也赶来了,几个人一见面互相招呼起来。徐书记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阳主任。”两人握握手,看着工人砌的砖墙已经有一人高,速度真快。
阳光说:“今天没啥事儿,就过来随便看看。”徐书记也说:“都一样都一样,我们都是关心回迁房嘛,在办公室也坐不住。”
冉经理叫一个工人,去给几个领导找几顶安全帽戴上,徐书记说:“不用不用,我们马上走马上走。按照现在工人们这个干劲和速度,三个月交工,应该问题不大。”肖主任也点点头说:“三班倒连轴转,十栋房子差不多。”
阳光正要走,徐书记一把拉住他说:“来都来了,就跟我一路看看,我带你去参观参观几个好地方。保证你喜欢。”见阳光有些疑惑,肖主任也说:“放心嘛,徐书记豁哄谁,也不会豁哄你阳记者的。”
徐书记让肖主任把车开回去,自己上了阳光的车。一路上,经徐书记指点,阳光七倒八拐地,开进一个曲里拐弯的市场后面。在居民小区里停了车,徐书记带着阳光三步两步,来到一个类似厂房车间的地方。走进高大宽阔的车间,空空荡荡的,两个人说话都有些许回音。
徐书记说:“阳主任感兴趣不?看看能做个什么?这里以前是红旗拖拉机厂的配套车间,厂子整个搬迁到青白江区去了。留下这整整两个大车间,三千多平米。四周是草坪围墙,也有几百平米。属于我们街道辖区内,产权归区政府由我们代管。”阳光一路走走瞅瞅,陷入沉思状。
徐书记有点心疼说:“空置几年了,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处在居民小区包围之中,城中区的土地寸土寸金啊。”阳光说:“还有个地方呢?顺便一起去看看。”
开上车,两人又兴趣盎然地来到东郊外,一大片凹凸不平长满野草的荒置土地,堆堆山坳沟壑里倒满垃圾。几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水塘,微风一吹波水荡漾,不时有几只水鸟惊起,俨然一幅自然水景画般赫然出现眼前。
阳光发出感叹说:“这个地方不错,这个地方还不错。让我琢磨琢磨,现在我可回答不了你。”徐书记一脸自信地说:“不着急,不着急。”
两人上了车,阳光问:“又往哪儿走?”徐书记笑笑说:“现在我带你去吃饭,见识见识老兵食堂。”阳光一脸懵逼说:“老兵食堂,啥意思?”
徐书记开开心心介绍起来:“老兵是真的老兵,为首的是我当连长时的司务长,懂采购又会作菜。现在领着十个退伍老兵,不用政府安排工作,自主择业,各自都拿出几万、十几万不等,干起这个老兵食堂。为支持这些老兵,我给他们找的房子,选在交通方便、人口多的沿街上,生意还不错。”
阳光禁不住赞叹,徐书记说:“其实,他们开这个老兵食堂,不光是为自己赚钱。我们共同都有一个不对外说的心愿,为那些牺牲的战友,家里困难的家属,每月拿出一部分盈利捐赠每个家庭。这才是我们成立老兵食堂的初衷,战友间的情怀、尽一份心意。”
阳光忍不住说:“真羡慕你们这些战友,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当过兵。”徐书记诧异地问:“那你为啥不当兵?”
阳光一阵苦笑,眼睛盯着前方,慢慢说:“部队不要我呀。”徐书记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
阳光遗憾地说:“我是近视眼,体检被刷下来的。上课都戴眼镜,左眼350度还带散光。”徐书记唉了声说:“可惜了,可惜了。狗日的!”
车开进“老兵食堂”大院竹林里停下,早有一个络腮胡子跑出来迎接。徐书记说:“这就是当年的司务长、现在老兵食堂的经理“唐大胡子”唐光,我们都叫大胡子。这位是都市报记者阳主任,认识下。”
唐大胡子立正敬礼说:“欢迎欢迎。”阳光说:“谢谢谢谢!”大屋内吵吵嚷嚷的,吃饭的男男女女不少,其中有几桌人,一看就是退伍兵,喝酒咋咋乎乎的。唐大胡子问:“老徐,今天吃点啥子?”
徐书记也不客气地说:“干煸黄鳝、芋儿烧鸡、豆瓣鱼、一个酸菜粉丝汤。你来不来?”唐大胡子说:“你来了,我必须来陪两盅,你平时工作那么忙,我们战友也难得坐在一起喝酒。”
唐大胡子问:“喝啥酒?今天两位贵宾到,就喝点好的,来瓶泸州老窖。”徐书记说:“还是合适点,合适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嘛。”
阳光接过去说:“菜不够,再加,整好的上。今天我来买单。”徐书记忙说:“使不得,使不得,麻烦你够多了。还是我来买单,我可以报销。”
阳光也说:“我也可以报销。”唐大胡子高兴地说:“都一样,都一样。”
徐书记下命令说:“去,把他们都叫出来,一个一个来给阳记者敬礼。”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