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阳光注视着吕雪梅,看得吕雪梅再也没有勇气低垂下眼睑,不敢正视阳光的目光。阳光问:“是他强迫的?说话。”吕雪梅摇了摇头,仍然不语。
阳光有点冒火,极力压抑着情绪说:“那是咋回事?总不会是你自愿的吧?”吕雪梅瞥瞥阳光,见他不再生气,就说:“是,我们自愿的。”
阳光站起身,来回踱步,想不通似地继续问:“吕雪梅,吕雪梅,你到底图什么?他五十多了,你还是个学生呀?”吕雪梅毫不犹豫地对阳光说:“就凭我现在,不能让我妈妈幸福,过上好日子。阳叔你,不会明白在农村我妈妈劳累一辈子,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穿不上几件好衣服。我妈才四十多岁,已经老得像六十岁的婆婆。呜呜……呜。”
见吕雪梅放声哭起来,阳光有点心乱,连忙抽出桌上纸币递给吕雪梅。吕雪梅擦擦眼泪继续说:“我就想把我妈妈接到成都,把我弟弟也接到成都读中学,成都教育质量高。阳叔,你说,我错了么?我有什么错?”
阳光又抽出纸巾,递给吕雪梅说:“没有说你错,只是万一你要是被他给耍了呢?你以后咋办?”吕雪梅顿了顿,思忖着说:“他敢?阳叔,我也不再隐瞒你了。我喜欢许老师,许老师也喜欢我,说只要我大学毕业嫁给他,就答应我,现在就在成都或者在北京给我买房子,并帮我一起抚养我妈妈和我弟弟读书。”
阳光忍不住地说:“他都五十多了,见到你妈该咋称呼?外人又怎么看?”吕雪梅态度坚决地说:“结婚是结给自己过日子的,不是给外人看的,再说现在都啥年代了,爱情面前,身高不成问题,年龄也不是问题。”
阳光奇怪地说:“这么快,你们啥时候开始的?我咋一点没看出来?”吕雪梅不好意思的笑了:“枫叶节上,他评点我作品,目光犀利,有思想有深度,让我佩服极了。况且许老师一点也不老,更不丑,风度翩翩。才五十岁一、二,已经获奖无数,国内外都有知名度。嫁给他我愿意。”
良久,阳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怨自艾地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原本是,干了件对不起你的事,把一只单纯的小羊羔,送入血淋淋狼口。现在看,不是这么回事。那我就不会遭受自己的良心遣责了。我现在完全可以释怀。”吕雪梅低首看自己脚尖,咬住嘴唇不好意思笑了。
阳光嘱咐到:“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对你影响不好。你俩的事我不管,也没有资格管,从明天起,安安心心工作。对了,北京艺术展应观众要求,继续顺延三天。加油!”见阳光要走,吕雪梅不禁担心起许老师,阳光说:“放心,许老师今晚跟我住,我还有很多话跟他说。你安心休息吧,晚安。”
阳光回到自己房间,看到忐忑不安的许大师,仿佛正在等待阳光的最后审判,跟在旁边卑躬屈膝的样子,阳光多少有些不忍。他倒好两杯茶,喝了两口,让许大师坐过来。
阳光说:“许老师,请喝茶。”见许大师哆哆嗦嗦喝了口茶,又说:“讲讲吧,这事情该怎么办?”许大师扭捏半天,喃喃细语地说:“你阳副总编咋说,我就咋听你的。”
阳光沉吟不语,半晌问:“这种事,你恐怕不会想让老婆知道么?”许大师顿时来了气,激动地说:“我和我老婆,关系早就名存实亡,分居五年了。要不,也不至于见到小梅就破防了,犯下这种不理智的糊涂错误。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丢人哪,丢人哪。”
见许大师不停抽打自己的脸,阳光一把拽住许大师的手说:“那你马上去办离婚手续呀,不然雪梅咋办,还怎么活人?要脸不?”许大师放下手,诧异地说:“你是说,要我娶小梅?”看见阳光肯定地朝他点点头。
许大师喜出望外,上前放肆的抱住阳光说:“阳副总编,好兄弟,好兄弟,我……我老许给你下跪。”阳光一把拉住就要下跪的许大师,正色道:“许大师,都啥年代了?还动不动下跪。你是艺术家,你是有尊严有人格的。”
闻言,许大师坐下愣了片刻,突然痛哭起来,一时伤心地不得了。阳光走上前,拍拍许大师的背,叹了口气说:“哭吧哭吧,把心里边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哭出来人就不难受了。”听了阳光的话,许大师一时间哭的更厉害了。
见他哭够了,阳光指指洗漱间说:“去洗洗吧,许大师。”两人重新坐好,许大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充满感激地望着阳光。
阳光也不藏着掖着,关切地问他:“离了婚,你小孩呢咋办?”许大师说:“儿子都大学毕业成家了,支持我跟他妈离婚。”阳光点点头,又说:“听雪梅说,你准备在成都给雪梅买房子?”
许大师笑了说:“只要答应跟我结婚,在成都买房子,在北京买房子都可以,大不了两头跑。”阳光说:“吕雪梅,是我认下的妹妹,她一直管我叫叔,也是我的学生。从小死了父亲,生活很艰苦的也很努力。我希望她幸福,你们在一起你要向我保证,善待雪梅。”
许大师像个孩子一样,拉住阳光的手按到自己的心窝,另一只手指向屋顶说:“小梅是上天赐给我的晚年尤物,我会像宝贝一样珍惜。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既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女儿,更是我须庚离不开的娇妻,如果能给我生下一男半女,我这辈子都宠着她。你相信我不?”
阳光定定地看着许大师,忽然眼露凶光,恨恨地丢下一句狠话:“如果将来你敢对不起雪梅,老许,我不会放过你,让你好活?我说到做到,请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许大师先是怔怔的,然后就很虔诚的、如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阳光缓和了下神情,又问:“那雪梅还有一年半才毕业,你现在只能考虑在成都给她买房子,你工作又在北京,两地分居咋办?”
许大师深情地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为了得到小梅,我大不了放弃北京的安逸生活,调到成都工作。我早盘算好了,我现在还是国家摄影协会驻会副主席,可以到四川任个常务副主席,或者到四川大学艺术学院任个教授,当个院长、副院长什么的,川大早向我发出过邀请。”
阳光冷笑地说:“你就不怕她骗了你?骗你的房子、车子、存款,随后抛弃了你?”许大师看着阳光,片刻间惊骇地说不出话来。
阳光捧腹大笑起来说:“她敢,我替你许老师负责。放心,我对你们双方负责任。”
许大师哭笑不得,随即乐不可支。最后诚恳地: “兄弟,你是好人,我相信你!太晚了,我得走了。”
阳光说:“走啥走?今晚就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