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清楚,通过聆听今天老板的倾述家庭隐私话题,无形中两个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老板是个谨慎孤僻的人,从不参与房地产公司举办的工作酒会,甚至年终股东分红宴会,跟政府官员打交道的事,他更不会抛头露面。长期的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有谁知?每个人其实都有难言的苦衷呀!
就在阳光开车回公司的路上,突然接到陈三妹的电话:“林老师流羊水了,可能要生产,要我给她准备换洗衣服。她现在正在卫生间冲澡,我马上开车送林老师去一医院妇产科,你空了有时间赶过来。”阳光说了一句:“林老师没有什么异常吧?好的,等着我,我马上开车回来。”
一天前阳光还问过大着肚子的林姝,林姝不耐烦地说:“还早,还早,我是医生怀孕啥情况自己清楚,看你一天到晚着急的样子,累不累?”结果咋样?阳光马上调转车头往家赶,虽然陈三妹在驾校学了几个月考了驾驶证,他还是不放心,母婴一身万万不敢有个什么闪失。回到家里,阳光跑进大厅里,林姝和三妹已整装待发,阳光叫三妹搀扶好林姝,三个人上车一路向市医院妇产科驰去。
妇产科庞主任早已吩咐医护准备好,见阳光和林姝一到,赶紧上了担架车推进产房。阳光和陈三妹等在产房门外,坐立不安,陈三妹告诉阳光,林老师下午出羊水时就给庞主任打了电话,庞主任讲了注意事项就安排产房做好准备,只等她们到来。看到三妹一脸精神,阳光想想说:“三妹儿,你先休息两分钟,回去做猪蹄子炖花生米汤,要小火慢炖越烂越好。另外,还有两条犬食。这里有我守着,你打的去打的回,就不要开车了,我怕出啥事,要开车以后有的是机会。”
望着陈三妹匆匆离去,产房走廊里来来回回的医护人员和产妇家属,让阳光的心不禁有点莫名其妙的烦躁。这时产房门打开,庞主任微笑着拿出手术责任书,让家属阳光签字,阳光快速看了看内容,几乎都是家属承担的责任。庞医生笑笑告诉犹豫的他:“林院长同意的,产科生产的程序,你就签吧,里面就等着做手术。”阳光拿起笔沉重签上自己的名字。先前生产的问题,两口子聊过多次,自然生产好还是剖腹产好?林姝告诉阳光:“一般情况下,当然是自然生产好,但是特殊情况除外,如难产或产妇年龄偏大等。”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是最煎熬人的,阳光在产房门外来回踱步,脑子不断出现生产中的妻子痛苦状态……他又想到女儿的出生,前妻年轻生产时,一切顺顺利利痛痛快快。想到老婆的年龄,他始终忐忑不安。走廊里,其他待产的丈夫们凑到一起,无不关心的互相问候对方老婆的妊娠反应,都在暗自祈祷个人老婆生儿子。
阳光内心很好笑,尽量站的离开他们远一些,不关心自己老婆和孩子的安危,把生儿生女放到首位,这还像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吗?他默默的坐到一边,像个局外人冷冷注视着一切。产房门打开了,几个准父亲赶紧围拢上去,随着一个护士高喊:“林老师的家属在吗?”阳光赶紧从长条椅上站起来,快步迎上去连连说:“是我,是我!”护士笑着说:“恭喜恭喜,喜得贵子,七斤一两。”几个护士推着产妇和婴儿担架车出来,引得一旁男家属的羡慕声。
阳光可顾不上高兴,看着护士推妻子进入312病房说了句:“我去去就来。”一路跟着抱着婴儿的护士进入婴儿室,此刻阳光最担心的是婴儿被弄混调包,这种事在报纸和电视上常有披露,一个婴儿室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婴儿不等,谁不担心呢?护士笑着打消他的顾虑:“婴儿在产房一出生,护士就会在母婴的左手套上编号,错不了的。”阳光立即又说出第二个担忧:“快检查下婴儿身上是不是健全的?”只见女护士一手倒提起婴儿的小腿,一边用温水冲洗婴儿身上的血水,最后朝屁股拍一掌,随着婴儿一声啼哭,护士三下两下给婴儿用婴儿服包好,对站在一边观看的父亲说:“宝宝很健康,放心。”直到护士把已经停住声的儿子,放进婴儿保温室,阳光才恋恋不舍离开,转身向312病房跑去。
来到妻子靠窗口的床位,林姝躺在那里,身体极度疲惫或衰弱,眼睛正无力的望着他。阳光拖过椅子凑拢林姝跟前关心地说:“辛苦啦,想不想吃点什么,或者喝点温水?”林姝望着他闭上眼睛不想说话,阳光知道她只想休息,便不再打扰她。突然林姝张开双眼似有所问,阳光赶紧用手轻抚妻子的头发,小声安慰地说:“儿子很健康,正在婴儿保温室里睡觉,放心好啦,你也好好休息吧。”并伸出手,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四角好好掖紧。
趁着妻子熟睡,阳光站起来伸伸懒腰,考虑着该给妻子添点什么需要的东西。儿子的出生简直令阳光手足无措,心里一遍遍默念着跟儿子的对话。儿子,第一次看见你,全身通红,我脸色苍白却满心欢喜,只是太辛苦了你的妈妈……就在阳光面对着妻子,默默在心里与儿子对话时,陈三妹大步流星提着饭菜保温桶,走进产妇病房。
陈三妹把保温桶和水果袋放到床头柜上,对阳光抱歉地说:“阳老师,你肯定饿了吧?我只给林老师做了产妇饭菜,没放盐的,你出去街上吃馆子吧。狗子的伙食也安排好了,喂给它们看到吃完,我才赶过来。”陈三妹大声武气、喋喋不休的声音,让林姝睁开眼睛,仿佛刚从睡梦里醒过来。
陈三妹惊叫一声大喜:“林老师醒了,醒了。”阳光看看旁边的几个床位产妇,小声提醒到:“三妹儿,小声,小声点。”陈三妹不好意思地答应着,走近林姝轻声问到:“林老师,饿不饿?我给你专门做了蹄花花生汤,炖得烂烂的,喷喷香,还有泰国香米饭。”林姝这时清醒了许多,说想喝点水,阳光赶紧拿过杯子倒上温水,一边吹一边用不锈钢汤勺小心喂她。
喝了几口水,林姝精神多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点饿了。”阳光忙叫陈三妹过来喂她,自己站在一边欣慰的看着。林姝吃了几口停下,问阳光:“你也没吃吧?你也去吃饭呀,站在这看什么?”阳光想说不饿,又怕她着急,只好讷讷无言地离开。来到走廊里,阳光想想又向婴儿室走去,站到婴儿保温室处首先看看温度32度,一个正在忙碌的护士对他说:“放心,婴儿们都睡得很好,明天就可以回到妈妈身边睡了。”
走出医院的阳光,面对过往行人刚松了口气,突然又一个莫名其妙的担忧袭上心头,这个忧虑竟然一直困扰缠绕着他,无法释怀。
老国企单位有位没有生育的工会副主席,两口子按政策程序去孤儿院挑选娃娃儿。七、八个一至三岁的婴儿,穿着一样的婴儿服,音乐声中在干净的木地板上欢快的或爬或笑,望着老师和前来认养的父母们。鬼使神差地,副主席两口子认定一个痴痴笑的男婴,副主席说:“看着他虎头虎脑的模样,一个劲冲我们俩口子笑,心想这就是我们的缘份吧。”于是跟孤儿院办下认养手续。六、七岁时才发现不对,抱着医院一检查智障。两口子也是厚道人,只好一直把傻儿子认养下去。
阳光随便在面馆里吃了碗牛肉面,一路往回赶,满脑子考虑着,如何才能验证儿子智商的办法?走到妇产科楼下,也没想出更好的法子。忧心忡忡地回到产妇病房,陈三妹欣喜告诉阳光:“刚才肖院长、庞主任等一些领导来看望林老师,可惜你不在,他们刚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