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好痛……！！
像是被扔进六九寒天里待上许多天，透进骨髓的感觉，刺骨又阴冷。
脑袋像是被谁肆意敲打一般，痛得快要炸开，灵魂出现裂痕的过程让人痛不欲生。
神魂被那插入的骨钉一寸一寸侵蚀着，裂痕以缓慢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的蔓延开。
但是睁不开眼睛，也醒不过来，只能被粘稠的黑暗拖着继续下坠。
昏迷中的少女随着骨针的刺入不由得发出些许微弱的气音，羂索见状笑了一声，手上微微用力，本来缓缓推进的骨针被猛的插进少女心脏上方。
那处，有一个对神魂至关重要的死穴。
是只有她才会有的弱点。
红黑色的雾气环绕在少女身侧，在她眉心汇聚成一朵彼岸花，羂索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倒数第二步也完成了。”
“这区区傀儡之术，我也知道困不了你多久……”
“所以啊。”
它将一把匕首塞进少女手中。
那匕首刀身上环绕漂浮着一圈又一圈的咒文，诡异至极。
“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
“他们不是你的软肋么。”
…………………
“…………月酱？”
少女一身白金色的神女服，脖颈处裸露出的肌肤被绷带仔细缠住，不知是为何。
一副被好好打扮过的样子。
往日那双会说话的秋水剪瞳如今黯淡无光，被血色浸染了个彻底，和女人同出一辙，眉心一道红黑色交织的印记落在上面，似是新生的堕神。
圣洁的气息被吞噬殆尽，只留下了空洞和麻木。
没有回应。
五条悟想要走上前的步子突然僵住。
“别想了哦，她现在可不是你的月酱。”
女人绕到少女背后，如同黏腻的蛇一般攀上她的肩头，端的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感觉。
“她现在，只是我的神女殿下而已。”
“我、的。”
随着她话音落下，少女机械的点了点头，给予了回应。
只是那动作怎么看都带着一股挣扎的 意味。
“………虽然不认识她，但你绝对不是月酱口中那个「虽然看起来妖媚但意外的爽朗」的人。”
五条悟定了定神，冷声开口。
“呀，真让人伤心。”
“明明我就是真的嘛。”
女人痴痴笑着，拍了拍少女的肩。
“好了，亲爱的。”
“杀了他。”
少女血瞳中光芒一闪，紧接着抬眸，视线锁定五条悟。
空中一点寒芒乍现，无忌出现在空中，少女素白的手缓慢的握上剑柄，动作略显迟钝。
秀气的眉头紧皱着，她面上的表情突然灵活了些，可最后又变为麻木。
“……你做了什么，才控制了她。”
五条悟已经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快步上前。
哪曾料到他在快要接近女人时，少女伸手，长剑挡在女人身前，在女人离开现场后又蓦地转了个剑花，剑尖直指他的咽喉处。
五条悟面上的冷淡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下压的唇角和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苍瞳暴露了他内心的活动。
拿着剑的手太稳了。
就算再进一步，她的剑也不会有半分偏移。
可明明早上的时候还说要给他带喜久福的。
“………月酱，说好给我带的喜久福呢？”
“忘了也没关系，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五条悟难得的废话，期待着少女能因此有所触动。
可是他失望了。
心急之余他发现了一件事。
一只骨针在她的胸口处，只露出一截又插入的极深，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五条悟勉强勾了勾唇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是因为这个吗，我帮你拔出来好不好……”
“啪！”
他伸手想要帮她把骨针解决掉，但却被拍开了手。
少女抬眸，看着他一言不发，手中剑尖往前一送，轻松的突破了五条悟的无下限，再次逼近他的咽喉。
无忌能够突破一切术式，和天逆鉾效果大差不差。
五条悟不躲不避，甚至还往前靠了靠。
“月酱，你真的舍得伤我吗。”
对上五条悟的眼睛，少女握剑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
是身体的潜意识。
远处的羂索不爽的“啧”了一声。
“真是的，潜意识和肌肉记忆都这么在乎他们么。”
她唇角一勾，看着五条悟脸上隐隐挂上的笑容，眼中嘲讽意味渐浓。
“真是有够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摆脱控制？”
场中少女一怔，紧接着像是收到什么指令一般，单手结印。
“【道极·无尽天】”
……………
顶尖的合道修士动真格时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现在才知道。
这大概意味着，就算他清楚的知道她的所有弱点，也无法真正的和她打平。
不论是他的术式和她对拼，亦或者是他用其他的方式近身攻击。
发向那个女人的攻击也被尽数挡下。
绝对的碾压。
他深知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下不了手，在又一次被击飞后，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于是在下一次那带着凛冽寒光的剑刺向他的时候，他不躲不避的站在攻击中心，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剑。
就在心脏上方不远处。
刀剑入肉的声音让少女握着剑的手颤抖一瞬，随即一道灵力将五条悟束缚住。
淡金色的锁链自虚空而生，缠绕在男人身上，而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被控制着的少女缓步走到他身前停下，手中还在滴血的剑身微微抬起，身后却突然传来女人的指令。
“换成那个。”
“…………”
五条悟抬头，便见少女眼中红光闪烁着，明灭不定。
但在其中似乎有其他的颜色将要冲破封锁。
还差一点。
少女手中的长剑终是被换下，变成了那把布满诡异纹路的匕首。
她手持匕首缓缓接近五条悟，动作缓慢而坚定，最后在他心脏的位置堪堪停下。
眼中的金色已经漫开，她似乎是在和什么做着斗争，用力握住匕首的指尖紧紧嵌进手心，泛起一片血色。
五条悟打算用自己受伤来唤醒她的意识。
虽然有些卑劣和考虑不周，但足够有效，因为他相信她也在一同抗争。
“哼。”
羂索不屑的冷哼一声，似乎是嘲讽于五条悟的天真。
她手中出现一把同样通体墨色的锤子，在虚空中一敲。
那骨钉竟是硬生生的又嵌入一分，隐隐有针尖在少女背上露出。
少女单薄的背脊被扎了个对穿，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红色的血光卷土重来，淹没了一切。
仅剩一丝光芒仍在挣扎着。
好痛。
五条悟在她的眼底看到了这样的情绪。
月酱最怕疼了，平日里受了些伤就会哭唧唧的和他们撒娇。
天知道他有多想抱住她，然后带她离开这一切是非。
可是他不能，他甚至连自由行动都做不到。
好痛啊，真的好痛。
和普通的肉体受伤不同，直达灵魂深处的痛楚远比那痛了成千上万倍。
神魂被持续撕裂让人痛不欲生，但我知道我必须保持清醒。
我手中的匕首，上面的咒文极其阴邪。
如果被刺中，就会在十五日内灵魂衰竭而亡。
因为这把匕首，代表的是孽果。
强行让他人承担的孽果，会强行让被刺中的人承担其上的因果，最后死于规则的惩罚。
这把匕首自从被幽月契约放到随身空间后我就没见她用过，没想到如今被羂索找到了。
见少女一言不发，手中仍无动作，羂索再次在空中敲了一下。
这次，匕首动了。
不过是被扔到了地上。
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少女眼中恢复了清明，又带着无法忽视的怒火。
“………哈，谢谢你啊。”
少女口中的鲜血不断溢出，嘴角勾起一抹生动的笑，在这一片荒芜的空白中成为了最鲜明的亮色。
她半侧回身去看女人，语气嘲讽。
“谢谢你敲的这两下，不然我还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
剧痛也许会让人神志低沉，但那不代表我也会。
怕疼是真的，但不服输也是真的。
不就是比谁更能忍，我可不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淡金色的锁链褪去，因为无法用反转术式治疗而失血过多的五条悟站在原地，感到一阵晕眩。
不过他很快抬脚走向挡在他前方的人，面色担忧。
“还好么。”
少女无谓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液，用着有些平淡的语气和他对话，和平时判若两人。
“没什么大事。”
我命肯定比羂索硬，所以不用担心我死了它还没死的问题。
“挣脱的真快，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杀掉他之后才能清醒过来呢。”
女人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情形发生，而是拍了拍手，好像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一般。
“所以呢，你想好遗言了么。”
少女冷声嘲讽她，手中的剑也跃跃欲试的嗡鸣一声，似乎在回应主人的心情。
“没有～”
羂索眨眨眼，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却把我沉默了。
“………悟，揍它！！”
我指着羂索，回头看着刚刚被我治好伤的男人。
神魂的痛楚越来越剧烈，裂痕依旧在扩大，我需要缓缓，这个活就交给悟吧。
“好。”
五条悟没有多问，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往前一步，滔天的杀意和威压便冲着羂索袭去。
他早就想要杀掉这家伙了。
竟敢让月酱受苦……那么痛。
………………
事实证明，离了我的羂索弱的要死，被悟压着打。
我一边打坐调息，一边关注着战况。
悟完全稳压一头的。
在他下手越来越重的时候，我适当的喊停了一下，走过去把羂索捆了起来。
“十五日内我不杀你，但十五日后………”
少女蹲下身，掐住女人的下巴，眸色渐冷。
“我保证你一刻都无法多活。”
【千丝】禁术的最后一环已经在刚刚彻底完成，届时羂索会因为肉体生命力被剥夺而死于十五日后。
这同样代表着十五日后，就算我杀了他也不会因为禁术而死。
但是羂索应该能轻松规避，他的术式可以更换肉体……
所以我要看着它，让它无法更换肉体。
锁起来带回高专好了。
我在它眉心一点，封锁了它转换躯体的能力，将它困在了这具躯体里。
但女人丝毫没有惊慌之意，而是看着少女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不止如此啊……”
在少女和五条悟的身后，那把匕首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刀身上的咒文消失了个彻底。
少女的手心，因为用力握紧刀柄而被扣坏的伤口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最后又彻底消失归于沉寂。
那把匕首的真正用处可不是咒杀五条悟，天真的神女大人。
我的目标一直是你啊，是你那哪怕付出我的性命也要得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