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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出现
    从婚纱工作室出来,陶绮言按约定去笙会馆见一个日本客户。

    她今天穿得干净简约,长发微束。下车前,她重新检查了随身包里包装精致的珠宝盒,里面的海蓝宝耳钉安静闪耀着。

    陶绮言往会馆里走,她提前十分钟到了预定的包厢,要了壶四位数的热茶。

    她从包里抽出一条光滑乳白的方形绸巾,铺在梨木桌上,再把珠宝盒打开,放到绸子上。

    海蓝宝的柔和光晕在白色绸缎的衬托下,更显华美。

    陶绮言挺满意,抬腕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抬眼,墙上的指针指到整点,包厢门刚好打开。

    果然是恪守时间的日本客户,早一秒都不到。

    她站起身,带着浅淡微笑同来人握手。

    “渡边先生,你好。”

    他们之前见过一面,渡边介的分会社和邻城的数个民办企业有合作,他人近两年常在江城周边游走。渡边介总是笑眯眯的,头发和胡须修得一丝不苟。他找陶绮言,是委托她给远在日本的太太定制一款首饰。

    当时,陶绮言受了委托自然问起渡边的太太,形象和喜好,她要做初步了解。

    渡边却说,他的太太为他生育了一儿两女,贤惠持家,温和有礼,多年来很不容易,定制首饰也是想感谢妻子。

    很主观,并不是她想要的回答,但这样想给妻子惊喜的客户并不少见,陶绮言挑挑眉,自然迎合几句,也没再问了。

    渡边选择了两颗差别不大的海蓝宝,品质和价格皆是不低。定稿后她先是发给渡边确认,对方很满意,给她发了一长段夸赞的中文,用了挺多成语,随后便打了定金。

    疼爱妻子并且出手阔绰的一个客户,陶绮言如是想。

    包厢里是第二次见面,渡边依旧笑得很和善,身边带着一个女人,妆容精致身姿婀娜。

    陶绮言多看那女人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渡边的太太,眉眼间的妩媚并不像他口中的“贤惠有礼”。

    她问渡边:“这是——”

    渡边哈哈一笑,抬手给她介绍:“这是我的助手,奈奈子,中国人这边应该是叫 ‘小秘’。”

    那女人从一进来目光就黏在桌面的珠宝上,听到渡边介绍她,不舍地移开眼,朝陶绮言伸手,连一句问好都说得很蹩脚:

    “离(你)好。”

    听到渡边对那女人的称呼,陶绮言微一眯眸,笑容温度降下。

    她伸手同那女人交握,遂即松开,轻抬手说了句:“请坐。”

    陶绮言将盒子推过去,表情自如的同渡边介绍珠宝的设计思路和佩戴建议,最后说:“您觉得您太太会喜欢吗?”

    渡边托着那盒子左看右看,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她肯定会喜欢。”

    陶绮言笑回:“那就好。”她端起茶杯微啜,视线轻轻扫过渡边身边的奈奈子。

    她不太能听得懂中文,有些兴致缺缺地挨着渡边坐,腰肢偶尔碰到他的胳膊,目光只有扫过那对耳钉的时候会闪过一点精光。

    奈奈子轻轻扭腰,靠前坐了坐,突然抬眸看陶绮言一眼。

    陶绮言提前撇开视线,一手品茶,一手拿起手机好像是回消息。而后她听见奈奈子用很嗲的日语和渡边低声说着什么。

    渡边压着声音回应,几个短句好像是斥责。奈奈子肩膀微塌,嘟嘴不喜,渡边又搂着腰哄了两声。

    陶绮言视线放在手机上,拇指快速滑动着好友列表,忍不住用舌尖顶了顶腮,觉得这茶挺涩。

    终于欣赏完毕,渡边连连感谢陶绮言,一个社会地位挺高的男人话里总带着过分的礼貌,听在耳里挺奇怪的。

    陶绮言面上不显,看着渡边珍之重之的把珠宝盒放进公文包里,也不让奈奈子给他拿包。

    她放下茶杯,说:“渡边先生,不知道您听没听过海蓝宝的传说。”

    渡边眼睛略略睁大,浮现出感兴趣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抬手示意她说。

    “古希腊神话中,一位叫罗兰的风神爱上了一个凡间女子,神界不许他们的爱情,于是罗兰为了忠于爱情,不惜付出生命。爱神维纳斯就将罗兰的灵魂封藏在海蓝宝石中,象征婚姻的坚贞不渝。”

    她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所以现在很多人佩戴海蓝宝,是希望自己拥有甜蜜爱情,以维持婚姻的美满。”

    “原来如此。”渡边微张着嘴连连点头,他看向手里的海蓝宝,“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

    奈奈子见她说了如此长的一段话,用肩膀碰了一下渡边,撒娇笑问是什么。

    渡边笑着告诉她。

    陶绮言唇角拉平,微冷的视线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将人送走,包厢里重新安静下来,空气中飘着淡淡鸢尾的味道,是奈奈子身上的香水味。

    陶绮言一时没离开,垂眸看着盏中褐色的茶水,冷冷说:

    “陶绮言,话太多了。”

    其实往常都能忍住,客户里披着西装的垃圾多了,她才懒得干涉,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天例外。

    可能是突兀想起了海蓝宝的传说,亦可能是画稿时脑海里设想的那个温和贤惠的昭和女子的影子,都让她在今日没能管住嘴。

    她搁下茶杯,走出包厢。

    把车开到江边,陶绮言顺着水流在车来车往的大桥边走。

    夏季晚上微凉的空气吹散了包厢里的憋闷,她胳膊搭在桥边,探头往底下的江水看。

    江水滔滔,永不回头,带走了她胸前的一点浊气。

    陶绮言做几个深呼吸,让干净的空气充斥她的气管和肺部,再缓缓吐出。

    实在是刚才,挺恶心的。

    想到渡边会把耳钉拿回家,那个为他育有一儿两女的女子会一脸惊喜地将耳钉佩戴上,她就郁结得不能呼吸。

    这样的婚姻,恶心至极。

    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她拿出看,是谭郁川的消息,说他晚上应酬结束,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看一眼时间,二十分钟前她还在包厢的时候,谭郁川已经发过来一条了,但她当时没心思回。

    又有消息蹦出来:【我没喝酒。】

    看清后,陶绮言忍不住笑出声,笨蛋。

    没发现自己的负面情绪已经散掉不少,她调转方向,朝车子那边走。

    一边走一边给他回:【很快到家】

    手机攥在手里,陶绮言走得很快,桥上的风不小,有零碎的发丝遮挡视线。

    刚才没发现,自己已经走出这么远了。

    离车还有一段距离,陶绮言加快脚步,身边车来人往,经过谁时,突听得那人叫出了她的名字,沉沉的,带着笑意。

    “绮言。”

    陶绮言放缓步伐,停住。

    她转身,看向两米外那道人影,带着鸭舌帽,穿黑色的棒球外套。

    男人缓缓抬起头,帽檐的阴影在他脸上变短,陶绮言看清了。

    硬朗的脸部线条,唇边带着笑弧,沧桑不失英俊。

    是路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