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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社死的庭杖
    永嘉侯顾宗兴还穿着昨日那身衣服,衣领处起了一圈汗渍,衣袍膝盖的位置带着明显的褶皱。

    他步履蹒跚的进了大殿,缓缓屈膝,膝盖弯了一半,便听“噗通”一声,整个人失控地扑在地上。略缓了一下,手掌撑在地面上,一点点支起身子跪正:“臣,顾宗兴给陛下请安。”

    永庆帝瞥了眼站得一动不动,姿态端正的太子,见他面色平淡,暗自点了点头。

    把视线重新落回顾宗兴的身上,放置在大腿上手指弹动了一下,垂目说道:“永嘉侯顾宗兴,目无法度,任性妄为……”

    顿了一下,正当群臣以为永嘉侯性命堪忧时,听永庆帝继续说道,“然,朕念你年少失怙,又是少年心性……顾家满门忠烈,便从轻处罚……庭杖二十,你可知错。”

    众臣听这奇怪的说法,差点忍不住抬头问问上首的帝王:什么情况。

    然而,他们不敢,尽管抓耳挠腮的难受,却要保持仪容端正身姿。

    顾宗兴也是一怔,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过去:他一个三十多的汉子,说他少年心性,是不是太欺负“少年”这个词了。

    然而对上那双深沉的眼睛,愣了愣,忙磕头高呼:“臣知错。”

    “嗯,知错便改……吴安德,去为永嘉侯宽衣,就在此处行刑。”永庆帝沉吟片刻,复又说道,“众爱卿便一道看着吧,也好引以为戒,勿要妄为。”

    丁御史觉得对顾宗兴的处罚未按流程办,正要出声谏言时,听到那围观行刑的话,立马把脚收了回来。

    他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步了永嘉侯的后尘,被扒了裤子按在那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

    连刺头丁御史都老实了,旁人谁还敢出头,是觉得自己屁股比永嘉侯好看,还是觉得自己脸皮比宫墙还厚?

    吴安德抽着脸皮走到顾宗兴跟前,扶着人改跪为趴:“侯爷,得罪了。”

    说着,便褪下了他的裤子,圆翘的屁股蛋暴露在空气中,手一扬,立刻有两个拿着棍杖的内侍躬身进了大殿,紧接着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板子声,声音清脆响亮,结结实实地打在顾宗兴的屁股上,莫说挨打之人,就连观刑之人都觉得又羞又痛。

    顾宗兴闷脸趴在地上,看不到表情,连个惨叫也没有,只一双耳朵红的近乎滴血,通红的脖颈青筋暴起。

    太子褚惟藏在袖中的手攥的死紧,指甲嵌进掌心肉里。

    可他知道他不能求情,甚至不能动,必须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看着,虽然不确定自己被放出来的原因,但绝对和他小舅舅这顿打脱不了干系。

    ……

    早朝结束,永庆帝退朝离去,太子这才叫人抬着顾宗兴往太医院送,群臣围观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庭杖之刑,揣着巨大的心理阴影往外走。

    至于那被误杀的淫贼“薛元义”,笑话,今上的态度那么明显,谁人敢问,敢提?

    他薛元义是清闲了,死后哪管身后名,他们一帮子人还要脸呢。

    心惊的同时,众人又不得不感慨一句“圣心难测”,这头才放了太子出来,那头就将太子的亲舅舅的面皮踩在地上,一抬一压之间,是恩赐也是告诫。

    ……

    后宫,得了消息的昭王褚惇,趁着给陈皇后请安的时机问道:“褚惟为何被放了出来,母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收到吗?”

    他穿着一身靛蓝锦袍,生的薄唇细眼,颧骨突出,让人见之却步。

    陈皇后看都不看狂怒的儿子一眼,搭着心腹佟嬷嬷的手走到大殿门口,望着外头已经垂头躲远的宫婢内侍们,轻扬下颌,浅浅一笑。

    “怎得都穿戴的这般素气,便是宫规在那摆着,带些珠花什么的也不算逾制。”

    “娘娘仁厚,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前几日才送了些新制的宫花过来,瞧着跟真花一般,只花朵小了些。”

    “那便分给她们,如花的年纪,合该鲜艳活泼些……回头领过来给我瞧瞧,也好养养眼。”

    陈皇后自进宫之日起便从不自称本宫,等到领了宝册入主中宫成了皇后亦是如此。

    佟嬷嬷又赞了一句“娘娘心善”,便朝着那些宫婢走去,动作随意的点了几人,带着人去取宫花,而这几人恰好是才被分过来了。

    陈皇后这才把目光投向昭王褚惇,幽幽道:“收到消息又如何,我还能去把人再塞回去不成……你既然要以宽仁之态来收买人心,那就夹紧尾巴装好了,醒的时候装着,睡的时候也要装着,便是登上了那个位置更要装着……”

    褚惇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沸腾的怒火:“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记得了。”

    “薛元义是怎么回事。”陈皇后随口问了一句。

    她的目光落到旁处,那里有一朵素白的太平花躺在地上,“花期要过了。”语调婉转似叹息。

    褚惇张了张嘴,待听到后头这句话,又看到陈皇后那如太平花般素白没有蓄甲的手指,喉咙不禁一痛,下意识说了实话:“是信国公替儿臣笼络的。”

    “你笼络个武将要干什么?逼宫?还是弑父?”

    陈皇后声音平淡低缓,但说出的话惊的褚惇不由探头去看外头,见那些人仍躲得远远,想来听不到才是。

    他舒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中宫,以他母后的手段,自然不会有事。

    “儿臣不敢。”

    陈皇后朝殿内的宝座走去,褚惇忙跟在后头。

    “信国公呢?你用什么条件笼络的?那个老狐狸可不会被你那假仁假义的样子骗过……我记得他家还有个到了年纪迟迟未嫁的嫡长女,所以是你昭王正妃的名头,亦或者是这中宫宝座的位置?”

    褚惇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让我猜猜,除了这信国公,你是不是还把自己许了好几家?”陈皇后讽刺一笑,“还好这大魏对男子没有要求,若不然你这‘一男许多女’的做法,怕是要被拉去浸猪笼……好歹也是个皇子,手段行事怎得这般小家子气……”

    褚惇咬紧牙关,任凭亲母奚落,一言不敢回。

    待陈皇后说完,他才道:“母后,薛元义这事,若是父皇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