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听着不知道与前几次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的提示音,李鸣面色通红,勃然大怒,将手机高高举起,便要朝地上砸落。
“李鸣。”站在一旁的纪泽言呼唤一声。
颓然放下手臂,李鸣再一次朝车站大门看去。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朝车站外看去了,但他所希冀的那道身影,却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李鸣嘴唇嗫嗫颤抖着,眼神充满绝望,整个人快要被强制压抑着的痛苦给吞噬,淹没。
求救似的的看向纪泽言,李鸣眼中隐隐存在一丝希冀,近乎哀求似的询问道: “纪老师,你说会不会周麓因为被鬼魂追赶,所以没有时间接电话?”
纪泽言沉默,没有回答。
他知道,李鸣只是想要寻求一点安慰,哪怕是再敷衍的回答,此刻的他都会听取,并相信。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往往是最大的残忍。
可要真正的去戳破它,纪泽言又不忍心。
李鸣实际年龄已经成年,可在他眼中,却还只是一个大男孩。
以他的年纪,这时候应该是被笑称作清澈而愚蠢的大学生吧?
生死,的确是距离他有点遥远。
纪泽言叹息一声。
周麓回不来了,如果他还幸存,也早就回到车站。
以现在码头上的情况,那些解除限制的乘客鬼魂,就算周麓是博尔特都难以幸免。
纪泽言也曾相信周麓在引开鬼魂李泰后能够顺利回返,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可能性变得越来越低,直至彻底成为不可能。
纪泽言沉默更像是无声的回答,一下子刺痛了李鸣的心。
“不!我不信!周麓一定躲起来了!他一定还活着!”
“我要去救他!”
李鸣抬腿,便要向车站外跑去。
好在纪泽言及时伸出手,抓住了李鸣的手臂,用力的将他拽回。
“你疯了吗!”
李鸣身体重心不稳,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身体带来的疼痛,没有影响到那双望着车站大门逐渐呆滞下去的双眼。
“你要明白,周麓是为了什么去引开鬼魂的!现在你出去,你对得起他吗?”
纪泽言的质问在耳边响起,李鸣眼中有晶莹的亮光闪烁。
他伸出双手,紧握双拳,重重的擂打在地面。
用以发泄心中怒火,憋屈,无力以及…恐惧。
拳头所感受到的痛楚,不及他内心的百分之一。
真要走,以纪泽言的力量是阻止不了他的。
所以…他这是在害怕吗?
是的,他在害怕,在恐惧,不然那个时候,怎么会让周麓去充当引开鬼魂的诱饵?
李鸣至今记得周麓向他伸来碰撞的拳头,当彼此拳头碰击的一刹那,他们就已约定在车站相会。
“哎呀,李鸣,事情不能总是你和纪老师做,我也得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不是?说实在的,不做点什么,我拿那张车票也不踏实。”
“放心,放心,只要那些鬼魂还用腿跑,就没什么可怕的。”
“啥?你说我不行?男人怎么可以不行?何况你爹我练的可是长跑,耐力杠杠的,比你强多了!”
笑骂声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纪泽言看了一眼时间,蹲下身,安慰般的拍拍李鸣的肩膀,提醒道:“李鸣,时间要没了,我们该走了。”
“走?”李鸣从回忆中惊醒。
“对,走!周麓都没走,他怎么有资格走!”霍然站起身,胸中仇恨的怒火沸腾,李鸣脚步匆匆的跑向检票口。
这一切都怪他!全都是他的错!
列车偌大的车厢中,尤为显得空旷,寂寥。
来时搭载了二十一人,到即将离去时,仅剩下五人。
准确点来说是七个人。
苏山透过车窗,看到匆匆通过检票口,朝着列车飞快奔来的纪泽言,李鸣两人。
很明显,他们没有等到队友。
四个小时内,不,比这还要早得多的时间内,十四个人全都葬身在码头中。
连他也是收获廖廖,仅仅完成了最低的游戏达成条件。
“噔噔噔。”
脚踩踏在列车的地板上,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
面前刮起的一道恶风,将苏山的注意力唤回。
他抬眼看着一只硕大的拳头在视野中越变越大,直到,拳头重重的击打在右边脸颊。
冲击力带着脖颈不受控制的扭向一边。
苏山半张脸颊在拳头重击下变得狰狞而扭曲,分开的双唇中,飞溅出殷红血点。
拳头与肉碰撞带来的剧痛,充盈其上,让直面拳头的半边脸颊迅速肿了起来。
拳头后面,是李鸣那双欲择人而噬的眼眸。
而他另一只手,已经伸出,在苏山的身体因为冲击力滑向座椅一侧的时候,抓住衣领,硬生生将苏山的身体重新扯回。
“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那些乘客鬼魂的限制根本不会解除!”
肆意飞溅的唾液,尽数落在苏山的脸上,触及皮肤时都还是温热的。“你这…”后排座椅的徐源起身,还想阻止,听见这话后,无奈的将未说出的话吞回肚子里。
李鸣说的还真没错,他无从反驳。
纪泽言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没有阻止。
这时候,让李鸣发泄一下就好。
李晓红,李荔坐在更远处的座椅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两人都不打算蹚这趟浑水。
不过,高高竖起的耳朵,代表两人正密切注意事态进展。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你这个混蛋!”李鸣的拳头再度扬起,毫不留情的对着苏山的脸颊挥落。
只是这回,李鸣的拳头前,多出了一只手掌,张开的掌心静候多时。
“够了。”苏山表情淡漠,半边脸颊的疼痛,麻木,也只不过让他朝车道吐出嘴中的一口腥甜的血沫。
除此之外,拦住拳头的手掌已经合上,攥紧,将李鸣打来的拳头包裹其中,使它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落在李鸣抓着衣领的手掌上,强硬的将手指一根根掰开,松开脖颈前的束缚。
“你!”李鸣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想要狠狠的给苏山再来上几拳。
可他挣脱不开,双手至始至终都在苏山的控制之下,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苏山本可以躲开的,以他受过专业搏击训练的经历,躲开这样的王八拳再容易不过。
即使李鸣是偷袭的也是一样,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如此明显,没那么轻易可以忽略得掉。
他只是纯粹的想要受这一拳,为曾经的自大留下些深刻的教训。
可不是要成为任人宣泄的沙包,或者是偿命。
“不管有没有我,那些鬼魂都会解开限制。从有乘客死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说到底,我的行为,不过是将这时间稍微加快了一点。”
苏山说话时,纪泽言神色一动,这正是他自责的由来。
如果苏山是主谋,那他这个和苏山达成交易的,最次也是个帮凶。
“稍微?一点?哈!”怒极反笑,李鸣恶狠狠的盯着苏山。
要是目光可以杀人,苏山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然而苏山对此不以为意,淡淡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你们是准备从仓库往外搬运货运箱子吧?你怎么就能肯定,那时候你们搬运的货运箱子,不会成为鬼魂解开限制的助力呢?”
李鸣被问住,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
纪泽言适时出声为他解围道:“这只是猜想不是吗?而你,你的所作…所为…”在讲到所作所为四个字的时候,纪泽言明显有片刻的停顿,才接着说下去,“才是真正加速了乘客鬼魂限制解除的主要原因。”
“所以呢?”苏山反问。
“所以我要揍你!”李鸣大喊,然而手怎么都没办法从苏山手中抽离。
两人只能以目前这种状态僵持。
“呸!”不过李鸣找到了新的攻击方式—口水攻击。
“还算有趣。”男人嘴角勾起微翘的弧线,修长白皙的手指交错。
“嗒。”
一个响指,面前的屏幕骤然变暗。
在漫长的时光内,各式闹剧已见得太多,没有重复的必要。
男人埋身在高大的单人靠背沙发中,端起侧旁西式茶桌上的高脚杯。
轻轻晃动,透过上方繁复的水晶宫廷灯落下的灯光,殷红如血的酒液荡起无尽的波纹。
一辆银白色的列车,穿越起伏的波浪,驶向远方。
“有趣,有趣!”一旁鸟类站架上,黄绿颜色羽毛的大鹦鹉扑腾着翅膀,重复着男人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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