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婉茹摸摸女孩子脑袋，“今日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子乖巧点头：“好。”
李婉茹目送女孩子离开，神色复杂。
她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可她终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尤其是周亦凝，是她名义上的舅公，她实在狠不下心。
只是，她若是阻止，周亦凝怕是要恼怒，甚至迁怒于李婉茹。
毕竟，李婉茹不愿意带周亦凝进宫，周亦凝就不能进宫，这等同断了周亦凝的念想。
可周亦凝已经十岁了，李婉茹真的忍心看他老人家郁郁寡欢吗？
李婉茹纠结片刻，决定还是按照计划行动。
她不愿意把周亦凝带入皇宫，除了因为周亦凝年纪太大之外，还有个原因——周亦凝对她存着戒备心。
她对周亦凝没恶意，只希望周亦凝对她有几分信任，能助她臂之力，不要辜负他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当然，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冒险。
所谓谋略，需要万般小心。
李婉茹坐在窗台下写字，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抬头问道：“谁？”
“姑娘，是奴婢。”
李婉茹挑眉，放下笔站起来。
推门出去后果然看见门外站着个宫装女子，她笑着招呼对方：“你是？”
“我姓陈，叫陈氏。”女子微微俯身，露出标准的礼仪姿势。
李婉茹恍惚间觉得似曾相识，随即想起来对方是周亦凝身旁伺候的嬷嬷。
陈嬷嬷含笑道：“姑娘，夫人请您过去。”
“嗯，劳烦你前面领路。”李婉茹点点头，跟着陈嬷嬷往周亦凝寝殿而去。
刚跨过院门就听到里面有笑闹声，夹杂着婴儿啼哭，显得热闹极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又添麟儿了！”个嬷嬷惊喜交加，跪地道喜。
“恭喜姨妈。”
另外个嬷嬷满脸堆笑，也赶紧跟着祝贺。
李婉茹站在门外，看向周亦凝怀中襁褓。
襁褓中包裹着个粉雕玉琢的胖娃娃，正咿咿呀呀的挥舞着肉嘟嘟的爪子，冲她伸过来，咧开没长牙的小嘴巴，露出整洁的白嫩乳牙。
李婉茹失笑。
看来周亦凝真的很疼爱这个小儿子。
周亦凝脸上的笑容也掩盖不住的慈祥，见李婉茹来了，便笑呵呵的招手道：“婉茹，你来瞧瞧，这是我们家的胖团子。”
李婉茹走近，逗弄了小胖团子番，赞道：“真漂亮！”
周亦凝笑道：“是啊，他长得和你爹像，将来肯定俊美非凡！”
小胖墩儿咯咯笑，张牙舞爪的扑腾，看起来特别有精气神。
“小胖子！”
“胖子哥哥！”
屋内的小宝宝和小胖墩儿也闻风而出，围着李婉茹叽叽喳喳，群小萝卜头儿凑成堆，吵得周亦凝耳朵嗡嗡响，忍不住道：“你们都安静点，吵到弟弟睡觉了！”
小萝卜头儿立刻安静下来，只眼睛骨碌碌转动，瞅着小胖子儿。
李婉茹笑道：“那个，舅姥爷，我想和你谈件事。”
“哦？”周亦凝挑眉，“什么事？”
李婉茹轻咳声：“我觉得我们不适合生活在京城……”
话音未落，就遭遇周亦凝冷冽目光的注视。
“你要离开京城？”周亦凝沉声问。
李婉茹颔首：“是。”
“为何？”
李婉茹犹豫片刻，道：“不瞒您说，先前有个和尚找到我，让我帮忙寻找个人，说只有他才能解释这场灾祸的根由。”
“你答应了？”
“是。”李婉茹坦诚点头，“我必须去。”
“你想找谁？”
“不知舅姥爷可知先帝曾经收养过个少年郎？”
周亦凝怔愣：“这个……我记得有这么回事，不过具体情况我忘了。”
“他叫萧衍。”李婉茹轻声道。
周亦凝蹙眉，半晌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李婉茹有些遗憾，周亦凝作为先帝的宠臣，肯定知晓许多秘密，偏偏现在他连自己的记忆都缺乏。
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简陋，若是能恢复周亦凝的记忆，或者能够提供帮助，李婉茹就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顺利找到萧衍。
只是这种事情急不得。
“舅姥爷，我暂且住在外祖父府上。”李婉茹思索着开口，“等我找到我要找的人后，再搬出去。”
“既然你有事情要办，我自然支持你。”周亦凝叹息声，“可惜你外祖父不能亲自来接你。”
“没关系，舅姥爷可以派人告诉他我的去处。”李婉茹笑道，“您和舅母也可以常常过来玩儿。”
顿了顿，李婉茹低声道：“舅姥爷放心，您的事情，我绝不会泄露半句。”
周亦凝深深看了她眼：“谢谢。”
虽然李婉茹没有明确表态，他也能猜测到，恐怕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件事情，就是当初逼死了李婉茹的生母。
如果没有那件事情，或许他和李婉茹会成为很好的亲戚，彼此依靠互助，直平安度日。
可惜造化弄人。
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死在这场瘟疫之中，当初哪怕被妻子劝诫，也绝不会选择服毒。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婉茹，我知道你聪慧机敏，这次你能逃过劫全赖于你运气使然，所以我希望你能保重自己，千万别再冒险了！”周亦凝语重心长叮嘱道，“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了，只盼着你好好的。”
“我知道了。”李婉茹乖巧的点头，“您就放宽心吧，我这次来，除了看望您，还有其他事呢。”
周亦凝诧异：“还有什么事？”
“舅姥爷，你知道南阳郡王吗？”李婉茹轻声道。
周亦凝点头：“当然知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南阳郡王是我外祖父的义子，他已经病逝。”李婉茹垂眸，轻声细语道，“我外祖父临终前，把南阳郡王托付给了我。”
周亦凝瞳孔骤缩：“你是说……南阳郡王的遗孤？”
“舅姥爷也认识他？”李婉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询问。
周亦凝点头：“我曾远远见过他。”
“他现在在哪里？”李婉茹追问，她需要证实心底的某种念头。
“他现在就在京城。”周亦凝迟疑瞬道，“他和我有仇！”
“他竟敢来京城？”李婉茹惊讶，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是啊，他现在是我侄儿！”周亦凝咬牙切齿的骂，“该死的小畜牲，早晚我会收拾他！”
“您和他有仇？”李婉茹问。
“当初南阳郡王谋逆案，你知道吧？”
李婉茹点头：“我听外公提起过。”
李婉茹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她直以为，南阳郡王是意图谋反的反贼，毕竟那么大的罪名，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带过呢。
“当初，我抓住他后，就将他囚禁起来，准备严刑拷打后交给陛下发落，结果他竟然自尽身亡。”
“这真是奇怪了。”李婉茹皱眉道，“南阳郡王又不傻，为何会自尽呢？”
周亦凝冷哼声，眼中闪过抹狠厉：“他当然不傻，我怀疑他是畏罪潜逃！”
李婉茹默默点头：“您的推断是对的。”
“你知道？”周亦凝讶然。
“南阳郡王和我说过，他是被冤枉的，他根本不是什么乱臣贼子，是我误解他了，舅姥爷不必自责。”李婉茹柔声宽慰周亦凝，“我相信外祖父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您。”
周亦凝心头暖。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有了外孙女。
他原本对李婉茹抱着愧疚的心思，现在则完全不同。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周亦凝摸着胡须，慈爱的看着李婉茹，“我们是家人，有任何困难都应该相互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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