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戈和秦川虽然是一个公司的，但两人压根不熟，就见过一次，只有短短几句话的交流。
加上地位差距大，相互之间没有联系方式。
要不是听到对面自报家门，加上确实是秦川的声音，胡戈还以为是诈骗。
“川哥啊。”胡戈愣了一秒，马上变脸。
公司一哥，大红人，得罪不起。
以后有没有活儿干，还得看秦川肯不肯挪屁股，留点汤给他们这些人喝。
真要成劳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放假，往死里干。
那他还是早点跳槽吧。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胡戈没问秦川电话号码怎么来的，真想知道也不是难事，找他经纪人，或者其他公司管理就知道了。
学校里的同学，老师，拍过的几部戏导演，以及几个老演员，对手戏女星都有他号码。
“都是自己家兄弟，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秦川话一出，胡戈牙齿都快咬碎了。
同门是冤家。
更不要说彼此年纪差不多，戏路相似了，简直就是一山难容二虎。
自己家兄弟？这话从何说起。
“哈哈，当然可以，川哥最近忙什么呢。”
“神雕马上杀青了，下半年有两部戏，听经纪人说，明年初还有一部，唉，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人留，累啊。”
胡戈：“……”
攥紧拳头，他忍住没骂人。
自己眼巴巴的想演一部都演不了，秦川那边已经嫌累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要这么大。
“哈，川哥，你给我打电话，就专门说这个事？”
此时，胡戈脸上已经没有笑意了。
要不是考虑到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他都想把电话挂了。
占尽便宜就算了，哪有专门打电话嘲讽的？
自己也没得罪他啊？
“当然不是。”神雕剧组，秦川一身杨过装扮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周围人来人往，左右看了一眼，他低声道：“戏太多了，我有点累。”
胡戈杀气差点压不住：“我知道你累。”
秦川接着道：“想请伱帮我分担点。”
“我不……不理解。”胡戈懵了，说话卡壳：“什么意思？”
秦川皱眉，这么简单的话都不听不懂吗：“就是想让你帮我分担点戏，我拍不过来，嫌累。”
“啊。”
胡戈麻了，还有这种好事？
头次听说嫌戏多的。
“那，那，那我怎么分担啊？”
这会，胡戈语气诚恳又谦卑，他承认，刚刚说话声音有点大，是他不对，以后有机会一定亲自给秦川道歉。
秦川往身后看了看，确定赵健不在，这才道：“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我拍武打戏的时候会受点伤，大概率会伤着手，脚什么的，又或者是脑震荡。”
“伤筋动骨一百天，拍戏肯定是拍不了了，我会跟公司解释，让他们把少年杨家将，聊斋，天外飞仙给你演。”
“懂？”
胡戈没吭声，只是瞪大眼珠子，脑袋里有一百个问号。
秦川的话每个字他都听懂了，合在一起有点不会。
什么叫过两天拍戏会受伤，未卜先知啊？
伤哪儿都预订了。
“人呢，说话啊！”
“哦哦，哥，我在，不好意思，有点走神。”
秦川不耐烦道：“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胡戈也转过弯来，知道秦川这是不想演，想故意整个伤。
虽然他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半点不妨碍秦川以后就是他亲哥。
“嗯，明白就好，另外，这事你还得努力使劲，我一旦退下来，有很多人盯着这些角色，算了，我托金姐帮你说说话，你的赢面应该会更大一点。”
“哥。”胡戈这一声哥叫的情真意切，眼泪都快下来了：“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我，你尽管吩咐。”
出校门两年了，他不是小孩子，娱乐圈的风风雨雨，人情世故，黑暗面他或多或少领教过。
就拿前年拍蒲公英的时候来说，多风光啊。
同班同学还在剧组演小角色，有的找不到剧组实习，毕业即失业。
而他已经演男一号了。
那段时间朋友数不胜数，找他喝酒的，吃饭的，聚会的，借钱的，很多很多。
剧组里遇到的人对他也很客气。
这种现状维持一年。
去年蒲公英播出，收视率一般，不理想，后面公司的资源倾向秦川，他慢慢被冷落。
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有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对比一下他们，秦川简直就是大圣人，在他最低谷的时候不但没踩他，还拉他一把。
三部戏啊，其中两部男一号，这个人情太大了，无以为报。
但凡有点良心的人，谁不感动。
过了两秒钟，秦川说道：“把角色演好，别搞砸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胡戈重重点头：“放心吧哥，我一定好好演。”
“嗯，就这样吧，挂了。”
“等等。”胡戈叫住秦川：“哥，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公司的艺人不少，秦川不想演也可以推荐别人，现在却选择了他。
秦川想了想道：“你听过有句话吗，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虽然咱们交集不多，但第一次见面我就很欣赏你。”
“现在我们是同事，以后或许会有别的关系，你觉得呢？”
老胡这人挺重情义的。
再过几年，有点实力的艺人都自立门户开工作室赚钱。
但胡戈没有，一直待在糖人没动。
这一待可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几二十年。
糖人都糊了，接二连三让他捧新人他也没二话。
这种人，现代社会可不多了，为了给老胡一个好的前程，秦川这次算是提前投资。
以后开公司了，把他招进来会，成为头号马仔。
“哥，我，我谢谢你了。”胡戈菊花一紧，头皮发麻。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他当然知道什么意思什么。
有的人认识几十年，头发白了，彼此都还互相不了解，像新人一样。
有的人只是一面之缘，却一见如故。
但，后面那半句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以后会有别的关系？
他听着怎么有点害怕呢？
川哥不会是基佬吧？
“秦川，准备上场了！！”
胡戈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大声喊。
“来了，马上，我有事先挂了。”
说完，秦川匆匆挂掉电话。
留下脸色变幻，内心纠结无比的胡戈，握着电话，手指骨都白了。
他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有点后悔刚刚说那句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秦川真找他，他咋整啊。
心里七上八下的。
两天后，神雕侠侣杀青戏。
秦川吊威亚撞在树上，又从三米高的地方跌落，当场昏迷不醒。
蔡一侬，金莲等人慌得一批，纷纷赶往医院。
好在经过一番治疗，人醒过来了。
小腿有点骨折，问题不大。
昏迷的原因医生说可能是轻微脑震荡。
休养个把月就没事了。
一听病得这么轻，秦川不干了，第二天让医生打了针封闭，立马出院去剧组拍戏，死活要把最后一场拍完。
说是不能耽误剧组，让大家等他。
赵健感动。
连远在北平的张纪忠谈起秦川，都说他人品好，专业扎实，非常敬业。
因为这最后一场戏，其实用替身也是可以的。
但秦川坚持要自己上，哪怕已经负伤，这就很难得了。
第二天，到了剧组，上了威亚后，秦川又摔了。
还是那条腿，一摸一样的位置。
蔡一侬刚回到魔都，接到剧组电话后，眼前直发黑。
医院里，医生拿着片子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起码休息三四个月，期间不要让他做剧烈运动。”
蔡一侬不死心问道：“医生，真不能拍戏了吗？秦川现在正是事业关键时候，好几部戏等着他。”
“拍戏？怕什么戏？杵着拐拍？”
秦川负伤，这个消息在娱乐圈只是荡起一朵小小浪花。
但在糖人，那就是翻江倒海。
下半年的戏全都得耽搁，那么大的公司，不可能全都等着他。
VIP病房里，秦川躺在床上，嘴皮子颤抖着跟蔡一侬道：“姐，你跟医生说，给我打止痛，我还能拍。”
“唉，小川，好好休息，养好身体重要。”
“姐，都是我不好，怪我，公司下半年项目不会有影响吧？”
“你别想这些。”蔡一侬欲言又止。
有影响吗？肯定有。
市场如战场，机会瞬息万变，主打的就是一个快字。
某个题材火，你今年播肯定赚，明年就不一定了，其他家也在跟风拍，观众看得多就没新鲜感了。
秦川这一躺就是三四个月，再投入到工作中，得什么时候？
最重要的是，他耽误的不只是拍戏，还有广告，代言，商演，综艺，采访。
他躺在床上，公司没钱赚。
但蔡一侬也不能逼着他杵着拐去拍戏，去走穴吧？
“姐，不行的话下半年的几部戏，你就给别人演吧。”秦川含着热泪说道。
站在蔡一侬身后的金莲急忙道：“蔡总，聊斋可以不演，杨家将和天外飞仙来得及。”
“来不及了。”秦川瘪着嘴吧，心痛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要四个月才能养好身体，后面康复训练，身材管理又是一两个月，半年就过去了。”
“进组之前我的习惯是花个把月把剧本熟悉，了解角色，有必要的话可能还要体验生活。”
秦川心不甘情不愿，强笑道：“姐，不能因为一个人影响公司的发展，换个男一个号吧。”
“公司那个叫胡戈的就不错，我推荐他演这几部……”
半小时后，护士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把蔡一侬和金莲请了出去。
两人没走远，在楼下椅子上坐着，面色沉重无比。
聊了一会天，把蔡一侬送走后，金莲又折返回来，想和秦川说说话。
刚推开门，就看到刚刚还要死不活的秦川现在大口吃着苹果，吭哧吭哧的。
四目相对，秦川默默把苹果放下，哼了几声，把被子盖到脖子处。
“你牙口挺好啊？”金莲坐在床边说道。
秦川睁开眼：“我伤的是腿，又不是嘴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金莲沉声着问道。
她不傻，联想到秦川的之前听到这几部戏的状态，再看看这两天，连续出事，哪有这么巧？
秦川的专业能力她是知道的。
吊威亚出事，在他身上发生的概率低得可怕，连续两天出事，简直就是不可能。
“金姐，别问了。”秦川淡淡道：“真为我好，这几天你帮胡戈说说话，尽量让这几部戏落他头上。”
“你考虑过自己吗？”金莲恨铁不成钢：“少了两部男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秦川反过来安慰起她：“我还年轻，金姐，你说过的，最快的方式就是慢慢走。”
金莲真想给他脸上一拳：“那你想过我吗，你是我手下头牌，我天天累死累活为了什么。”
“现在你搞罢工，我怎么办？”
秦川真要是意外受伤就算了，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要不是两人没什么矛盾，金莲都怀疑这小子是在搞她。
秦川沉默几秒钟：“金姐，你相信我吗？”
金莲：“呵呵。”
秦川认真道：“五年后，咱们那个小区，你看中哪套房子，我送你。”
金莲双手抱在胸前，轻哼一声，歪着头道：“男人都爱画大饼，你说话一套一套的，我害怕。”
秦川咧嘴一笑：“我套谁也不能套你啊。”
妥了，女人就是好骗。
“啪。”金莲起身，朝着秦川大腿拍了一巴掌：“那我暂且信你一次。”
“嘶。”秦川倒吸一口凉气。
金莲嘴角勾起。
这算是利息了。
魔都。
秦川住院的第一时间，胡戈就接到消息了，经纪人兴冲冲的跟他讲的。
说是机会来了。
胡戈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不能说出来。
半个月后，秦川办理出院手续。
坐着轮椅飞回北平。
王婷婷推着他道：“我说老板，你也是够狠啊，不痛吗？”
秦川的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伤妆都是她化，自然知道秦川是想骗人。
不过听到医生说骨折，她还是很惊讶。
对别人狠不算狠，对自己狠的她还是头次见。
秦川淡定道：“放心吧，我练武的，有分寸。”
王婷婷笑道：“也是，你还特意把右手留了下来，给你讲个笑话，哪吒在他妈肚子里三年才出世。”
“李靖看到孩子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秦川摇头：“是什么？”
王婷婷哈哈大笑：“他说，娃啊，你三年没出来，你爹我都成托塔李天王了。”
秦川：“……”
草率，还是那个王婷婷，张口就是开车。
尼玛，哪吒的车也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