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阳城的冬天,天气总不是太好。
今天的,似乎格外差。
两天前,那场震惊整个流云国的屠城事件让朔阳城的百姓十不存一。
如今,满大街都是白幡。
没有烧尽的纸钞到处飘飞,但恸哭声却不算太多。
因为,朔阳城内大多数的家庭通常都是直接被屠了个精光。
这些白幡和纸钞也是摄远侯李青冈当场后,安排了一小队城中状况还算好的百姓为死去百姓祭奠的。
那天,李青冈在得知朔阳城中剧变后,便即可赶往此地。
却不料,依旧是晚了。
等他率军到达的时候,整座朔阳城内几乎看不到活着的人。
满地的尸体,有普通士兵的,也有没有头颅的百姓。
只是那些穿着官服的士兵,大多已经被砍成了烂泥。
只有他们身上的腰牌和破碎的衣服可以证明他们曾经的身份。
想来是天大的仇怨,这些士兵才会被砍成这样。
而那些百姓,断颈处切口整齐,显然都是一刀致命。
现场宛如人间地狱。
等到李青冈一直率军推进到城内某处废墟,他们才看到部分活着的百姓。
只是他们齐齐看向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直到后来,李青冈才知道。
那是他们在看一个少侠逃跑的方向。
正是那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少侠,成为了朔阳城剩下这些百姓能够活下来,并等到他们前来支援的关键。
“城里的事怎么样了?”
李青冈坐在林府中,他面容不怒自威。
此刻更是因为朔阳城的事让他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如同有惊涛骇浪在他的心中酝酿。
“回大人的话,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光是清理就还需要半个月。”
这个统领叹了口气,继续开口,
“要不是现在天气寒冷,不然朔阳城必定爆发瘟疫。”
李青冈按在桌上的手瞬间陷入桌面,整张桌子都发出咯吱的声响。
“知道了,下去吧,抓紧时间!务必尽快腾出人手,追击贼寇。”
“是!”
统领如获大赦,赶紧离开了房间。
李青冈缓缓起身,来到窗边。
他背负双手,看着如今的朔阳城,幽幽开口,
“汤山,这次你越界了。”
李青冈双眼微微眯起,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桌上那一只深陷的手印,就像是李青冈做出的某项决定,不容更改。
此刻,朔阳以西的龙泉山上有一行人正在疾行。
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相极为凶恶,正是司铎。
而他身后背着的就是陷入昏迷后的司浊。
此刻的司浊陷入了极为古怪的状态,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叶轻水和欧阳烨轮流带着实力最弱的林颖,在林地间穿梭。
他们已经逃了两天两夜了,根本没有合眼的机会。
因此,所有人都极为疲惫,体力和精神都到达了极限。
林颖双眼泛红,不仅仅是因为两天没有合眼。
更是因为林家最后一个影卫,影杀必然已经死在了朔阳城。
时间回到两天前,就在统领们来到战场之后,百姓们反抗之时。
还没有完全昏迷的司浊,一眼就看到了从西面而来的统领。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对方的云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属于影杀。
原来,从战斗开始便消失的林颖一行并非什么事都没干。
按照计划,他们趁着城内混乱的状况朝着西面统领的方向移动。
因为,这里就是他们准备使用八尺镜逃离的方向。
他们要确定此处的统领实力几何,可他们在达到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里的统领正在对几名朔阳城女子行那苟且之事。
想来是他耐不住寂寞,便色令智昏做起了这事。
影杀当机立断,果断出手,在对方一哆嗦的瞬间,直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斩杀。
同时,影杀利用秘法将自己的面容变成了那位统领的面容。
于是,就有了后来统领围剿司浊时,包围圈突然出现的缺口。
等到司浊一行从影杀周围经过,影杀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小姐,以后的路...”
影杀没有转头,只是朝身后挥了挥手,
“就只能你自己走了。”
那一刻,林颖愣住了。
但她已经被司铎拽着手臂,跟着叶轻水和欧阳烨离开。
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也从那群无关紧要的百姓身上转移到了影杀的方向,
“快!追!别让他们逃了!”
“一起上!把他杀了!”
“冲!”
那一天,影杀一人拦一城。
然而高塔会倒,长城会塌,人亦是如此。
再强之人都无法屹立不倒,更遑论早就已经受伤,一直没有办法得到休养的影杀。
于是,这一场生死追逐便持续到了现在。
如今,终于要迎来结局。
龙泉山,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出现在了司浊一行人身后。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他怎么还没醒?”
那一刻,司浊一行都陷入了绝望。
他们的体力和精神都在这两天达到了极限。
“他们跑不了!”
“快!”
下一刻,定海关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司浊一行。
司铎此刻双眼血红,满脸疲态。
他从离开朔阳城开始就一直背着司浊,速度自然是越来越慢。
而叶轻水和欧阳烨也没好到哪里去。
叶轻水实力本就不佳,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欧阳烨虽强,但接连推衍天机,让他也伤了本源,以至于现在实力大大受限。
“他娘的,总算让我们追上了吧?”
“真能跑啊,从朔阳城跑到龙泉山,想靠地形摆脱我们?痴人说梦!”
“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杀了,把他们的头带回定海关,交由我兄长。”
这时,一个看上去地位最高的统领发话了。
“是!”
所有人不敢再多废话半句,因为这位统领正是汤山的弟弟,汤潜。
让所有人更加绝望的是,汤潜的实力竟然不亚于严云之,同样也是结丹修士。
朔阳城中,影杀正是死于他手。
“啊——”
这时,一声舒畅的呻吟声响起,竟是司浊醒了过来。
他拍了拍司铎的肩膀,
“辛苦了,放我下来。”
司浊看向汤潜,
“刚刚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