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的由来已经不可考,就连蜃魔他自己都不知道,毕竟他的先祖早就死在惨烈的大战中。
可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祸水流淌到身上。
因为,他曾经亲眼看见过祸水的威势。
在过去的岁月里,不是没有人族强者找到过他,其中有一次更是不乏元婴境的高手。
而他还是活到了现在,原因就在于祸水。
祸水原本可不是用这么个小紫钵装的,它最开始是被封在一个看不出品相的泥缸里。
那时候蜃魔甚至不知道那泥缸里的是什么东西,只是被告知那是先祖留下的宝物。
他起初当然不以为意,直到遇到了那群实力超绝的修士。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还没有找过眷属,我真没有!”
年岁还不算太大的蜃魔直接跪地求饶,比起什么人魔之争,他更关心自己养的那些花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为首的中年人看着蜃魔,眼神中满是厌恶和痛恨,而后看向四周,
“还装得和人一样,你们这群畜生!”
在这位元婴修士眼中,蜃魔自然已经是被判了死刑。
只是周围那长得茂盛的花草,就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让他的道心开始紊乱。
以至于,他双眼发红,咬牙切齿地开口,
“连花草都能这般旺盛,凭什么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妻儿留下!”
中年人直接双手一抹,周围旺盛的花草直接被拦腰斩断,而后他再向下虚按,整片花圃下陷三分。
只有一个造型奇怪的泥缸还在角落,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泥缸。
“接下去就是你了!”
随着中年人的暴喝声起,那一刻,蜃魔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伟力朝他袭来,几乎将他压垮。
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蜃魔血脉中的凶性被激发。
只不过他的努力都变成了无谓的挣扎,在元婴修士前根本翻不起任何浪花。
直到一声清脆的泥缸碎裂声响起,正是角落的泥缸。
泥缸缸体早已老化腐朽,在方才元婴愤怒一击下彻底碎裂开来。
霎时间,透明的液体带着异香涌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氤氲雾气。
“怎么回事?!”
元婴修士先是大惊,而后他愣住了。
因为,在他面前,他突然看见了惨死的妻子和女儿。
“翠翠...涟儿?”
那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幻境之中。
只有蜃魔没有,他亲眼看到方才不可一世的元婴强者呆愣当场。
而他的身体在接触到那奇怪水渍的刹那,竟开始不断融化,而他的脸上出现了极乐的表情。
其他人更是不堪,直接化作了一缕雾气融入到了周围的环境之中。
从那一天起,流云国少了一个元婴境修士,多了一个憎恨人族的蜃魔。
“连元婴修士都能融化的祸水,我看你能怎么办?!”
祸水被蜃魔泼向司浊,他虽然躲开了大半,还是有一部分祸水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觉得一阵难以忍受的痛苦从皮肤上传来。
司浊炎夔一震,将蜃魔的头颅轻松斩下。
只不过蜃魔的脸上没有被杀的恐惧,反而流露出得逞的笑容。
“这只不过是我眷族的一具身体罢了,而你呢,马上就要彻底死去了。”
下一刻,蜃魔的身体逐渐变得松散,继而化成一堆灰烬落在地上。
反观司浊,他身上的肌肉开始溶解,露出森白的骨骼。
远处叶轻水和欧阳烨想要靠近,却发现浓雾再次出现将司浊彻底笼罩。
而东青也恢复了过来,看到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他紧紧握住了银鱼。
“吾辈修剑亦是修身!”
“东青!你的剑没有自己的主意!你还没发现吗?!”
“滚吧,我不想看到你,朱雀阁有你这样的少主,是我的错。”
“你母亲...哎,多说无益。”
东青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幻境中出来后还没有完全恢复,脑海中满是少年练剑之时的回忆。
他父亲的话还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他想摆脱这些记忆,可回忆还在不断追溯,一直来到了他练剑之前,
“青儿,娘...没什么能给你的...”
“答应娘...以后好好吃饭...我走了...你可不能再挑食了...”
“你要听你的爹的话...当个顶天立地的...”
女人话还没说完,手便无力地从东青脸上垂落。
那时,年幼的东青还不知道什么叫死。
而他也还不知道,原本对他算不得严厉的父亲会变得像后来那般陌生。
这些画面,都宛如刚刚发生,在他脑海中循环往复。
东青看了一眼自己的银鱼,也看到了那个抱着林颖脑袋冲向蜃魔的司浊。
“娘,我辜负你的期望了。”
此刻的他,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金丹中期的强者。
更不想四象剑宗朱雀阁的少主,反倒是更像一个失了魂的孩子。
“娘,你一定很失望吧?”
东青体内的金丹逐渐停止旋转,细小的裂纹出现,而后开始不断崩裂。
这是道心崩碎的征兆。
于是,他的气息更加萎靡了。
直到他即将修为尽失之时,也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阵清风拂过,略微吹散了雾气,也吹起了东青鬓角的碎发。
那一刻,东青像是回到了童年,被娘亲抚过脸庞。
“你,永远是娘亲的骄傲啊。”
东青猛地抬头,看向四周,
“娘?”
是回忆吗?
东青分不清楚,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娘亲是不是说过这句话。
然而,正是因为这句话,他几乎要崩碎的金丹开始愈合,灵气朝着他体内狂涌。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东青指的当然是他在浓雾里经历的,被他父亲各种精神打击的画面。
“我没尽到的责任,现在必须得负责到底。”
那一刻,他看向周围死伤惨重的司浊一行,还有再次被浓雾吞没的司浊。
东青盯住那将他折磨得几近道心破碎的浓雾,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银鱼。
“起码得把那小子给救出来!”
而后,他昂首阔步,撞进了雾中。
他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