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终点，但是超越我

    黑魔王是一回事。

    和奥米尼斯一样流着斯莱特林之血的黑魔王，是另外一回事。

    就像伊雯会因为喜爱帕比而爱屋及乌到整个獾院一样，那个气质温柔的斯莱特林盲眼少年，也会让她不自觉地对“冈特”这个姓氏投以关注。

    伊雯一笔一划地在日记本上写道。

    【你要不要和我见一面？汤姆。】

    自信而无畏，她主动将自己的防御卸下，引诱着他去取得二人之间的主导权，她将他的警惕、狐疑和恶意悉数纳入那包容万物的蔚蓝大海，好似宽和，又好似傲慢的，不为所动。

    她的话语看似是问“你想不想和我见一面”，但两个人其实都能听出这言下之意。

    ——你敢不敢和我见面？

    写完这句话后，伊雯便放下了羽毛笔，她安静地端坐在书桌之前，双手随意地交叠。

    下一秒，她看到日记本上那漆黑雾团般的魔力开始涌动、旋转，汇成漩涡，将她吸了进去。

    再度睁开眼眸，伊雯发现自己站在黑湖边，树柳无风而动，涟漪渐起，背后是空寂茫茫的霍格沃兹，身前是介于生与死的间隙之中，时间被定格的少年。

    “哇哦。”伊雯看着他笑了，“或许，这才应该算是我们之间的初次见面？”

    那黑发的少年身着斯莱特林级长服饰，发丝随清风拂动恍若绸缎，眼眸里是混沌的黑，却依稀映出血的色彩，眉目间天然的典雅美感却被那股阴晦冲淡，他薄唇抿成冷漠的直线，站在伊雯的面前，与她对峙。

    伊雯看了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小伙子长得还怪俊俏的。

    许是伊雯早就摊了牌，里德尔便懒得在她面前伪装那副三好学生的模样，他嗤笑一声：“是啊，初次见面。”

    这是由魂器的意识，所构筑出的虚幻世界，伊雯是唯一一个外来者。

    他本来需要汲取外界的魔力，增强自己的灵魂，将他人拉入这个世界，以此剥夺对方的精神，进而达到操控的目的。

    简单来说，这里完完全全就是里德尔的领域，完全受他掌控。

    而她竟然敢临时起意，孤身一人，就这么走入这片世界。

    “汤姆。”伊雯歪歪脑袋，她笑道，“因为你的身上流着我故人的血，所以这是对你的‘特别赠礼’，汤姆……我就姑且让你看看，魔法真正应有的模样吧。”

    身为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与奥米尼斯有血脉联系的人，汤姆·里德尔，有这个殊荣。

    她愿意将视线投注于他，从指缝间流出一丝魔法的真谛。

    ——仅此一回。

    伊雯轻轻向前踏了一步。

    霎时间，那由魂器所构筑出来的虚幻世界，本该由里德尔主宰的内心领域，随着她这轻缓无声的一步，迸开了碎裂的痕迹。

    咔嚓……咔嚓！

    天空犹如被打碎的镜面，裂缝越来越多，里德尔倏然抬起头来，他的瞳孔仿佛被什么尖锐的针刺到，那片冷漠的冰川开始晃动。

    “好好看着，汤姆……”

    伊雯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她扬起一只手，手心上浮动着淡蓝色的光团。

    而后，这光团逐渐扩大，覆盖到满山遍野，将虹膜都涂上了蓝色。

    侧头看去，眼中是伊雯淡淡的笑意。

    “——我来教你，什么是真正的魔法吧。”

    仅一个呼吸，她便逆转了这片空间的法则，甚至在不动声色地侵袭他的控制权，里德尔双目紧盯她，但是他很快就无法集中注意力于伊雯身上了。

    因为他看到了她身后那盛大的魔法世界。

    一处山崖之下，是因常年干旱而地表开裂、水井枯涸，几乎快要活不下去的村庄。

    伊雯垂眸向下，她说：“我能让季节反转，使万物复生，在烈日干旱之中，水流不绝。”

    古代魔法的漩涡覆盖了整片天空。

    却见甘霖降下，繁花盛开，绿茵草木重新焕发生机，水井上冒出滋滋甜水，炙热与干燥被一扫而空，宛如神迹。

    场景再度变幻。

    身前是无数冒着各种烟气的坩埚，魔药咕噜噜地沸腾，药水流动之余，一瓶瓶魔药，在极短的时间内熬制完毕。

    伊雯平静地说：“我能将规则更改，使万草臣服，只需一个念头，它们会温驯地为我提供所需的药剂——在一分钟之内。”

    里德尔是冰冷的魂体，他本该感知不到任何生理的特性。

    可他此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些坩埚，眼神却像是回到了最初，瑰丽的魔法世界向他敞开大门之时。

    灼热的呼吸。

    伊雯转身，随着她的移动，场景又一次变幻。

    她让他看到了战场。

    白骨满地，哀鸿遍野，矮小的妖精战士们嘶吼着挥舞巨斧，还有背叛的黑巫师们，他们向着彼岸的堡垒冲去。

    伊雯的声音轻得像是自天外来，神明的低语。

    她说：“我能驾驭雷霆，奔腾万火。”

    天空撕裂的那道霹雳闪电，将天幕渲染成刺目的白，轰隆巨响。

    火焰的屏障层层交叠，竖于守卫家园的巫师身前。

    她说：“我能分解生命，磨灭灵魂。”

    山崖脚底下，领导着巫师们展开激烈反攻战的，是十五岁的她。

    里德尔看到金发的少女抬起魔杖，杖尖所指之处，生命化作齑粉，灰烬飘零。

    她说：“我能赋予万物魔能，变幻本质形态——”

    石块、棍子、简单的木桶……全都化作威力巨大的、范围性炸弹般的武器，被她投掷出去，放眼望去火光爆炸一片，连绵不绝。

    几乎山脉都要被轰平。

    妖精被她缩小，敌人化作蝼蚁，强行拉扯过来，然后无情地碾碎、踩死。

    伊雯忽然一挥手，战场的画面就此定格，她又将手下压，突兀间，周围静了。

    他们身处荧色蓝光的地图密室，墙壁上烙刻着巨大的银白螺旋花纹，脚下如一片水晶镜，倒映出世纪岛屿的山脉川河、谷地森林，还有一座座破旧的堡垒。

    她就站在那世界的中心，对里德尔微笑。

    “我曾听说过你名字的寓意，Voldort——”

    “超越死亡。”

    “超越死亡，抵达无人能及的终点，你自以为攀顶终极，于是向着从未有过巫师翻越的高峰迈进……可是啊，汤姆。”

    伊雯轻轻地叹息，如羽絮飘浮着与鼓膜共鸣，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睡前的细语。

    “——你甚至无法超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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