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黄泉路上无老幼,”弘晖在海棠家吃饭,从弘阳手里接过汤碗,跟海棠说:“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为了十三叔的事儿皇阿玛现在吃不好睡不好,其他人都踏踏实实能吃能睡。”
说起来雍正很嫌弃的老三阿如今还在蹦跶,作为老大的大千岁,人家虽然也是药不离口,但是也挣扎着活了这么多年了,然而十三阿哥的状态是真的不好,要不然西郊也不是这种压抑的气氛。
阳春三春各处生机勃勃,海棠就跟弘晖弘阳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事儿要顺其自然。”
弘晖就叹气:“都知道要顺其自然,这不是我阿玛想不开嘛。”
海棠没说话,看着他们小兄弟两个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海棠自己说:“多吃点,慢点。”她现在是真的没口腹之欲了。
弘晖来这里是陪着海棠去一趟在门头沟的书院,这里在初秋就要送来学生了,现在是各处检查里面设施的时候,海棠除了检查各处的设施也要检查学生的被褥衣服和教材等这些零碎东西。
两人出了西郊坐车往学校去,海棠就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就是这几十年,不管相处的时候高兴也罢痛苦也罢,或者是有别的看法,过了这一辈子,下辈子就是遇到了也是陌生人,且行且珍惜啊!”
弘晖就问:“您这是因为十三叔的病情生出慷慨了吗?”
“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十三叔,你五叔七叔的身体都不好。”
老五阿哥是虚,加上他很胖,也是一身毛病,老七阿哥也是疾病缠身,最近一段时间也是各处不舒服。
海棠就说:“没良心的人活得久,这话是一点错都没有。”比如十二阿哥,这位就是个长寿的人。
海棠又接着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就算如咱们这样的人家,七十以上的老人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啊,早晚就有这一天,不过是只争朝夕罢了。”她跟弘晖说:“我虽然不畏惧死亡,但是最怕的事情就是我死了之后我选择这条路没有人接着往下走。”
弘晖说:“姑妈,您这倒不用担心,就目前而言您选的这条路是没错的。就目前而言,咱们已经打好了基础,接下来再练习几年内功就能出关迎敌了。”
这倒不是弘晖在奉承海棠,眼下已经能形容为国富民强,就目前而言国家不再动荡,虽然偶尔有水灾,但是不再有大范围的流民到处讨饭,顺天府冬天好几年没冻死饿死过人,百姓也感觉到一年过完手里有盈余了。距离大同世界也就差了“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尽管差了一些,但是这也能说一句盛世了。
“距离出关迎敌还差得远呢,眼下咱们还是农业国,工业化是条不归路,但是还不得不走!”海棠在车上说:“你看蒸汽机就知道了,你小时候见到的第一台蒸汽机是什么样子的?现如今又是什么样子的?每年都有变化,追求的永远是烧更少的煤跑更远的路。就连夏天割麦子的机器都换了一茬了,工业化就是不断迭代升级,在制造新东西的
时候剩下一堆老物件,这一堆老物件上个月还是宝贝,这个月就是垃圾了。”
弘晖点头:“出口就是给这堆垃圾找个买主,这道理侄儿知道。这就跟啃甘蔗一样,第一口咬下去肯定是满嘴甜水,再嚼两口虽然不太甜也不至于索然无味,最后这嘴里的渣渣吐出去了还要想着怎么办才不浪费。现在就是给这堆渣渣找地方,就是别人不愿意收,咱们也要以德服人,劝他们收下。
拿蒸汽机来说,最好的蒸汽机自然是给了各个衙门用,次一点的便宜折旧卖给了民间,最旧的拿去出口。其中的分寸侄儿会拿捏的。”
海棠不是没听出他的意思,但是海棠还是那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啊!你想得再好,拳头不硬都是白想。”
“侄儿记住了。”
海棠心里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
车子已经进入山区,路上开始颠簸,海棠和弘晖换马进山。前一段时间为了运送砖瓦和水泥上山,山上开辟有一条宽阔的山道,可以走马车。然而在这种山道上无论是走马车还是坐汽车都非常颠簸,远不如骑马骑驴子来得舒服。
门头沟的风景很不错,海棠看着这周围各处郁郁葱葱,心情很好。弘晖的心情也很好,他跟海棠说:“早几年十一姑姑带着大家出洋的时候侄儿也想去,提供你说北面的罗斯有个皇帝叫彼得,少年的时候隐姓埋名去欧罗巴的厂房里看过,侄儿也想出去,可是却困于身份出不去,出洋是不敢想了,这辈子只盼着去一趟马六甲这处咽喉之地看看,愿咱们永远治理马六甲。”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看看。说真的,人这一辈子总会留点遗憾,似乎没人不留遗憾的。”
弘晖控着马跟着笑了起来,说起了百岁的趣事:“前几日汗玛法冥寿,侄儿带他去祭祀,结束后从供桌上割了一片肉给他吃,他吃完感慨原来供品是这个味儿,还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遍天下美食。侄儿当时就说在祖宗跟前说点有志气的愿望,这种事儿就别提了,没得让祖宗闹心呢。”
海棠忍不住笑起来:“你可别骂他,这愿望听起来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也有些上不得台面,乃是赤子之心。而且各地都有美食,当地人能享用,这肯定是盛世。你想啊,若是大灾之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甚至连草根树皮都被吃了,能活着就不错了,何谈美食啊,甚至当地匮乏的连盘菜都没有,天下百姓吃点饱了才会想着吃得好。”
“您说得是啊!”
这时候走到了学校门口,大家下马,看到一处牌楼。这是汉白玉四柱三开间牌楼,上面四个字“巧夺天工”。
海棠顾不得看对联,就问:“这几个字谁提的?”看着像是十一的字啊。
左右两边随从回答说:“是十一爷题写的,他来看了一次,说日后这里的学徒要跟着造办处的老师傅学做工,理应让他来题字。”
大家从牌楼下进去,走不远就是正门,这正门修建不高,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上面三个字“开慧寺”。
海棠问:“怎么是这名字?我一开始不是说这是理工书院吗?”
旁边负责营建的工部官员说:“一开始是定这名字,但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有些大人说用这个名字不妥。理字太大,工字更大,理学乃是显学……”
“别说了,本王知道了!”肯定是那些文臣咬舌头了!
这官员赶紧说:“六王爷说了,说寺乃廷也,府庭所在皆谓之寺,例如大理寺、太仆寺等,这里将来必出栋梁,必定和翰林院一样一文一工分庭抗礼,所以不如叫开慧寺,取启人开智慧之意。”
海棠点头:“进去看看。”
进去后就看到如四合院一般的房舍,上下两层,嵌套得整整齐齐,里面各处院落过道都有铁栅栏隔开,随着山势一直向上。刚才看到的四合院都是学生宿舍,越是往上,房屋越是高大宽敞,这就是教室了。
海棠和弘晖把里面各处都看了,各处细节也都问了,考虑到很多人是从南方来的,冬天可能会受不了,所以这里大家都是睡炕。除此之外,大家还看了食堂澡堂等各个地方。北方缺水,这里的饮用水和洗澡洗衣服的水都是山上的溪水,也就是说需要这群人省着点用。
除了生活方面,从授课老师到去实习的时候如何安排都有规矩可循,就目前而言,似乎没什么问题,只等着开学新生入住。
至于教材,莹莹编撰的初级教材有用的,高级的专业课教材是造办处编纂,他们对海棠这种不太懂又要瞎编的事儿很担心,十一阿哥特意跑来暗示海棠别误人子弟,这和那些读书做学问那种编书不一样,这种丁是丁卯是卯,不看文采,只看结果,所以外行就别插手了。
海棠一点都不生气,觉得这反而是一件好事,种科技树就不能拔苗助长,再说自己也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有这种行业泰斗出面比较好。-->>
在这里看完之后他们以前回去,还没进西郊,就看到有人骑马赶来,这侍卫是宫中的,见面就说:“两位主子,大喜大喜,九爷和十爷回来了!”
这果然是喜事,但是接下来的话彻底印证了这是大喜的说法。
“九爷和十爷把准噶尔部的噶尔丹策零的带回来了。”
噶尔丹策零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儿子,也是准噶尔的汗王。
海棠急匆匆地来到圆明园,见到了噶尔丹策零。在路上侍卫就讲了,这位是被土尔扈特部抓住的,送给了九阿哥和十阿哥,为了把他们带出罗斯,九阿哥没少费心思。
海棠进御书房的时候九阿哥正在口沫横飞地讲噶尔丹策零的事:“……对,他有一千多人的火炮队,要是人数再多点,还能更多。皇上你问他怎么养活这些人,这还不简单吗?劫掠呗,他不敢劫掠哥萨克人,就欺负土尔扈特部,他们和土尔扈特部还是同一个祖宗呢,这对自己人下手真不客气!是,是罗斯人让他们打土尔扈特部的,罗斯人嫌弃土尔扈特部不听话,可是这小子也是真没手下留情!我们带他回来的时候他还说有一日必要收回祖地,呸,你都成丧家之犬了哪里还有祖地
。”
海棠进去,就看到一个汉子被五花大绑坐在凳子上,这就是噶尔丹策零。
海棠看到噶尔丹策零,噶尔丹策零也在看海棠,穿亲王服饰的女人仅此一位,他用生硬的满语跟海棠打招呼。
九阿哥嚷嚷:“嘿,我以为他不懂规矩呢,这也知道说人话嘿!”
噶尔丹策零说:“女王善待我部子民,我自然以礼相待,不像是有些人!”
九阿哥猛地站起来,十阿哥拉着他:“九哥,你跟一个阶下囚计较什么,这是在御前呢,坐下坐下。”
九阿哥骂骂咧咧坐下了。
海棠和弘晖坐下后,噶尔丹策零向雍正提出,他想要回到北疆过日子,如果不愿意他回北疆,他想要进藏熬茶。
熬茶是一种宗教仪轨,换成汉人的理解方式就是布施。
海棠当初用三十万银子了结生者与寺庙的布施捐赠只限于南传佛教和汉传佛教,对藏传佛教没有规定。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藏地不稳,贸然干涉很容易引起蒙古和藏地不满。
自从驻藏大臣进入了藏地,熬茶这种事情就被严格限制,为了削弱世俗贵族和藏地宗教的联系,规定十人以上的队伍进藏熬茶学经必须得到驻藏大臣的同意,签发许可才可进行。噶尔丹策零想要进藏熬茶,没有雍正的同意是进不去的。
准噶尔所在的卫拉特蒙古在藏地有着庞大的根基,除非雍正老糊涂了才会允许噶尔丹策零进藏,所以不出意外这件事遭遇了雍正的拒绝。
噶尔丹策零要求回到北疆,雍正也不会让他回到北疆去召集旧部。因此最后雍正赦免了噶尔丹策零死刑,把他和族人交给了喀尔喀部看管,准确地说交给了四公主和秀楠看管。
准噶尔汗国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卫拉特蒙古也没有了准噶尔部。
把这件事处理完,雍正一边把土尔扈特部的信给海棠看,一边带着感慨地说:“如今准噶尔部王公都拿了回来,这事儿总算是了解了,值得去汗阿玛跟前说一说。”
他对九阿哥和十阿哥说:“你们先在家里休息几日,等过几天去一趟景陵,可惜啊,没大好的头颅向太庙献俘。”
九阿哥听明白了,这是埋怨自己哥俩半路上没弄死刚才那老小子!如今进了京城,再下手就晚了,也不够光明。
弘晖说:“这样也好,正所谓千金买马骨,让这些草原上的王公都看着也是一件好事。”弘晖的意思是没杀有没杀的好处,这就是个活招牌,有三心二意的王公看看他们,心里掂量一下到底是他们强大还是昔日的准噶尔汗国强大,心里就知道该怎么选了。
雍正点点头,就说:“你这话也对。”
他就和气地给两个立了功的弟弟赏赐了一堆东西。
十阿哥刚才看到舒宜尔哈回来了,心里激动极了,就不想在这里多待,想要早点回去,就拉着九阿哥告辞。
九阿哥也想回去看看老额娘和老婆孩子,也不打算久待,就一起告辞,哥俩一起离开了。
海棠把信看了,信里面只是述说了土尔扈特部生存艰难,当初俄土战争的时候逼着他们去冲锋陷阵,现在对他们更是苛刻。()
海棠把信放下,说道:“看这意思,这些年还能撑一撑,估计不出五十年,就要东归了。只是这是一家之言,具体如何还要问问九哥他们,也要把往被卖货的晋商找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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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点头:“是这个道理啊!”
海棠低头接着说:“如果他们一旦东归,安置在什么地方?”
雍正说:“不着急,这不是一两年能办完的事儿,你回头过几年巡视一趟草原,自从汗阿玛走后,咱们兄妹都没巡视过草原,仅靠秀楠她们是不够威慑草原的。”
海棠想了想:“我明年去一趟?”
雍正摇头:“后年再去吧,朕觉得十三弟撑不到后年。”
这是个悲伤的话题,在场的人都没说话。
九阿哥家都没回,兴冲冲地跑到了五阿哥家里,结果五阿哥家的总管惊讶地出来说话:“九爷,您怎么来我们家了,听说您和十爷回来了,我们家主子侍奉太妃带着阿哥们都去您家了!”
九阿哥心想白跑一趟!
又急匆匆地回家。
家里喜气洋洋,五阿哥全家和九阿哥全家都在,十一福晋带着弘星也在。弘星给九阿哥请安后说:“九伯,不知道您今天回来,今儿一早我阿玛去南苑了,刚才已经派人去请了,等会儿就来。”
九阿哥很高兴:“好说好说,今儿吃一顿团圆饭,福晋,今儿别省钱,拣好的都做了,今儿吃好喝好。”
宜太妃看他还是那一副暴发户加二百五的模样放心了下来,亲儿子就这德性!
九阿哥陪着额娘说了会话,就带着儿子们询问家里怎么样,朝廷里最近有什么大事儿,自己又错过了什么热闹。
他的年纪比较小的儿子四保就说:“阿玛,您回来晚了,咱们家的旗权丢了,往后要是打仗,您就没本部军马了。”
另一个儿子弘鼎听见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你的阿妈跟前好好说话,有你这么说的吗?”
老五家的几个孩子赶紧解释,九阿哥并没有乱嚷嚷,听完解释问:“都这样?”
老五阿哥点头,他怕九阿哥闹,就说:“也不单单是咱们这样,那些铁帽子王府和下面的贝勒贝子都一样。”
九阿哥点头:“既然这事不是针对咱们,也就这样了,不用管。”
他的几个儿子表现得都很稀奇,以为他会闹起来。因为这几个孩子的目光表情太一致了,他忍不住在每个人的脑门上给了一巴掌:“臭小子们,你们想坑老子是吗?”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十阿哥家里也很热闹,但是因为人少,热闹的有限。
舒宜尔哈泪眼蒙眬,回想起大海上见到的风浪,数次以为见不到哥哥了,这会见到了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十阿哥跟着也哭了出来,嘴里说着:“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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