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灵柩发引的日子,虽然海棠不去泰陵,还是跟着去了寿皇殿。
在移送灵柩之前,弘晖派遣大臣告祭太庙,意思是告诉祖宗,他阿玛要去地下和大家会合了。
随后率领宗亲百官大哭走去寿皇殿,看到寿皇殿的大门,弘晖哀恸不胜,不能走路,被左右架着进了大殿,开始行奠献礼,群臣皆伏地痛哭。弘晖礼毕,攀在棺椁上大哭不止,显得十分眷恋,哀号良久,群臣环跪再三请求,弘晖仍然不让移动棺椁,最后是十九阿哥和二十阿哥这两位叔叔加上几位大臣把人拉走,这才由侍卫移动棺椁出大殿。
侍卫抬着金漆棺椁出大殿,放置在大昇舆上,外面罩棺罩。大昇舆乃是一百二十八杠,由一百二十八人抬起来,同时增补四人做后备,也就是有一百三十二人,这仅仅是一班。从京城到陵墓,不可能一路上都是这一百三十二人抬着,所以共分了六十班,这六十班人轮流抬,共计七千九百二十人。
换句话说,送葬的队伍超过万人。
大昇舆从寿皇殿出发,弘晖率领百官步行跟随,皇太后那拉氏带着其他嫔妃坐车跟随,一路上丧乐低沉纸钱满天哀哭不止。出城后,弘晖率领文武百官上马坐轿,海棠送到这里就要回去了。
弘晖上车前,来跟海棠嘱咐:“祖母那里请姑妈多费心,外面的折子也请您多留意。”
海棠说:“分内之事,不用皇上多嘱咐。”
弘晖点点头,退后了两步,微微颔首后上车去了。
海棠站在城门外,看着庞大的送葬队伍慢慢远离,她身边的随从说:“主子,回去吧。”
海棠叹口气,眼泪流下来,呜呜哭着。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四哥真的没了,日后深埋地下,尸骨腐朽,真的没这个人了。
两边侍女搀扶着她说:“主子,走吧。”
海棠回到慈宁宫,院子里跑了几个小孩子,弘晖家的小儿子永瓒跑来抱着海棠的腿,撒娇说:“姑祖母抱抱。”
海棠把他抱起来,刚进屋子,就听见永瓒说:“姑祖母,为什么永璧哥哥不叫永瓒。”
早先永璧没出生的时候给他准备的名字是永瓒,但是生下来后八字不符,永瓒的名字就落到了海棠怀里这个小人儿的头上。
海棠说“怎么啦?嫌弃名字不好听?”
“是永璧哥哥挑剩下的。”
“没有啊,这是个好名字呢,你听姑祖母给你掰扯。”
“掰扯?”
“解释!是解释。”
小孩子才没耐心,立即摇头:“不听不听,我要去玩儿。”
海棠把他放下,他又跑到院子里玩去了。海棠进屋后看到自己的小孙子站在炕上扒着窗户扭着屁屁往外看,那张大胖脸恨不得粘在玻璃上。旁边的乳母立即解释:“小阿哥想出去玩儿,没人愿意带他。”
这小东西现在还不会走路呢,太医说是因为太胖了!身上的肉拖累了他!
炕的
另一头是乌雅氏占据着,她歪在炕上,问:“启程了?”
海棠点点头。
乌雅氏又哭起来:“我就是个命苦的。”
她的命比其他人好多了。
海棠心里叹口气,心想哪里会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啊!
她只能劝:“额娘,想开些吧。”
乌雅氏连连叹气。
出殡的队伍走了三天到了泰陵,十七阿哥和弘时来接,预备着次日送棺椁入陵墓。
当天下午队伍到达了之后,弘晖也没休息,而是跟着十七阿哥和弘时把泰陵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从墓室出来后,弘晖很满意,因为整个墓室为了防盗,用了古老与先进工艺结合,最里面是钢筋混凝土浇筑,外面是砖石,再外一层流沙层,最最外面是一层三合土。陵墓从雍正八年开始修,去年刚修好,光是水泥都用了不计其数。
弘晖很满意,出来后对十七阿哥说:“地宫很不错,各处装饰也好,厚赏内务府经手官员和民夫。”
“是。”
这时候外面已经黑了,弘晖和几个年纪小的叔叔以及几个弟弟一起简单地吃了顿素餐,大家散了之后就去给那拉氏请安。
那拉氏这里有费莫氏陪着,婆媳两个等弘晖等了半天。
那拉氏问:“怎么样?你看过宝城了吗?”
弘晖点头:“还好,撑个几百年是没问题的。”
那拉氏低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说:“只要你阿玛住着舒心就够了-->>
。”
地宫暂时不会封死,因为那拉氏还要入葬,所以里面的陪葬品不会多,雍正除了要求带一些他的心爱之物入棺椁,其他的就是交代把二哈带进去。
费莫氏问的就是一些碑文什么的,弘晖没仔细看,就说:“你倒是提醒朕了,朕今儿光顾着看地上的房屋和地宫,没仔细看碑文,等会儿朕让人打着灯笼去检查一下。”
要是有问题今天晚上赶紧修改,明天再去检查就来不及了。
弘晖在这里说了半天话,留她们婆媳休息,自己出来打算去守灵。
这时候雍正养的叫“太平”的小狗跟着跑出来,几个太监撵它回去,弘晖叹口气,说道:“别赶了,带它去吧。”
次日棺椁入宝城,这次就是宗室近亲们一起把棺椁抬到底座上去,都是一群大小伙子,弘字辈的人一起上,转移了棺椁之后纷纷退了出去,外面开始送陪葬品进入。
在一片哭声中,二哈的彩绘小棺被送进来,弘晖亲自搬着紧靠着雍正的棺椁放好。在一片哭声中,礼部官员请他们出来,大家退出地宫,甬道封堵,但是并没有封死。
再三祭奠后整个队伍在次日离开,因为没有了棺椁,回程的速度很快,一天走了一大半路上,明日中午就能到京城。
晚上整个队伍停留在一处村子休息,弘晖把最好的房子让给了女眷,住进了一间瓦房里面。
吃过饭,太监把烛台放在房间的桌子上,跟弘晖说:“皇上,太后娘娘说请您早点睡
,万不可在夜里看书,容易坏眼睛。”
弘晖点点头,太监出去后,弘晖脱衣服准备睡觉。这时候吃饱喝足的太平在床脚对着弘晖狂甩尾巴,还立起来对着弘晖作揖。
弘晖低头摸它的脑袋:“作揖也不让你上床,没规矩!回去就能睡狗窝了,再凑合一晚上吧。”
这时候在作揖的太平突然对窗外汪汪几声,弘晖在它叫的第一声中立即翻身上床贴在墙角,顿时几支箭扎进屋内,射进了他刚才坐着逗狗的地方。
外面大喊刺客,随后他的侍卫闯进来跪地请安:“皇上受惊,奴才护驾来迟万往恕罪!”
弘晖笑着说:“来得不迟,已经很快了。”
这些侍卫不知道他这话是正着说还是反着说,赶紧解释:“奴才等在院子里巡视,听到狗叫赶紧往这处房子看,看到窗口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赶紧进来查看,所幸我主无恙……”
换句话说,在这群人的眼皮子底下有人行刺了皇帝。
顿时整个村子鸡飞狗跳,已经休息的大臣们赶紧起来,宗亲们因为住得近,已经来了,正陪着弘晖说话。
不少大臣松口气,皇帝只要没事就好,毕竟刚刚办过一场葬礼,大家不想在短时间内经历第二场了。
靠近弘晖坐着的是几位小叔叔,再远一点就是弘晖的兄弟,弘字辈的人都在,一群人在议论是哪里来的刺客,居然敢行刺皇帝。
这时福沛开始咳嗽起来,坐在他旁边的弘昼本来伸脖子听叔叔们说话,此时听见旁边的小兄弟剧烈咳嗽,恨不得把肺咳出来,忍不住拍了几下。
福沛的太监端了白开水给他喝,福沛喝完一杯水才觉得嗓子没那么痒了。
福沛对弘昼说:“谢谢哥哥,快下雨了,弟弟每到这种时候就要犯病。”
弘昼不信:“说什么呢?我只听说过老寒腿能预知天气,没听说你这种能预知天气的。”
这时候外面先是一亮,大家往外看去,雷电满天,雷声隆隆而至,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弘晖心里觉得可惜,大雨会抹除刺客的痕迹,再想追查千难万难。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目光看向弘历和弘皙,和十七阿哥接着说话。
弘皙看着外面地面上跳珠一般的雨滴,心里瞬间松口气,而弘历面无表情。
这时候的京城,海棠听说了乌雅氏夜里睡不着,穿上衣服来陪她说话。走到慈宁宫庭院的时候,顿时觉得狂风大作,再一抬头,看到天上雷电万里,这场景十分壮观。她想起“雷车动地电火明,急雨遂作盆盎倾”。
果然两声惊雷之后,大雨倾盆而至,海棠赶紧带着人跑着进了慈宁宫的房屋中,她只是把外面的衣服脱了,里面的衣服穿着跟乌雅氏说话,没一会儿就觉得脸上发烫,她跟乌雅氏说:“额娘,您摸摸我的头,是不是有些发热?”
乌雅氏伸手一摸,额头滚烫,急忙让人去叫医女来。
海棠这个时候只觉得电闪雷鸣天旋地转,耳边全是轰鸣。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然而这个时候的脑袋犹如千斤那么重,低下头之后眼前一黑,脖子再也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整个人倒在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