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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8 命无常
    海棠述职了二天,这二天下来说得口干舌燥。把她自己肚子里的干货差不多都说了,这里面有工业化的建设,有资本体系运作,有教育、军工、农业长远发展,也有官僚系统的搭建。

    这些内容被速记下来反复修改,最后弘晖过目后被放进金匣子里令人看守,弘晖规定里面的内容非皇帝和辅政大臣不能查阅。他指望着这本类似于前瞻一样的东西能指引上百年的建设。至于百年后,他自己都化成一捧泥了,希望那时候有新人才吧。

    海棠就开始了休假,休假的时间不长,最多就有十天。

    老六阿哥夫妻把乌雅氏老太太送来,海棠就陪着老太太在院子里闲逛。

    她们是闲下来了,然而宗室人口多,光是白事儿每个月都有。月娥每个月都要去吃几回席,所以家里大部分时间就是海棠和老太太闲逛,日子过得轻松又自在。

    海棠暂时在园子里过上半隐居的日子,外面却翻了天了。整个京城的衙门都在议论铁路衙门的事儿,因为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开始抓人。顺天府抓的汉人官吏,而步军统领衙门抓的是满人官吏,犯人被串成一串送交刑部审理,这里面除了一些小官儿外,里面牵扯了很多人,比如说弘昐福晋的娘家,比如说那拉氏的娘家。

    如果说这些人都是新荣之家,开国五大臣的后人们也在这件案子里翻车了。几乎整个京城权贵圈子一半的人被这事儿牵扯到。

    案子很快开始审理,顺天府开始出动抓人,这次抓的是地痞流氓泼皮无赖。车闸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里外勾结倒卖车票,甚至车站安检的人和小偷勾结告诉小偷们谁带了贵重东西,这样的事儿比比皆是。这些人还不够资格被关押到刑部大牢,所以都关押在顺天府大牢,顺天府大牢因为这件事儿很快爆满,现在已经彻底关不下人了。

    为了这事儿,顺天府请问弘晖那些定罪了的泼皮无赖怎么处理?

    弘晖让这些人全部押运去挖煤,至于逃走的那些人,全国搜捕,一旦抓住罪加一等,也送去挖矿。挖矿时间从五年到十五年不等,看罪行轻重。

    在这种大背景下,月娥回来跟乌雅氏和海棠说起了一件事:“二嫂子的娘家兄弟牵扯进去了,听说罪名还不轻呢,刑部衙门传出的消息说是要流放,至于流放到哪里还要商量。皇上的意思是关外都是些好地方,怎么总是把人流放过去,去了那么多败坏纲纪的人会坏了关外的风水,所以说暂时不要流放到关外。”

    月娥嘴里的二嫂子就是弘昐的福晋,这位也姓富察氏,也是世世代代居住在沙济地方,但是和马齐所在的家族不是一家,虽然不一家但是这一户富察氏也不算太差。

    在关外时候,他家除了个人叫敦拜,因为战功有一等子爵的爵位,后来官至吏部满尚书,在顺治十七年去世。因为敦拜没有儿子,从家族里过继了一个孙子继承香火和爵位,弘昐的福晋就出自这户人家。

    可惜的是这家人空有爵位,家里并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才。到了弘昐福晋

    的阿玛去世,家里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了,所以她兄弟就开始捞偏门。游走在黑白灰地带,给人做掮客,因为家里有爵位,姐夫出身很高,所以他的摊子铺得很大,这次是第一批被抓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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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雅氏就问:“富察家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儿居然能牵连到全家?莫不是这一次有人劫掠税银就和他有关系?”

    “有,听说劫匪每年孝敬他一笔钱,请他在各处衙门车站打点。刑部查到了账目,再加上前后延续了十几年,所以刑部就觉得此人虽然不知情,也该一并归入同伙。

    二嫂子的意思是说收钱的人多着呢,不只是他一个人收,别的官儿们也收了钱,不能把它算在同伙里。一旦算在同伙里,全家倒了大霉,削爵不说,全家都要流放,她的那个兄弟甚至要问斩。”

    乌雅氏就说:“正道的事儿不办,偏偏要走着邪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说完后想了想又说:“这家人也有意思,这个时候哭着喊着求救命了,当初他家的男人大把银钱拿回家,家里面的人难道不知道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吗?花钱的时候跟着一起花,东窗事发了要遭难了却不愿意跟着一块儿流放,这真是……”

    这时候外面乌云密布,大风吹了起来。园子里面本来树就多,吹起大风,整片树林在狂风当中疯狂摇摆着树干,乌雅氏转了话题:“这天气说变就变,本来还打算等会儿出去转转呢。我瞧着今天这场雨下得大,今天一天都不能在外边走动了。”

    月娥显得很乖巧:“老祖宗,等会儿我陪着您在两边的抄手游廊里走走,算是活络筋骨。”

    “也行。”乌雅氏看了一眼海棠,发现海棠对着外边的狂风皱眉,就问道:“看你这脸皱巴的,碰到什么发愁事了?”

    海棠说:“这个时候正是麦穗生长的时候,下场雨再刮一阵风,我估摸着小麦要倒伏了,而且倒伏的面积很大。”

    小麦倒伏的结果就是粮食减产,这就是海棠发愁的地方。

    这时候门外的太监跑来跟门口的嬷嬷说了几句,嬷嬷进来跟月娥说:“福晋,小阿哥一样的那几头鹿跳了出来,跑到咱们郡主的院子里把郡主养的那些花儿给啃了。”

    月娥目瞪口呆:“去抓了吗?”

    嬷嬷摇头:“没抓住,他们想法子呢。”

    月娥摇头叹息:“阿弥陀佛,今儿有人要挨她姐姐的一顿毒打了。”

    乌雅氏笑了起来,对海棠说:“走吧闺女,咱们到院子里面坐一下吹吹风,你发愁的这点儿事儿就是把眉头打个结也阻止不了。顺其自然吧,这事儿让皇帝操心去。”让该发愁的人去发愁吧。

    弘晖在书房里和弘昐说话,大风吹进来,把窗户上卡着的玻璃都给吹动了。弘晖也想到了麦子倒伏的事儿,实在没心情再在这些贪官身上花精力,就说:“这件事儿自然要秉公办理,你给他们挑

    ()    个好点的流放地方了。关外和广东都不行,本来是人杰地灵的地方,送过去这些玩意儿容易坏风水。”

    弘昐问:“既然关外不行广东也不行,送哪儿去?送崖州?”

    弘晖摇头:“一开始想着要送山西,不是说要在山西储藏煤炭吗?现在需要大量人手,但是一想山西那地方表里山河,也是大好河山,哪怕是崖州也是好地方,只要是朕拥有的地方没有一处地方是穷山恶水,百姓们更不是刁民。这些被流放的才是刁民,还是送到外边去吧。弘明他们抱怨人手少,朕想着这些人流放到南洋。”

    “南洋?”

    “嗯。那里是好地方啊!种东西一年二熟。只要是勤快点儿肯定饿不死,要是聪明点,说不定还能在南洋扎根呢。”弘晖说“一年二熟”的时候简直是垂涎二尺。

    弘昐低头一想,觉得这也是个好路子。

    他就说:“如此也好,只是南洋很大,哪个地方算好地方啊!”他也要打听好,回去好跟媳妇说得详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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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弘晖让嘉乐去取地图,说话的时候外面先是天空中出现了蛇形闪电,照亮了大半个天空,随后雷鸣声滚滚而来,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屋子里开始各处点灯,弘晖在拿来的地图上给他指点了一些位置,说完话后,弘昐坚持要走。

    但是他身体弱,弘晖再二挽留,弘昐还是要走,弘晖就让人把车子开到门前,让人用油布搭出一个简易走廊,看着弘昐脚不沾水地上车了才回到书房继续处理事情。

    弘昐回家,他身边的太监也如法炮制,下了这么大的雨,他是一丝雨都没沾到。

    但是回家后夫妻两个却没有商量好,弘昐的福晋目的是保全娘家,爵位可以丢犯事的兄弟也可以执行死刑,但是全家不能离开京城。离开京城之后就如断了根一样,全家老老小小到外边去怎么过日子怎么生活?

    弘昐的意思是:“去一个新地方反而是一件好事,我已经给他们挑好地方了。南洋的地方遍地是宝贝,他去服刑,家里面其他人可以倒腾一些香料什么的,京城还有这么多亲戚呢,彼此照应一些,你娘家不过是换个地方过日子。当初从关外到关内你怎么不说去一个新地方跟断根了一样。”

    这能一样吗?大家都知道跟着主子爷去关内那是过好日子的。可是流放就是流放,流放的地方难道能是什么好地方?宁古塔那地方每年冻死的犯人有多少?去了南边只怕会热死。

    两口子吵了一架,弘昐的福晋就气呼呼地出门了,本来穿着花盆底儿,再加上下雨外边滑,下台阶的时候又满肚子气,结果身边的人没跟上,没人扶她,一下子滑倒在地。

    她尖叫一声让屋子里生闷气的弘昐听到赶紧去看。这下滑的严重,几个人搀扶都没扶起来,大雨不停地下,弘昐召集的站在门口说:“你们这群人糊涂,赶快抬进来呀。”

    几个人抬着福晋上台阶的时候他伸手搀扶,大雨打湿了他两处小臂的袖子。几个太监张罗着给他换衣服。然而弘昐的福晋摔的严重,一直痛苦地

    哼唧,弘昐就着急起来,让人冒雨去请太医,张罗着给她把湿掉的衣服换了。侍女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福晋的背后摔得青紫,弘昐有赶紧去看。随后他在一群人的催促下也去换了衣服。

    就这么一会工夫,到了晚上弘昐开始发热。太医开了药,以为是受凉,结果第二天更严重了。

    第二天下午整个太医院聚到他家,弘时一直带着几个孩子守着,太医们的意思是可能救不回来了。

    消息传到了圆明园,弘时他们的额娘李氏把儿媳妇骂得狗血淋头。他觉得他儿子之所以遭此劫难全是因为这个儿媳妇引起的,把儿媳妇大骂之后又哭着去求那拉氏,他要去看看弘昐。

    那拉氏也不放心,就带着李氏一起出去探望。

    太医给那拉氏的解释就是“油尽灯枯”。

    本来身体就不好,能养到现在已经是了不得的一件事儿了。

    那拉氏和李氏抱头痛哭,李氏是哭儿子,那拉氏则是哭着说:“去年你们老子驾崩的时候说让我看护你们。这还没到一年,弘昐就要去了,让我下去了怎么给你们老子交代啊!”

    她是真的觉得没法跟雍正交差。

    弘时就叹气:“皇额娘,这事儿不赖您,这事儿是拦不住的。”

    李氏立即跳将起来:“这是怨富察氏,要不是她作妖,我好好的儿子能这么躺着?叫她来,她怎么不敢来见我!”

    那拉氏拉着她说:“你别嚷嚷了。”

    弘时也说:“额娘,我二哥现在还躺着呢,您别这个时候寻我二嫂的不是了。”

    李氏偏执地认为儿子病倒就是因为儿媳妇作妖,又哭又骂,那拉氏看着这场面实在是不好看,只能擦了擦眼泪跟弘时说:“我带你额娘回去,你看着点这里,让那些太医们多使使劲。”

    晚上弘晖打发百岁他们兄弟来探病,百岁和永琨回去后说不太好。

    永琨说:“二叔的脸色都不对劲,看着那模样就……反正现在就只能喘口气了。”

    百岁叹口气,不想说话。

    当天夜里弘昐去世,从发烧昏迷到去世,中间没有醒来一次,自然也没有什么遗言。他没有亲子,养的儿子是弘时的儿子。宗人府有一套完整成熟的继承流程,但是对于弘昐的福晋来说,这真的跟天塌了一样,哭得死去活来。

    乌雅氏没了一个孙子也很难受,海棠陪着她在郎惠园,没出去参加葬礼。

    乌雅氏就说:“唉,去年办你四哥的事儿,今年办他儿子的事儿,真是……没法说。”

    “您别想那么多了,这种事儿,不是人为能干预的。”

    “是啊,但是他还年轻,我一把年纪了。这真是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死了。”

    “您可不能这么说。”

    “我听说老人活得久会妨碍子孙,说起来我活得够久的。”

    “您可别这么想。”

    “到我这岁数,活得久了就是一种罪过。”

    “额娘……”

    “罢了别说了,我不过是胡言乱语几句。你也不要说了,咱们谁都不说。”

    海棠点头。

    乌雅氏就开始虔诚地求神拜佛,以前她也虔诚,但是比较功利,那意思就是我求佛祖,但是佛祖要保佑我,除了保护我们母子的平安还要保佑我们母子的富贵。现在是单纯的虔诚,对世俗没有什么求的了,一心求起来虚幻的东西。

    海棠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是因为自家没佛龛佛像,自己也不信这个,所以只能陪着她念经。这让海棠觉得很不习惯,好在这样的日子对于海棠来说是短暂的,她要出发了。

    老六阿哥提前来接老太太,海棠就拉着他嘱咐了很多,重点是开解额娘。

    海棠说:“我听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寿数太久妨碍了子孙,回头你有空了多劝劝。”

    老六阿哥是个忙人,因为外面的麦子全倒了,他今年要主持夏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心里想着要不然让十四开导老额娘?

    但是考虑到收麦还有半个月,就觉得先侍奉额娘半个月,至于半个月后怎么样,到时候再说。

    海棠送走老额娘的时候在她跟前磕头,乌雅氏很爱惜地伸出手摸摸海棠的头,没说什么话,念了几句佛号后由老六阿哥陪着离开了。

    海棠觉得额娘要变师太,换身衣服就完全是师太的气质。

    不过海棠的吐槽也仅限于此了,她已经做好准备去关外了,这次要带着扎拉丰阿和安康。带着安康是让小姑娘长见识,扎拉丰阿就是牛皮糖,甩不掉那种,海棠只能带着。关键是这人的行李比海棠和安康的加起来都多,全是画板颜料,搬行李跟搬家一样。

    尽管如此,海棠还是把他和他的行李带上了。

    人家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海棠觉得自己还是个少年,毕竟和安康沟通起来很顺滑。她认为扎拉丰阿已经进入到了老年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