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子被禁足之后,他便一直关注着朝中的局势。
但是除了太子生病一直没有好转的消息之外,东宫竟然再也未传出任何的消息。
而且这还不算,更可怕的是,戚震在酒楼跟诚意伯吃酒的时候,偶然听诚意伯笑眯眯的说:“最近这来吃酒,可不能只是吃酒啊!”
戚震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摆了摆手笑了一声:“你可少来,咱们这个年纪了,少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可别忘了,这两年来,老牌的勋贵倒下了多少。”
这倒是真的,原本永昌帝登基之后,大封功臣们,便封了八个国公府,十四个侯府,二十一个伯府。
再加上之前先帝时期还比较稳重,活下来的几家勋贵。
原本这些勋贵们可都是赫赫有名的。
谁家的日子过的不是滋润的很?
何况这些勋贵之间还基本上互相联姻,彼此之间同声共气,因此勋贵们才能占据朝堂半壁江山,跟那些文臣分庭抗礼。
可如今,勋贵们那是一下子就跟韭菜似地,一茬儿一茬儿的被镰刀割完了。
诚意伯立即便咳嗽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成国公府才覆灭几天啊?我不怕被那些言官抓住麻烦不成?”
他哼了一声,脸色也沉了下来:“我是说,你是不知道,现在啊,来这酒楼吃酒的,大部分可都要听一听千古名臣录的。”
啊?
戚震哟了一声:“诸葛武侯的事儿不是早就已经耳熟能详了吗?再如何的写,也就是那些事儿,还能如何?”
谁不知道千古名臣就是诸葛武侯啊?
但是这故事,大家都是从小听到大的,谁还愿意翻来覆去的听啊?
见戚震这么说,诚意伯似笑非笑的啧了一声:“看看你,落伍了吧?什么诸葛武侯啊?”
他说着,笑着说:“来来来,给你开开眼,认识认识咱们新的千古名臣!”
他说着,便将小二叫来,甩出一锭银子,挑眉说:“去,让说书先生说一节!就在你们堂下说,我们开着窗户听!”
小二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马上就下去安排了。
没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说书先生抑扬顿挫,中气十足的声音。
戚震倒是还真的来了一点儿兴致,走到窗边淡淡的往楼下看了一眼。
谁知道楼下竟然已经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么多人?”
诚意伯此时也已经走到了他旁边,听见他这么说便浅浅笑出声来这点那:“那可不?一座难求啊!听听吧!”
楼下的说书先生开始拍响了桌子,绘声绘色的起了头:“任大人义薄云天,抱着必死之心,扬声嘱咐家人:‘我死之后,你们将我装在棺材里,不许下葬,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卖国贼身首异处,才能瞑目!’!”
戚震的眼皮立即就跳起来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说书先生所说的千古名臣是谁。
是任重啊!
他娘的!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整个人的头皮都发麻了。
任重这个该死的,他这是跟卢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卢家挖了他们家祖坟了吗?
他立即就问:“这话本谁写的?!”
卢家真不要脸!
他们还花钱请先生写话本呢?!
这是要干什么?
诚意伯按住他的肩膀:“你等等,先听完么。”
戚震耐着性子,如坐针毡的等着。
说书先生从任重小的时候开始说起。
说任重小的时候是如何的从一个地主家的长工,怎么样敏而好学,在私塾外头天天站着听课。
说任重如何的诚心诚意,感动了先生,先生如何的将他视如己出,全心全意教导。
再说到任重怎么样智斗地主。
怎么样考中了进士,衣锦还乡。
再说到任重赴任之后,从县令开始做起,惩治县里狡猾的小吏,一个人跟乡绅们抗衡,将他们吞并的土地还给百姓。
然后离任的时候,百姓相送十里,送上万民伞。
再说到任重嫉恶如仇,刚直不阿。
最后着重的说到他跟卢家的恩怨。
百姓们全都义愤填膺,有激动的还开始拍桌子。
“太过分了!卢家不就是因为是太孙的外祖家吗?仗着是太孙的外家,就这样横行无忌,欺压忠臣!”
“是啊!”大家都喊的脸红脖子粗:“真是他娘的没天理!好人一副棺材丢了性命,坏人却还能好好的,太孙还要护着!”
戚震再也听不下去了,砰的一声将窗户给关上了,厉声呵斥:“混账!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任重扬名,让卢家身败名裂!
到底谁他娘的想到这么缺德冒烟的主意的?
啊呸!
还千古名臣呢!
千古名臣这么不值钱啊?
数得上来的千古名臣也就那么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他任重到底是做了什么千古留名的事儿?
哦,死了就是千古名臣了?
那大周可是以武死战,文死谏而闻名的。
文官们巴不得一个个的排着队的去太极殿撞柱子。
现成的不就有一个铁御史吗?
人家那是真的严于律己,家里连一条咸鱼都少的买。
听说一家子穷的就差喝西北风了。
什么冰敬炭敬人家都不要的。
但是任重呢?
他清廉?!
他清廉他老家还能建出半个县城的宅地啊?!
诚意伯见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忙拉了他一把:“不至于,不至于!你看看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这世上有人贪钱,有人贪权,也有人两者都不贪,就是贪名。”
任重不就是现成的吗?
他啧了一声:“不过啊,你看,谁让人家豁的出去呢?这么声势浩大的,只怕过一阵子,当真是所有人都会传颂起这位任大人的功德,将他奉为在世魏征了!”
戚震忍无可忍:“我呸!他也配?!”
他真是被气的七窍生烟,回家忍不住急的直冒冷汗,忍不住对着戚老侯爷骂出声:“也不知道谁这么贱!”
戚元刚进门便听见这句话,顿时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