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走进来的陪客,的确都是卫义的老熟人,特别是走在头里的那一个。
吴德!
曾经的黑冰台三当家,稽查大队的统兵大将,后来又随着李大锤一起取了蜀郡,然后担任了蜀郡军司马、负责整个蜀郡军事的吴德。
而走在吴德身后的,则是李大锤的心腹跟班,江湖人称蔫虎的方小猫。
眼光从吴德的脸上,转到方小猫的脸上,然后再落在了一边的周宣的脸上。
周宣别过了头,不肯与卫义对视。
卟嗵一声,卫义又跌坐回了椅子中,脸色已经从最初的不敢置信、又惊又怒变成了惨白色。
吴德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提起酒壶,给卫义面前的杯子倒满,道:“你父亲卫政道,还有你卫义,也都是一时之俊杰,论智谋都是上上之选,可这一次做出的选择,实在不怎么聪明!”
“胜利者,的确可以尽情地嘲笑失败者!”卫义抬起手,有些发抖,却仍然努力地端起了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虽然尽力地想要表现得平静一些,但撒出来的酒,仍然显示出了他内心的恐慌。
“当你们听到李都护就是太子李泽民的遗腹子的时候,你们最佳的选择,其实就是马上回头,向令狐野投降。”吴德笑道:“可是你们却仍然选择了来汉中,是什么让你们认为,我们在占据了蜀中之后,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卫氏把持汉中,扼住我们出蜀的咽喉呢?”
“是贪心!”方小猫笑着也走了过来,“如果那个时候他们去投令狐野,他们就是穷途末路无路可走,令狐野收留他们那就是恩情。但如果来了汉中,守住汉中,再拿汉中去与令狐野讲条件,那就是合作,是联盟!”
“卫兄,小猫说得是这个理儿吧?”吴德笑道:“事先我跟周郡守说,以你们父子之智,必然不会来自投罗网,可周郡守说,以他对你们父子的了解,你们必然会来。说起来,还是周郡守更了解你们啊!”
“我们是贪心,但更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周宣的背叛!”卫义转头,怒视着周宣:“周宣,我们父子那里对不起你了?你投奔李大锤也就算了,连信儿也不愿意给我透一个吗?但凡你有只言半语传出来,我也不会自投罗网!”
周宣垂头,无言以对,只能看到他脸红耳赤,便连耳朵都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卫兄也不用责怪周郡守了!”吴德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卫氏一步一步地日暮穷途,把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险,但凡还有些本事的,自然便要另寻他途,难不成你还要大家给你卫氏陪葬吗?”
“别寻高枝没问题,可出卖故主就不是东西了!”卫义冷笑道:“周宣,你最是能说会道,便连父亲也说你三寸不烂之舌可抵千军万马,怎么,不说些大义凛然的道理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一番吗?”
周宣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出卖故主来换取我自身的荣华富贵,如果真想说有什么理由,那就是我不想我的家人也跌落在尘埃之中,被碾落成泥。卫义,你知道过去在蜀中高高在上有如王候的唐门子孙,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吗?”
卫义冷笑。
“我看到过去锦衣玉食的唐门子孙衣裳褴褛,食不裹腹,昔日高高在上的这些公子们赤着脚在挖地,在拾粪,在垃圾堆里翻找吃食,曾经的娇娇小姐们如今沦落在风尘,有些才华的,能歌善舞的,还能在一些高档些的青楼里卖艺,而那些什么都不会的,甚至成了一些倚门揽客的最低贱的伎子。卫义,那是蜀中唐门啊,一旦失败,连他们都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我周氏不过小门小户,只怕到时候,想求一死也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