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仙子，不瞒您说，最近太子爷一直在寻找您。不仅是天宝居、红袖坊和四井街，在迎祥府和天门镇的城门口，也都有我安排的咏河宫侍卫。”
曹卫率倒是坦诚，见到小羽后，直接说明了能立即找过来的原因。
小羽道：“上次和蛤蟆精一战，我偶有所得，在城外潜修了一段时间。”
说是在“城外”潜修，也不算错。
因为过去几日，她一直在阴间游荡，阴间不也在城外？
她找到七八个类似福王府的阴间福地，成百上千个类似王家阴宅的“风水宝地”.小羽不是到处旅游，她在修炼魙空步。
要达到“魙空之境”，当然要找鬼和鬼宅做实验。
鬼看不到她，也碰不到她，将她当成虚无的空气，她却能悄无声息钻进堪称“亡者领域”的阴宅、福地，才算神功小成。
若能随意钻进鬼的身体和思想里，折磨鬼躯，扰乱鬼之神念，则是魙空步大成。
她目前勉强小成。
闯入阴宅和福地，会引起部分感知敏锐的鬼魂警觉。
在游览众多福地和阴宅的过程，她发现了很多能克制魙的冥器和阴间之物。
魙并非无敌。
就像鬼在人间不是无敌，有器物或生物能克制凶鬼。
小羽甚至自学成才，摸索创造了一套“驱魙风水阵”。
她打算回头去一趟王家阴宅，为老院君准备几件克制魙的器物，顺便帮她改一改风水。
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绝对是迎祥府方圆数百里内“第一驱魙大师”。
“其实太子爷寻我的事，芍药姐已告诉我，我打算明天上午去咏河宫拜访太子爷呢！”小羽又道。
曹卫率倒是有些好奇她这些天修行了什么，为何连城隍爷都找不到踪迹。
不过他就是个传讯的，不好多问。
“今晚就有一场私人小宴，羽仙子突然归来，算是恰逢其会。太子爷正准备出发，听说羽仙子的消息，心中甚至欢悦，故而派我来邀请仙子，免得错过了盛会。”
小羽好奇道：“什么小宴？太子爷要去哪？”
曹卫率瞥了眼同样面露好奇之色、却老实本分一言不发的芍药，道：“羽仙子可听说过太子府三大客卿，‘红叶剑仙’贺玄，红日宫的向天师，以及‘桂林散人’赵真。”
小羽轻轻点头，“有所耳闻，倾慕已久，只恨意外频出，竟缘悭一面。”
曹卫率笑道：“这不就是缘分到了？赵仙长今晚在‘紫山别府’演练上古仙法。
除了太子爷，贺玄剑仙、向天师，以及迎祥府天门镇的洪仙师、多宝和尚、九焰铁手、油道人等十多位仙长，都会前去观法。”
——多宝和尚.哪个蠢驴，竟敢取这种不怕死的名号。
看来所谓“仙长”，八成又是冯尼婆、五福瘟君这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邪修。
小羽心里吐槽，面上露出期待的笑容，激动道：“此等盛世，错过了后悔好几年！多谢太子爷盛情相邀，我必定——我该什么时候去？”
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曹卫率舒心地笑了，道：“现在就可以出发。
若需要梳洗打扮，也不耽误时间。
正式演法大概在三更天开始。”
“是什么上古仙法？”小羽问道。
曹卫率摇头道：“不清楚，演法要持续好几日，今天是头一日，我还没见过呢。”
虽没见过演法，但他晓得太子爷请羽凤仙观看上古仙法的原因：震慑她！
让她明白，无论她的剑法多犀利，都没资格在李家面前桀骜不逊。
李家不，不需要李家出手，他西蜀太子就能轻松拿捏她，叫她死都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这是太子爷的原话。
当时，太子语气中颇有怨气，脸上有狠色一闪而逝。
——羽凤仙或许是无心之失，但她对待太子爷的态度，的确不够慎重，过于大咧咧了。
曹卫率心中叹息一声，又转向欲言又止的芍药，笑道：“芍药姑娘若有兴致，可以陪同羽小姐一起。”
芍药立即欢喜起来，“太子爷也请了我？”
——倒是没专门点名要你去，可你一脸渴望又忐忑犹豫的样子，我擅作主张，想来太子爷不会介意。
曹卫率违心地点了点头。
小羽洗了个热水澡，还请芍药帮忙搓了一会儿背。
洗漱完毕，又换了身新衣服，头发挽起来插了两根玉簪。
她感觉曹卫率所说的“梳洗打扮，不耽搁时间”，就是针对她。
过去几天她一直在阴间晃悠，都没换衣服，也没洗澡洗头。
不是她懒惰，是阴间环境特殊，很难流汗。
甚至需要持续运转真元，才不会被冻死。
洗澡换衣服后，小羽坐上芍药的马车。
胖磨勒坐在前排驾车，带着她俩径直去了迎祥府东南方向的紫山别府。
紫山不是什么名山，只一个不到两百米高的土包，半山腰修建了一座山庄。
原本是李家的产业，如今成为“太子客卿”赵真的居所。
虽然李荣基来迎祥府有段时间了，也邀请小羽很多次，两人今天却是第一次正式照面。
李荣基长得倒是高大威武、英俊不凡，气度和仪态.甚至略胜过李仙芝。
这让小羽有点意外。
因为吴道人（朱一套）、渡风真君（王家仙宝）的事，她对李荣基的初始印象很糟糕。
见面前，她还以为他将刻薄寡恩和阴险狠毒直接写在脸上。
没想到是藏在他心里面，藏得还很深，她都看不出来.
呃，先入为主的印象很难改变，哪怕太子相貌和气质其实很不错。
倒是李荣基对小羽的印象——不识抬举、不懂礼仪的小沙蛮子，在见到真人后改变了很多。
他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惊艳和欣赏，嘴上连连夸赞她的剑术、气度和容貌。
语气和表情都真诚宽和，没半点猥琐之态。
小羽也没有将心里的印象说出来，跟着他说些不要钱的漂亮话儿。
客套之后，小羽环顾左右，问道：“桂林散人和诸位仙长在何处？”
此时此厅，仅有太子和中庶人李安民，以及刚到的小羽和芍药。
李荣基请她坐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示意她和芍药喝茶。
等她们端起茶几上茶碗，他才一边用茶盖拂茶沫，一边解释道：“此处是寒山阁，他们在青柳园饮酒。
演练上古仙法，必须要等到子时四刻（凌晨零点）。
孤想先跟小凤仙你私下聊一聊。”
“殿下请说。”
“你从吞天大圣身上挖了一枚妖丹，是否？”李荣基眼神期待道。
小羽直接道：“喂了狗。”
李荣基眼中的期待转为阴郁，语气中略带不满。
“那可是妖仙内丹！纵然仙人得之，也会自己服用，可提升数百年的道行。”
小羽道：“那条妖鬼犬对我忠心耿耿，跟着我出生入死。
它吃下妖丹，等于提升我自己的实力。”
李安民问道：“羽仙子，你难道修炼了猎妖之法？”
“猎妖之法是什么法？”小羽问道。
李安民道：“有猎妖师专门捕获精怪，取其内丹提升自己修为。
他们修炼了特殊的道法，可以找到精怪的内丹位置，并在精怪死前将内丹取出来。”
“猎妖之法常见不？”小羽又问。
李安民看了太子一眼，道：“不算罕见，但成功率难以保证。
如羽仙子这般，杀了三个大妖，取出三枚妖丹，非常罕见。”
小羽道：“我不会什么猎妖之法。能找到妖丹，纯粹凭感觉。”
李荣基恢复宽和温柔的表情，道：“小凤仙，如果你再次挖到妖丹，能否为孤留着？孤用重宝跟你交换。”
“唉，早知殿下需要，我肯定不会用妖丹喂狗。”
小羽都没问什么重宝，直接露出懊悔的表情。
李荣基笑了，“还有精怪之躯。孤明白小凤仙增强迎祥府武者实力、好应对下次妖患的拳拳之心，但普通武者底子薄，纵然进补，又能提升多少？
孤麾下有三百黑龙禁卫。
他们皆为真气境界，且熟悉兵道阵法，极为擅长兵团作战。
下次再遇到妖邪，孤让他们随你一起出战。
甚至可以让你担任他们的临时统帅，他们全都听你指挥调度。”
这下小羽对李太子有点刮目相看了。
若只索取妖丹和妖肉，她面上敷衍，心里却会鄙视他贪婪愚蠢。
现在直接承诺将三百黑龙禁卫交给她指挥
哪怕指挥黑龙禁卫的前提，是她必须冲锋在前，替李家镇守西蜀郡府。
至少他表现出了储君应有的气度和算计。
李太子甚至有些说服了她。
若再次斩杀妖精，她大概会听他的，将妖肉留给活下来的黑龙禁卫——也有前提，黑龙禁卫先跟她出去拼一场。
小羽再次叹息，道：“殿下，我要怪你。”
李荣基怔了怔，“怪孤什么？”
“怪你不早点说清楚，早知道殿下准备了三百黑龙禁卫对付妖患，我当日直接将大蛤蟆交给你了。”小羽道。
李荣基用眼角余光，狠狠瞪了李安民一下：你看，羽凤仙没半点私心，只要你好好解释，她怎会不听？
小羽又道：“黑龙禁卫修炼了什么兵道阵法，能否让我提前研究一下？”
她曾听关虎臣讲过西蜀军制，黑龙禁卫皆出自鹿野卫。
鹿野卫将士多修炼《玄兵真气》，若真气有成，会得到李家邀请，成为黑龙禁卫，功法也改为《眠龙不死诀》。
小羽见识过玄兵真气，却没遇到过黑龙禁卫，也就没感受过《眠龙不死诀》的威力。
对黑龙禁卫的兵道军阵，更是一无所知。
现在遇到了机会，她肯定要好好了解一番。
说不得还要拜个军头“老爹”，将破劫之法推演出来。
从此以后，李家最强私人武装“黑龙禁卫”，再难威胁到她。
李荣基面露难色。
想到她刚才的干脆，他才勉强打消迟疑，点头道：“明天孤让曹卫率将《巴蛇兵阵》送到天宝居。”
小羽抱拳道：“再遇到妖患，我一定不叫自到。”
李荣基很满意她的态度，道：“只恐到时候找不到你人。”
小羽道：“上次外出修炼，只是特例，今后我都会待在天门镇。”
李荣基越发满意，道：“最好待在迎祥府，迎祥府目标更大。”
“也好，我白天去咏河宫陪黑龙禁卫演练军阵，晚上回天门镇睡觉。”小羽道。
离开迎祥府前，能把《巴蛇兵阵》学到手，算是意外之喜。
李荣基表情纠结起来。
羽凤仙比他预想的还要憨直。
让她对付妖邪，她直接答应；让她冲锋在前，她也不推辞。
完全不像迎祥府的“老怪物们”，跟他讨价还价，开出各种条件。
他许诺众多利益，关键时刻他们依旧磨磨蹭蹭，不肯冒死一战。
可她要经常去咏河宫.
“没必要去咏河宫。你先研究《巴蛇兵阵》，每月初一十五，去城外兵营陪他们演练一两场，足够了。”
小羽笑道：“都听殿下安排。”
李荣基满意极了，气氛更和谐美好。
说完了对付妖患的细节问题，小羽道：“不知桂林散人要演练什么仙法，能否先跟我说一说？”
李荣基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犹豫。
不是犹豫要不要说。
而是犹豫先前请她过来看赵真演法的目的：威慑她，叫她明白他能轻易拿捏她的小命。
“你可听说过‘钉头七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