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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发出难听的声音
    在这个年头,KTV还是年轻人聚会娱乐的热门之选。

    然而,将来即会从‘门庭若市’逐渐沦落至‘门可罗雀’,量贩式 KTV成片成片地倒闭,最终坚守下来的,则成为了中老年人的主要活动场所。

    当然了,那种可以边摸边唱的商务KTV,比较特殊,不在此列。

    余欢双手叉腰,静立在温莎超市的门外耐心等候。

    他扭头看向身侧的余松年,粲然笑道:“你怎么不去挑点吃的?”

    余松年抬手摸了摸肚子,缓缓地说道:“我这肚子里面,还没腾出地方呢,现在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对这些零食也不太感兴趣,两位姐出马就行。”

    这装模作样的口吻,惹得余欢不禁摇头轻笑,转而往超市里面仔细环顾了一圈。

    这家温莎 KTV的超市虽说面积不大,但一溜溜货架排列得极为紧密,各式各样的零食琳琅满目。

    靠墙一侧的柜子上,展示着水果拼盘和小蛋糕。

    饮料区的冷藏柜中,瓶瓶罐罐色彩斑斓。

    高挑出众的余澄澄,一手提小篮子,一手挽林有容的胳膊,两人轻声交谈着。

    在余欢的视界中,余澄澄不时轻轻一笑,也不知道她两在说些什么趣事。

    而林有容则微微弯腰,正从酒水柜子里一连拿出好几瓶啤酒,稳稳当当地放在篮子里。

    此际的KTV,还有在超市消费抵扣包厢费的活动。

    余欢待她们消费结束,旋即拿着小票,去往大堂里的服务台。

    一切妥当,众人跟在一位服务员小哥的身后,朝着订好的包厢走去。

    走廊中,一扇扇门扉紧闭。

    正值周三,透过小窗望去,能看到不少包厢都是空空荡荡。

    经过灯光绚烂的包厢时,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音乐声,但仅仅迈出几步远,那声音便变得模糊不清,隔音效果显然不错。

    余欢牵着林有容的手,稍稍弯腰,凑近她的耳际轻声说道:“老婆,你以前会经常到 KTV唱歌吗?”

    林有容偏着脑袋,专注地聆听余欢的话语。

    她不假思索地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回答:“很少,都是逢年过节陪家里人。”

    “噢。”余欢了然地点点头。

    引领在前的服务员小哥步伐缓缓停滞,而后转身推开包厢门扉:“这边请。”

    余欢微微颔首,牵着林有容一前一后,款步而入。

    余澄澄与余松年并肩说笑着,正锤了锤小老弟的胳膊,见此情形,加快步伐,紧紧跟在其后。

    服务员小哥在包厢中调试一番,便告退离去。

    场间有些昏暗,七彩灯光在天花板和四周墙壁上流转闪烁,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朦胧氛围。

    余欢在墙上的控制面板将中央空调设定到 16度,转头看了看正襟危坐在皮质沙发上的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都傻坐着干嘛呢?点歌啊!”

    余松年挠了挠头,看向中间的余澄澄。

    他微微一咳,说道:“你们先点歌,先唱,我坐一会。”

    余澄澄亦是撇过头,她看向林有容,顺着话头说:“我也坐一会,有容姐你——”

    社交恐怖分子此刻都是一副局促的样子,更别提林有容这位真正的社恐了。

    余欢见状,当即从屏幕前大步径直走向角落的点歌机,微笑着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谦让,那我就来先给大家打个样板,献唱一曲!”

    话虽如此,但余欢先在点歌机屏幕上检索了一下‘林素’,却未能看到老婆的新歌。

    应该是刚上线没多久的缘故吧?

    这年头,ktv基本上所有的歌都没有版权,因此,余欢感觉也无所吊谓。

    然而,他却惊喜地发现,竟然有大老婆版本的《人质》!

    摸鱼时将其看过无数遍的余欢,自然清楚这是她在庾澄青组冠军之战时,演唱的曲目!

    肯定还带有舞台视频——

    就它了!

    虽然有过制作 demo录人声的经历,自觉唱歌水平有了大幅提高,但这歌以前只是听过,未曾唱过。

    只为活跃气氛的余欢丝毫不怵。

    指尖果断点上加号,再给小老妹跟小老弟各点了他们最拿手的。

    至于大老婆,直接选了一首她的电话彩铃《因为爱情》,届时跟她来一曲男女对唱!

    余欢关闭原唱后,随即大步走到茶几前。

    将口罩摘下随手扔在台面,弯腰拿起话筒:“喂喂喂……”

    余欢试了下音,就这么站在大屏幕一侧。

    看着画面中镜头一转,浮现出舞台上抱着吉他、坐于高脚凳的林有容。

    彼时她长发披肩,一袭红色蝙蝠衫,黑色纺纱裙,看起来简约却又不失大气,尽显女人味。

    不得不说,茹姐真有点东西,给林有容做的妆造跟这首歌非常契合。

    镜头逐渐推进,聚焦在她靠在琴弦上的纤细手指。

    随着她拨动琴弦,悠扬的前奏缓缓响起……

    “矮油!有容姐版本的《人质》诶!”余澄澄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硬着头皮来打破僵局的余欢,把话筒贴在唇边,他带着混响的话音在包厢中回荡:“咳咳,班门弄斧了啊!”

    说着撇过头。

    目光落向逐渐往后靠坐在沙发里的林有容,只见她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她帽檐拉得很低,口罩将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让人难以分辨她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

    舒缓的前奏声中,余欢微微躬身:“老婆,献丑了!”

    林有容闻言,俯身拿过茶几上的另一只话筒,递到嘴边,话音中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你唱吧~”

    “好嘞!导师请为我请转身!”余欢打趣说着,转头望向屏幕。

    却瞅见倒计时的最后一个小圆点,正在悄然消失。

    他忙不迭勉强地卡上节拍,发出难听的声音:“我和你呀~存在一种危险关系~”

    就像是一只鸭子在嘎嘎乱叫,原本悠扬舒缓的伴奏,仿佛都被他唱得支离破碎。

    余澄澄看着余欢一本正经的背影,再瞧了瞧屏幕里自弹自唱的漂亮嫂子。

    即便对于欢哥的歌喉早已习以为常,但有此鲜明对比,还是让她实在蚌埠住。

    率先爆发出仿佛要冲破包厢天花板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了起来。

    本就对余欢唱歌不抱期待的林有容,受到了余澄澄的感染,先是一愣,随即再也忍不住,发出一阵咯咯鹅笑。

    余松年肩膀不停颤抖,却又努力忍着,没有笑得太大声。

    毕竟他感觉,在这里除了有容姐之外,大伙都是半斤八两。

    “彼此挟持着另一部分的自己~”余欢边唱边回头,瞅了一眼哄堂大笑的三人。

    只见余澄澄前俯后仰,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沙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她突然捂住脖子,狠狠咳嗽了几下,大声说道:“不行不行,我都快要笑岔气了!”

    林有容跟余欢四目相对时,帽檐下的杏眼都乐成了弯弯的月牙状。

    余欢却丝毫不受影响,回过头看着屏幕,继续发出那走调的声音:“本以为这完整了爱的定义~那就乖乖的守护着你……”

    渐渐地。

    副歌如期而至。

    他声嘶力竭地唱着:“在我心上用力的开一枪~让一切归零在这声巨响……”

    恰在此时,门扉突然被慢慢推开。

    服务员小姐姐,对于这种鬼哭狼嚎的场面,或许早已见怪不怪。

    往里走了几步以后,倏地瞥见那轮廓分明的英朗侧脸。

    她不禁驻足看了好几眼,这才推着小推车缓步行至茶几边。

    朝沙发上的三人微笑着大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是您们点的酒水。”

    虽说坐在外侧的是林有容,但已经不再那么乐不可支的余澄澄,连忙转过头笑嘻嘻地应声:“好的,谢谢!”

    少顷。

    余澄澄看着将酒水零食在茶几上摆放规整以后,告退离去的服务员小姐姐。

    只见其在出门之前,还瞅了余欢好几眼。

    门扉合拢,她顿时打趣地说:“我欢哥虽然歌唱得难听,但魅力还蛮不小,这服务生一双眼睛都黏在他身上了。”

    余松年听见这话嘿嘿一笑,接过话茬:“就不能是认出领导哥了吗?”

    余澄澄施施然地说:“松年啊,只能说伱不懂,或者说看得不够仔细。这带着某种沉醉的眼神,还会有些微眯,明显是花痴看到了大帅哥。这要是看到什么名人大明星,那眼睛肯定得瞪大了吧?虽说有些女人看帅哥看得入迷,也会不自觉地瞪大,但眯眼睛一定就是——”

    “万一人家近视呢?”余松年突然打断她的话音。

    “老弟,刚说你不够仔细!”余澄澄轻轻一笑,随即一本正经地解释:“人家要是近视,这么暗的环境,还能隔半米远看清单据上的小字?”

    余松年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惊愕地竖起大拇指:“靠,算你厉害!”

    余澄澄一阵头头是道地忽悠完,把帽檐往上提了提,看到余松年信服的表情,下巴顿时微扬。

    “真爱的纯粹落得如此下场~你满意吗我们都别说谎~”余欢声嘶力竭地唱完了最后一句。

    大老婆版本的《人质》没有尾奏,这现象级的上星节目,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屏幕上画面一闪,便自动切歌了。

    余欢回过头,正看到余澄澄带着些小嘚瑟的表情。

    他嘴角挂着促狭地笑意,模仿播音腔,铿锵有力地说:“接下来有请余澄澄女士,为我们带来她的拿手歌曲——《单车》!”

    听见这话,林有容连忙拿起腿侧的话筒,递给余澄澄。

    余澄澄脸上顿时浮现出讪讪的笑,连忙摆摆手:“有容姐,你来,你唱!”

    悠扬的前奏声中,余欢手拿话筒,紧挨林有容大大咧咧地坐下。

    适才小老妹笑得前仰后合的那一幕,他可还记着呢,必不可能放过她!

    余欢脸上的表情笑眯眯,拿过林有容手中的话筒,强行塞在小老妹的怀里:“不急,我每个人都点了一首,橙子,到你的歌了,你就先唱。”

    余澄澄嘴唇翕动了一下:“行吧……”

    她迟疑地将话筒举在嘴边。

    随着前奏推进,她深吸一口气,神色一正,缓缓用粤语唱了起来:“不要不要假设我知道~一切一切也都是为我而做……”

    由于林有容这位导师当面,声音不自觉地抖得厉害。

    然而她却唱得极为投入,忽高忽低,节奏也是时快时慢。

    跟余欢漫不经心发出难听的声音相比,她是认认真真发出难听的声音。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直到进入副歌,才有了些许状态,不再那么地颤抖。

    林有容提前被打过了预防针,在这一阵不堪入耳的破锣声中,脑袋瓜竟然还能随伴奏轻轻点着。

    漫长的两分多钟过后。

    ‘改编’得面目全非的《单车》终于唱完。

    尾奏声中,余澄澄嘴巴对着话筒,转头向林有容问道:“有容姐,你看我唱歌,哪里需要改进的?”

    言罢。

    便将话筒放在茶几上。

    林有容顿时无言以对,陷入了沉吟……

    她感觉余欢只是音准跟音色很差的大白嗓。

    能玩吉他指弹,还会写歌作曲,节奏感非常好,唱出的每個字基本也都踩在拍子上。

    而余澄澄是真的五音不全,完全找不到调,完全没有气息,节奏感更是一塌糊涂,简直是哪里都需要改进——

    总之。

    没救了。

    外行人耳中,可能认为这两堂兄妹的歌喉半斤八两,然而,林有容对此却是洞若观火,心知肚明。

    林有容想了又想,再三斟酌。

    直到《晴天》的前奏响起,她瞅着余澄澄一脸期待点评的表情,虽然对方嘴里问的是‘哪里需要改进’,但这会要是一五一十地列举,那就只能说情商太低了。

    按照林有容的经验,自然是要先夸两句,再指出问题!

    可,实在没处夸,还全是问题……

    她只能微微颔首说道:“澄澄,你粤语挺标准的……”

    余欢闻言,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有容轻轻咳了咳,强忍住不跟着笑出声来。

    “橙子啊,你有容姐的意思是,你只有粤语标准,其他就没啥可说的了,朽木难雕,就这么着吧,哈哈哈!”余欢热心地当起了翻译。

    林有容由于本来心里就是这么想,正欲稍微反驳一下,讲几句场面话,却不知从何开口……

    《晴天》钢琴前奏过后,进入主歌。

    余澄澄听见余欢的话,登时就翻了个白眼。

    杰伦哥的微弱和声,不知不觉传入耳际,她一瞥身旁的小老弟,

    小老弟坐着宛如鹌鹑,也不主动拿话筒唱歌,只是嘴角上扬得比 AK还难压,明显在隔岸观火。

    她连忙转过身,轻点后面墙上的触控面板,暂停歌曲。

    果断选择转移话题,欺负小老弟。

    余澄澄一手拍了拍小老弟扎实的肩膀,一手拿起话筒递上,说道:“到你了松年,怎么不唱啊?这是你每次唱 K的必点曲目!”

    余松年没有立刻抬手接话筒,而是嘴唇翕动,弱弱地说:“姐,我能开原唱不?”

    “我们平时唱 K都不开原唱,你现在要搞什么特殊?”余澄澄斜睨着他。

    “行吧……”余松年弱弱地将话筒接在手里。

    余澄澄见状,嘴角憋着笑,转身点击控制面板上的重唱图标。

    与此同时,余欢瞄着茶几上的五支 330毫升小瓶百威,好奇地问道:“今天哪位女士要喝酒的啊?”

    钢琴声在包厢内悠悠回响,余澄澄闻言,提高了些声调说:“我问有容姐喝不喝酒,她说我要喝的话,就陪我喝一点!”

    “噢。”余欢了然地点点头。

    余澄澄嘻嘻一笑,继续补充说:“松年要开车当司机,明天一早还要去送货,你又是一杯倒,总之——你们两男的就喝可乐吧!”

    “刻板影响了啊!”余欢却是俯身拿起烟灰缸旁的开瓶器,笑了笑说:“我怎么也陪你小酌一瓶。”

    开玩笑!

    这种小瓶啤酒,他哪怕酒量再差,至少也能灌个五六瓶吧?

    余欢一连开了三瓶酒。

    忽觉不对劲。

    怎么感觉耳朵里,就只有杰伦哥的和声?

    有专业人士在,以往吼得最大声的小老弟,此刻明显束手束脚,跟着伴奏在小声哼哼,企图蒙混过关。

    他放下手中的开瓶器,转而抄起茶几上的话筒,促狭地说:“声带落家里了?大声点!”

    正摘下口罩的林有容扑哧一笑。

    余澄澄捧腹大笑着点了点头,大声附和:“就是就是!”

    余松年饱含怨念地瞥了余欢一眼,却是有些被激将到,干脆就豁出去了。

    微微翕动的嘴唇加大幅度,提高了七分音量:“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好一点……”

    说话时本就浑厚的嗓音,此刻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狭小的盒子里,显得极为沉闷。

    轻快动听的《晴天》,被他唱得犹如灾难现场。

    音准飘忽不定,时而高得离谱,时而低得吓人,每一个词都仿佛在颤抖着求饶。

    还完全不在拍上,原本轻快的节奏,如同老牛拉车般缓慢。

    包厢里,音乐伴奏如汹涌的浪潮。

    难听的声音也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耳膜。

    余欢将三个玻璃杯里注了些许啤酒,稍微晃荡后倒进身旁的垃圾桶里。

    略作清洗后依次注满。

    而后,余欢呲着大白牙,举起酒杯:“来,我们仨先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