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敞紧盯着肖丙的背影消失,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元亓也缓缓站起身来“这字据萧琴师收好,倒是不怕那泼皮再找上来,只是也莫要被旁人瞧见了。”
周敞重重点头,感激得说不出话来“我、我该如何报答元小姐。”
“不必多言,”元亓毫不在意摆摆手,“今日大家都累了,萧琴师也先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回程再说。”
今日第一眼见元亓时,周敞就能感到她满脸憔悴疲惫,甚至说话的声音都有意无意透着虚弱。
许是之前昏迷之后,身体尚未养好,又或许是元家的事情有了变化?
先前周敞没顾得上,但现在元亓一脸疲惫,要离开的样子,她又不好问出口。
元亓先一步出了前厅。
周敞刚要跟上,余光忽然看到地上掉落一枚小小黄纸签。
顺手捡起来打开瞧上一眼,一张长条明黄的纸条上,上面画着不认识的怪字,下面则写着四个普通繁体字——“得遇贵人”。
正在这时,贺喜也回转身来。
“贺管事,这是不是您落下的?”周敞下意识就觉着这等求签问卜的事情,该是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头所为。
“少东家呢?,少东家怎么把这落下了。”贺喜说着话把纸签接过来。
周敞还用着萧岚的身份,不好直接相问,只能拐弯抹角“元小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还要求签问卜?”
“唉,老夫虽信,却不知少东家到底信不信。”贺喜顺手将明黄签纸收好,“今日我们去朝天观本是寻人,人没寻到,倒是正好把前两日换风水的银子捐给了观里,少东家算是顺便求签吧,只是这签……”
“怎么,这签不好吗?”周敞跟着心头一紧。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散财消灾换风水的主意原本是自己出的。
而她离开贺喜的身份之后,贺喜就如是自己的事情一样,还继续下去,真的把那些书房摆设换了银子,还如实捐给了道观。
如此看来,她离开萧岚的身份之后,萧岚也该能够顺利接受,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
贺喜摇头“不是不好,而是东家摊上的这档子事儿,得是什么样的贵人才能帮上忙啊。恐怕得把几辈子修的福气全用上,也还不知能不能行。”
周敞更加担心,元家的案子不至于还能更糟吧?
毕竟她这番折腾,倒有一半是为了元亓,因此不得不冒昧追问“贺总管可否告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贺喜却明显不愿再提及,而是换了个说法“掐指一算,倒是萧琴师福泽不浅,今日得遇我们少东家。我们少东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都顾不过来,却还能帮到你。定然是也积福行善之事,但愿老天保佑,东家能逢凶化吉。”
“一定会的,好人必有好报,元小姐是我的贵人,相信元小姐的贵人也很快就会出现。”周敞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下定决心。
她换身份本就是要顺便帮元亓的忙,现在元亓更是不计回报地又救了她一次,那么她也要成为元亓的贵人,帮元家摆脱困境。
之后,周敞在宋嫂的引领下去了为她刚刚打扫出来的房间。
刚在房间坐下,忽然想到一方古琴还落在元亓的屋子里。
这个时候,该不该去打扰她呢?
正犹豫,外面又有人敲门。
周敞开门,宋嫂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元亓,手上正抱着她的古琴。
“哎呀,在下正要去取,怎敢劳烦元小姐亲自送来。”周敞侧身欲将元亓让进屋里。
元亓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古琴上“抱歉,刚才我一时好奇,打开看了一下,却没想到,这古琴竟然是摔坏了。”
“什么?”周敞的心忽悠一下,她还没个反应,但手臂好像不受控制一样,一把将琴抱过来,掀开包裹的绸布。
黝黑的琴身大体完整,但上面断了两根弦,右上角“一方”二字处,有一处明显的凹陷,沿着凹痕延伸半个亲身裂开一道细缝。
定是在山路上与肖丙争执的时候摔在地上的那一下导致的。
周敞的心不由自主地生疼。
狠狠抱着古琴泪如泉涌,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元亓见此情景,神色也跟着一黯,再没说什么,带着宋嫂离去。
周敞的意识不知不觉成了旁观,任萧岚抱着古琴不撒手。
“叮,提示,古琴由于损坏,价格减半。”视点系统从来不问他人死活。
按说萧岚的事情该是告一段落,周敞也应该再换个身份。
但此前她已经反复琢磨,手上佣金就这么多,最理想是换到刑部尚书裴夫人身上,但那要六万两的佣金,还差上一节。
原本卖了一方古琴也就能够凑上数目,但别说萧岚的意识不允许,就是她也不能这么做。
如今古琴损坏,价格减半,更没什么好说的“让你那客户死了心吧,不卖。”
这一夜,周敞不吃不喝,抱着古琴没合眼。
琴弦断了还可以接上,摔坏的一角似也不影响弹奏,但这是已经传了几代人的一方古琴,对于琴师既是灵魂也是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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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周敞的意识才迷蒙了一阵。
再睁开眼睛,宋嫂已经送了早饭过来。
周敞勉强吃了一碗稀粥。
早饭完毕,正欲出去找元亓告别,顺便再问问她是什么情况。
元亓到来先是一愣。
周敞低头一瞧自己,见元亓手上拿了套粗布女装,立刻会意“原本昨日我身上就先穿了套女装,有劳元小姐费心了。”
元亓倒也不在意“本来打算委屈萧琴师,今日先扮成宋嫂随我回城,再做打算。不过看萧琴师这身装束,做个随行同伴也是好的。”
“昨日之事还不知该如何报答元小姐,怎么好再给小姐添麻烦。”周敞客气,将元亓让到屋中坐下。
元亓则早是有所思虑“萧琴师该是不能再留在锦都了,用不了两日萧琴师失踪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皇城。且经过昨日之事,难道还打算继续以‘国手’之名继续在官署当司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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