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公社。
离京市三十多公里,坐车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苏宁不由庆幸早上什么也没吃,所以到了地方下车只是脸色苍白了点。
这边每隔几天就有公社领头组织的大集市,这事还是听家在附近的某同学提起过一嘴。
刚好今天就是赶大集的日子,在城中没有什么收获,突然想起这里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松柏油路两旁摆满了或农家自产的东西,或山上捕猎到的小野物,采摘到的山珍野菜。
甚至还有成捆的柴火,编织的竹篾箩筐背篓,扫帚,草鞋,草帽…
头一次赶这样的集市,苏宁不急着下手,而是饶有兴致地走走停停。
发现大家伙确实如那位同学说的般,相较于钱更乐意拿各种票具换。
看了会心里有了底后,她才走到末尾的一处摊位前。
摊主是位皮肤黝黑的农家汉子,穿着件洗的有些泛白,手肘衣角打满补丁的灰色大褂,见着她走来忙呲出大白牙露出抹憨笑。
“叔,这菜种都是些什么菜啊?”
“那可多了,喏,每种都写着字呢。丫头看看想要啥?”
每一小包大概几十颗种子,包种子的格子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各类蔬菜名字。
不仅有白菜黄瓜萝卜茄子豆角,南瓜冬瓜丝瓜等常见的菜种,还有苹果李子西瓜桃子等好几样水果的种子。
“叔,这些我都要了。”
“哈?都,都要?”
“对都要,叔你看看多少钱?”
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不知道这怪漂亮的丫头买这么多种子做什么,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事不好多问。
心里暗暗估算了下,汉子这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商量道,“丫头,这些都是自家收留存下来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不过你也看见了种类全乎小百来种呢…”
“三,三块钱加两斤棉花票,成吗?”
叫这么个高价,汉子着实有些心虚,但家中大儿眼瞅着就要娶媳妇,他不得不豁出脸皮昧着些许良心。
刚在粮站询问过,苏宁知晓他报价虚高了一小半。不过粮站买不着,黑市只会更贵的情况,这价自然能接受。
何况,钱票她并不缺,天生又对农民伯伯有好感,瞅着自报价就脸快红的滴血的淳朴汉子,想来应是家里有什么难处。
“好,那麻烦叔给我全包起来。”
“真…真行买啊?”
搓着手还预备改口降价呢,李国强听着这话不禁狠掐了把自己。
嘶~是真疼啊!
“嗳,嗳,这就包这就包!”
彻底回过神来的李国强喜不自禁地蹲下身子,将铺在地上的油布四个角收拢,直接对折把里面所有的种子都包裹起来。
说是小百来种,但种子这东西确实不占地,全叠着包起看着也就成人两双巴掌大。
“这,丫头,要不你就给两块吧?”
笑意在眼底荡起圈圈涟漪,苏宁摇摇头从包里取出三块钱两张棉花票递给他,“叔,你再给我换些粮种行吗?”
嘘嗫地接过钱票,本就心虚的李国强在得知她还需要粮种,瞬间眼前一亮,“行,怎么不行,丫头你在这等我会儿?”
“叔,我能跟你一块去吗?”
见他眼带疑惑,苏宁环顾了圈小声地说道,“我还想换些牲畜。”
现在都是集体公有制,村里每家每户鸡鸭鹅猪什么的都是定数定量圈养,往年的年底除了交公的都还能有个一只两只剩余,留给自家打打牙祭。
只是近几年,自然灾害频发,农民自己种的都不够糊口,谁家还养的起任务猪牛羊啥的,更别提换了。
鸡鸭鹅这小东西还能想想招,再大点的猪牛羊…
看了看手里的钱票,李国强眼底划过抹挣扎,半响才咬咬牙做了某个决定。
“丫头,走,跟叔一起!”
“好。”
将她半搂半抱着的种子包裹接过来,李国强领着她去坐回第二生产大队的牛车。
一路上因为有其他人在,两人也不好多说。
……
“哟,国强打哪领回来的漂亮丫头,这穿着打扮还是城里姑娘吧?”
“该不会这就是王婆子介绍的…”
“呸,就李红星那怂样还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城里姑娘,怕是梦里都够不着哦!”
李国强怕她听了多想,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这么些多嘴多舌的八婆撤掰,只得一个劲儿地埋头带路,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
村里多是泥巴路,下过雨后道更不好走。
小跑着才能跟上前面打头越走越快的人,苏宁蹙眉瞄了眼满是泥点子的裙子和小皮鞋,只能暗暗怪自己早上出门穿错了衣服。
好在她的皮鞋是平底,除了脏了些不用担心崴脚摔跤。
“就这了,苏丫头你先在院里歇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找大队长。”
“谢谢李叔。”
“唉,客气啥,等会儿哈叔很快回来!”
家里也没个人招待,都在田里上工呢,李国强不好意思地搬来把还算新的板凳,匆忙交代了句又迅速转身离开。
……
一晃都到了下午一点,还没吃上口热乎东西,光忙活着坐车赶路了。
肚子开始咕咕叫的苏宁,直到这时才懊恼,为什么没想到买些现成的吃食存放在空间呢?
看来,除了种子、牲畜这些,小院里的房间也得全都整理出来,尤其是厨房、卧室里的家具用品更是得填补齐全。
万一以后哪天有什么突发情况,进了空间还能有地儿吃喝,睡觉。
“就是这个丫头啊?”
被突然响起的人声打断了思绪,苏宁抬起头,见李国强带着位年约五六十岁,身子骨看起来格外硬朗的老人,连忙站起身礼貌地打招呼。
“老人家好。”
李大柱笑着点点头,打量起面前的人——
皮儿白面红笑容甜,水灵灵的眼睛更是明亮清澈,嗯,是个好丫头!
“我也不问你买那些个东西做什么,但是一起算下来价格可不便宜,丫头你自己能做主吗?”
心下虽然疑惑,李叔口中他这个严厉且不好说话当大队长的亲叔,为什么与他说的不符。
可同意总好过费心费口舌的争取吧?
“可以,只要有,我能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