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落在随行众人的眼中,无人不感寒芒刺背,头皮炸麻的。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狰狞恶汉大步走上前来,拱手恶笑着请示:“二小姐,可要现在就把这个贱婢的坟抛了?”
此人是崔家的战奴,赐名飞熊,武功高强,据说是兵部尚书崔元海,动用自己的滔天手段,从死囚里边捞出来的江洋大盗,这些年一直都跟在兵部尚书崔元海身边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今日事发,此人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命令,被征调过来,带着一群崔家来的高手护卫,保护崔氏。
崔氏冷笑道:“急什么,等将那小畜生活剐成骨架子,再挖出来,一并用石碾子碾碎了混在一起扬了,那才叫快意呢!”
飞熊满脸残酷的笑容:“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我们走!”
“嗯?那个小畜生——”
忽然,飞熊看到了不远处策马而立的李文轩,眼中露出残忍之色,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看着既变态又恶心。
崔氏眼里闪过一抹意外之色:“这小畜生还挺有胆子,竟然敢跟出城来!”
“二小姐,我这就去拿下这小畜生,在这个贱婢的坟前,将他活剐了!”
飞熊狞笑起来,他就像是看不见李文轩身上的血色斗篷一样。
似乎,东厂的掌刑百户,在他这里,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威慑一样。
崔氏轻蔑道:“急什么,他既然说出在青云楼等着我们的话,那我们就去青云楼,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拿下,也好让这天下人都知道,我崔氏一族的厉害!”
飞熊赞道:“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全,既可以废了小畜生,也可以借此事扬名,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崔氏一族的真正厉害!”
“倒是……”飞熊眼里闪烁着变态的喜爱目光,“这小子生的面红齿白,不如先赏给属下玩玩……”
“当然可以!”崔氏脸上露出狞笑:“切记,要让他尝尽世间极致的羞辱,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复仇的快感。”
“夫人放心!我最擅长这个了!”
崔氏登上轿子,传出冷漠威严的声音:“出发!”
队伍回转,魂幡、孝衣这些东西,随手丢了一地。
待得这些人走远之后,李文轩缓缓驱马来到坟前。
崔氏先前那般羞辱死人的动作,他自然也看在眼中。
但这里,并非决战之地。
而且,他清楚自己此时此刻,杀不了崔氏。
但是,若他死了,他有办法坑死崔氏。
李文轩看着无碑坟茔道:“若是我能活下来,定然给你立个碑。”
这是,嘻嘻索索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浓郁的杀气袭来,枣红马不安地嘶鸣了一声,前蹄刨着地面松软的泥土,打着慑人的响鼻声。
李文轩眼睛一眯,按住腰间的三尺官刀。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要在这里做了自己?
只是,当他回头的瞬间,却不由得当场愣住。
孙胖子领着五六十个番子到了,这家伙滚球儿一样肥胖的身体,正压在一匹神骏的黑马背上。
然而,黑马虽然神骏,但却也止不住地有些喘息。
孙胖子笑眯眯地看着李文轩:“李老弟,你可真是厉害啊,整个京城的风云,都让你给搅动了啊!”
李文轩摸在刀柄上的手,没有丝毫位移,笑吟吟地看着孙胖子,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
“不知孙兄此来,是捉拿小弟,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瞧你这话说的。”孙胖子摆摆手,示意李文轩放松些:“入了我东厂,那生是我东厂的人,死是我东厂的鬼,怎么可以叫外人欺负了呢?”
他眯眼笑了起来,那肥嘟嘟的眼睛,好似癞蛤蟆闭上了眼皮,诡异里透露着一股滑稽。
“就算真要死,那也是东厂决定你的生死。”
“所以,楼头儿让我来带你回去,他说,他到想看看,有那个不要命的,敢冲进东厂衙门司行里凶杀人的!”
李文轩心头一暖,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时候,冲着孙胖子拱手一笑:“有劳孙兄给楼头儿带一句话。”
孙胖子震惊道:“你小子不跟我回去,你真不知道崔氏一族有多大的能耐?”
他语气严肃道:“若你现在不跟我回衙门司去,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你!”
“哈哈哈——”李文轩仰天长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若我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自然亲自回去给楼头儿请罪,今天晚上……”
少年翻身上马,枣红马仰天长嘶,奋开四蹄,如风而过。
风里,有少年人留下的一句话,慷慨激昂!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疯了!简直疯了!”孙胖子扯着嗓子尖叫,想要让人拦住李文轩却也完全来不及。
“百户大人,现在怎么办啊?”随行的番子里,有人惊怕地看向了孙胖子。
孙胖子啐了一口,粗鲁地骂道:“他奶奶的,这小子念的这句诗还真是不错,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可楼头儿交代我把人活着带回去的!”
“你!回去禀报楼头儿这边的事情,其他的兄弟们跟着老子去青云楼,老子还真想看看,那个杂种敢对咱们这身血色官袍出手的!”
“袭击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
“走!”
孙胖子咆哮着狂吼振臂,肥嘟嘟的身体坐在神驹的黑马上颠簸着,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疯狂乱颤,亦如他的内心。
镇西将军府,满心复杂心思的镇西将军李虎,忽然听到了管家李辉的禀报,说是楼晚西来访!
“楼老魔?”
李虎吓了一跳,这可是三王谋反案的主审啊!
上万人脑袋落地的一幕,犹在昨日般复现在他眼前。
“他来做什么?”
李辉正要答话,一道冷峻的身影便跨步入门,鹰隼般可怕的眸子看向了李虎。
“皇上授予我东厂掌刑千户一职,我自有监察百官之职权,李将军说我来做什么?还是说?”
楼晚西嘴角泛起一抹森然的冷笑:“皇宫大内都去得,独独你这里,我东厂的人来不得?”
皇宫大内都去的,自家来不得?
那这岂不是说,自家比皇宫大内还高贵不成?
你比皇帝还牛皮?
你想干嘛?
九族消消乐啊?
李虎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发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怎么会呢?我镇西将军府,可是随时随地,都欢迎东厂的友人来检查的,管家,快……快看茶!”
“喝茶就不必了,听说,我手底下有个小家伙,来将军府上,让将军履行个赌约,结果将军就要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不知有没有这回事儿呢?”
楼晚西语气逼人,神色阴沉得可怕,那张脸简直能沉得滴水。
“我绝对没说过这样的……”
“老爷,你怕什么,说了又如何?”崔氏高昂着高贵的头颅,走进屋来,眼神蔑视地扫了一眼楼晚西。
“楼晚西?人人都叫你楼老魔,我崔氏可不怕你,想在这里撒野,我就两个字——没门!”
“非常好!”
楼晚西那张阴沉可怕的脸上,忽然露出极为兴奋开心的笑容,以至于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像是一个药磕多了的变态。
他瞪大眼睛,满脸喜爱,以至于脸上的笑容,都有了些许轻微的狰狞感。
“李夫人,当年被砍了脑袋的三位王爷,那会儿也是这么说的,这么些年过去了,人人见我如避猛虎,唯独您这样高傲的姿态,让我有了被羞辱的感觉,我……我真的好兴奋啊!”
“所以……能劳烦您一个事儿吗?”楼老魔一脸真诚地恳求,他双眼渴望地看着崔氏,躬身请求道:
“夫人,拜托您了,狠狠地羞辱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