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像刚做出雏形,脸上的轮廓还很简单,只能大致看出眉眼面孔,透着诡异恐怖。
绅士手里攥着一把雕刻用的小刀,时不时歪着头给蜡像修上一修。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绅士又不慌不忙地修改了五分钟才微微抬头,示意门外人进来。
带着奢华礼帽的女人刚一进门就扑进了绅士怀中献上热吻。
“桃乐丝,我工作呢,这时进来打扰我,不是想亲热那么简单吧。”绅士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方巾擦了擦嘴边的唾液。
“当然,亲爱的,门外有个怪人交给我一封信和一枚戒指,说要见你。”女人抛了个媚眼,她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但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却远超她的年龄。
“给我看看。”男人擦了擦手接过信,他就是刘易斯,蜡像馆的老板,隐藏在艾克赛尔的风云人物。
女人趁着刘易斯读信的功夫也饶有情绪地观赏起了他的新作品。
但就在她靠近那座未完成的蜡像时,蜡像突然身体前倾发出了渗人的哀嚎。
她的嘴巴眼睛都想努力睁开,还未完全凝固的热蜡被扯出了不少竖纹,里面好像藏着某个活物,不想受到蜡壳的束缚,准备脱困而出。
“嘘嘘……”刘易斯的眼睛还停留在信上,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按在了蜡像的头部,那蜡像就又恢复了沉寂。
刘易斯垂下右手,他食指的位置戴了枚戒指,纯金打造,顶部有颗暗绿色翡翠纹章,造型和麦克给刘永禄的信物完全相同。
“吓死我了,你的小宝贝总爱搞这种突然袭击。亲爱的,信上写着什么?”
桃乐丝做作地拍了拍高耸的胸脯。
“麦克写给我的,说门口这人要加入我们。”
刘易斯面露不解,把玩着对方给自己的那枚仿品信物。
说实话如果不是有信物在,他绝对不相信有这种事发生。
这人找到了死骨滩涂,自己这群表兄没把他挂上火刑架,反而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现在还到自己这说要加入教团?
“独眼麦克,那群在泥巴地里找食吃的野蛮人会推荐人加入?”桃乐丝也面露惊讶。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这么说他们!”
刘易斯愤怒地掴了一巴掌,关键时刻还是收了手,只是扇飞了女人头顶的帽子。
“那怎么办?亲爱的,我带着他们去兔爪巷的救济所,让马库斯安排他们?”女人浑不在意地拾起帽子又戴在头上。
“他们?门外不是一个人吗?”刘易斯疑惑地看着信。
“一个男人,身边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什么样的男孩?”
“挺普通的,黑发黑瞳,白皮肤……”
“是不是左手还有六根手指!?”
“好……好像是,我没看清,但你这么说……”
“那是他妈的恶魔之子!”
作为艾克赛尔镇的地下管理者,他自然知道恶魔之子的诡异传说,虽不了解详情,但从听来的传闻来看,发生在这男孩身上的事确实透着古怪邪乎。
刘易斯不说话了,他背着手攥着信在屋子里踱步。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远方表兄哪根筋搭错了要介绍外人加入,但既然信物和信没问题,打发他去救济所就是了。
可如今这男人带着恶魔之子……问题便复杂了。
此人今天登门拜访恐怕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确实像是表兄说的一样,是某位不知名神祇的地上布道人,而且具备难以评价的深邃知识,甚至能驾驭恶魔之子。
在这种情况下,他加入的话可能会是个契机,帮自己进一步完善解读古书上的禁忌仪式。
但还有一个截然相反的可能,对方意图不轨,他和他背后的那位神祇盯上了自己这边的某样东西,带来恶魔之子就是一种示威,一种开战的信号。
想到这里刘易斯不安地抚摸着手上的黄金纹章戒指。
“叫他们去三层的星之湖蜡像馆等我。”在那里有最受刘易斯控制的五具蜡像,真发生了冲突自己也有所准备。
十分钟后,刘永禄背着手在三层的蜡像馆里逛悠,东瞧瞧西看看,还时不时瞄一眼刚才领自己上来的迷人女性,趁对方没注意他就会用手快速捅一下蜡像身体。
“贵客,您好,怎么称呼?”
刘易斯姗姗来迟,示意桃乐丝出去并关上房门,走近刘永禄行握手礼。
“我姓逗,叫逗你玩。”
“豆……尼瓦尔……豆先生您是从外乡来的吧。”刘易斯示意刘永禄落座,他的眼睛则不自觉地撇了眼刘永禄旁边的小虎。
那双黑色空洞的眼睛彷佛有种古怪魔力,整个房间内的一切秘密都已被他洞悉,他面无表情,但刘易斯却总感觉他在冷笑。
“确实是外地人,也是初来贵宝地,听说您这个组织搞得挺红火的,所以特来投奔。”
说实话,刘永禄的话刘易斯基本没听明白,但碍于表兄的面子以及旁边坐着的恶魔之子,他也只得努力挤出一个灿烂微笑,频频点头。
“那……不知道豆先生加入我们后有哪方面的诉求?”他从怀里掏出了个鼻烟壶,给自己捏了一小撮。
“那嘛……我就是吧,最近,啧,夫妻生活不老和谐的,想问问您有辙嘛?”
“阿嚏!”
这话说完刘易斯鼻烟都没拿稳一下子撒多了,呛的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床上不行你找我来干嘛?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卖药的,还是说你想让我代劳一下?
刘易斯张嘴刚想骂人,但又想起表兄麦克信上说的话,眼前这位豆先生也是某位神祇的子民,他刚才的话恐怕是在试探我呢,想到这刘易斯讪讪回道:
“豆先生在跟我开玩笑嘛,肉体欢愉只是无聊的消遣勾当,在深邃伟大的远古知识面前恐怕连尘埃都不如。”
他的意思是双方把话挑明了,如果要聊神祇之间的事儿,就少扯别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男人哪有说自己不行的,我是真有需求,我都结婚好几年了,就是要不上孩子。
要不我能在这领养一个嘛?这是我大侄儿,小虎。”
刘永禄完全没往刘易斯预想的路线上走,反而一脸认真地指了指身后的小虎。
刘易斯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眼前之人和信上说的是一个人吗?
哦,不对,他想明白了,豆先生话里话外是把我往恶魔之子的方向上引呢,恐怕这才是他的底牌。
想到这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豆先生,请问您的孩子听您的话吗?”
“听啊,这孩子倍儿耐人,我让他干嘛他干嘛,来的路上我不让他乱说话,怕没礼貌招人膈应(ge四声ying轻声,惹人讨厌)。
你看从进屋开始,他就一句话不说,不信你问他试试,看他搭不搭理你。”
“豆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不管怎么和小虎说话他都不理我是吗?”
“您来来吧。”
“小虎,请问你几岁了?”
眼前的是货真价实的恶魔之子啊,左手那六根手指头就在自己眼前,刘易斯可不敢托大,语气非常的和蔼有礼貌。
而小虎呢,依旧眼睛不眨,面无表情,用空洞的漆黑眸子对着眼前之人。
嘶,真有点东西啊,恶魔之子难道真受他摆布?不行,自己再多问问。
“小虎,请问你几岁了?”
“小虎,请问你吃早饭了吗?”
“小虎,请问你爱不爱吃番茄肉丸面?”
刘永禄见小虎不回答非常满意,贱笑着给小虎使了个眼色,此时小虎才缓缓开口,用他干涩平淡的声线回答道:
“掰掰不让我说话。”
“对喽,孩子多聪明。”刘永禄开心地拍了拍小虎的脑袋。
刘易斯目光闪动,点了点头,之前关于恶魔之子的传闻有多少吹嘘的成分他不知道。
但今天亲眼见到了这孩子,仅靠他对神祇的那些粗浅知识就能断定,这个小虎肯定大有来头,不是个普通人物。
对方既然能让恶魔之子乖乖听话,那果然就像表兄信上说的一样,是某位不知名神祇的地上布道人。
这人光是加入教团的话……屈才了啊,高低得给个小祭当当。
“豆先生,你的这个诉求嘛……说实话,我也能解决。
当然了,我更相信这是我们初次见面你的搪塞之词。
但没关系,等以后我们加深了了解,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敞开心扉,真正聊一聊那些禁忌的知识。”
刘永禄还是那套,笑不滋儿的,微微摆手,显得高深莫测。
“兔爪巷,有个救济所,是我和城里几位有身份的贵族老爷们共同资助的。
那里也是我们举行转化弥撒的一个秘密礼拜堂。
您如果不嫌弃可以先去那里参观,看看有什么不足,帮我们指点一下。”
刘永禄一看渗透的很顺利,满心欢喜,但脸上还得勉强绷住,倨傲地回了句:
“我尽力而为吧。”
“好,桃乐丝,你进来一下。”
十几秒后丰满的帽子女性再次出现在了房间内。
“带豆先生和小虎去救济所,让马库斯辅助豆先生主持……小祭的工作,就说他是我意外找到的一位……精通禁忌学识拥有深邃眼睛的神之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