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继续往前走,就看到了那片池塘,顿时心中一股暖流激荡着,这片池塘曾带来很多乐趣,还因为钓鱼发明了一套全折叠户外桌椅,卖给了老熊,拿到人生中第一桶金,要是没有这笔钱,音霸根本就没法启动。
再往前走了几步,一个头戴草帽的老人正在树荫下钓鱼,刘晨一喜,快步走了过去,叫了一声,“邓大爷,钓鱼呢。”
“哎呦,我说你小子声音小点,把刚要咬钩的草鱼吓跑了。”邓大爷抱怨一句,转头看是刘晨,顿时就笑了起来,“你小子回来啦。”
“真巧啊,一回来就看到大爷钓鱼。”
“巧什么巧,我老头子整天没事干就是钓鱼,你小子出现在这儿才奇怪呢。”
刘晨早觉得这老头儿不凡,悠然自得,把日子过得很快活,把网兜提了起来,鱼儿噗通噗通地打水,很是欢腾,“大爷,收获很丰盛。”
“马马虎虎啦,有日子没见啦,下盘棋呗,哎,老头子好久没找到人下棋了。”邓大爷放下鱼竿把屁股下面的象棋拿出来,不由分说就摆起来。
刘晨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道:“行吧,待会儿还有事,我就陪您老下一盘。”
“不过瘾,不过瘾,你们年轻人都太忙碌了,不过,聊胜于无吧,我先走啊。”老爷子棋瘾很大,可苗圃里的花农们平时要干活,闲暇时聚在一起打牌、打屁聊天,谁也不乐意费脑子下棋。
不同的心境看到的景色便不同,刘晨不用再为学业担忧,不用为生活发愁,心情自由,虽然下得不多,棋艺倒因心境的提升而进步不小,各种套路走法娴熟,跟邓大爷打得旗鼓相当。
邓大爷心情大好,道:“有段日子没见,你小子棋艺进步不小啊,我上马!”
“那我的小卒可要别你马腿喽。”
“哎呦喂,阴险的小子,我也出兵,谁怕谁呀。”
“跳马吃掉。”
……
“哎呦,不行,不行,我没看到车在你马腿上,得让我悔一步。”
“那可不行,你刚才偷我一个跑咋不让我悔呢。”
一时,一老一小下得不亦乐乎,邓大爷都忘记再去管鱼竿,还是鱼钩那边浮动太大拉着鱼竿响动才看到,老爷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有大鱼上钩了,看这动静,鱼儿可不小。”
刘晨也连忙跳起来帮忙,邓大爷一把拽了过来,把刘晨的手打开,“哎呀,你这小子忒心急,你拉得越紧,鱼儿挣脱得越厉害,只会拼着把嘴撕裂也逃跑,我来,我来,不用你帮忙。”
老小孩儿一样,邓大爷拉一拉松一松,不断往岸边拽,一边卖弄地解释道:“你得会借助这股势,让鱼儿觉得有机会逃脱就不会那么拼命。”
“看到没,一拉一松,巧妙全在里边呢,小子,学着点,用好这股劲儿,再大的鱼儿也挣不脱。”
“知道啦,大爷钓鱼最厉害了。”刘晨道,实际上他的钓鱼水平已经很高,哄得老人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拉到岸边的时候,邓大爷都不用网兜,先把手沉浸在水里,待得拉得越近,到了浅水,鱼蹦得越欢,他突然出手顺势一代就把鱼抛到了岸边,噗通噗通挣扎着,果然是一条足有四五斤重的花鲢。
刘晨赶紧过去抓,一只手都抓不住,在岸边蹦起好高,两只手就抓住放进了网兜里,马上欢快地游弋起来。
乌黑黑的脊背看着就让人欢喜。
“哈哈,不错,总算逮着你了,晚上有鱼头汤喝喽,放点豆腐一炖,那个香哦。”
老爷子说着,吸溜一下,口水都快下来了。
光顾着抓鱼都没看时间,刘晨大急,直接跑了起来,道:“大爷,我还有事先走啦,改天再来找你。”
“你小子急着奔茅房呀,棋还没下完呢。”
“算你老赢了。”
刘晨话音说完人就消失在树丛中。
“什么叫算我赢,这盘棋怎么走都是我赢,眼看要输了,你小子就落跑。”老爷子心态很好,把象棋一收放在屁股下面继续钓鱼。
幸亏经常锻炼,刘晨的体力很棒,几分钟就看到庆州一中的大门。
很多学生从校门口涌出来。
不时传来尖锐的喊叫声。
庆州一中虽然是庆州最好的高中,整体教育还是非常落后,尤其是英语教育,学生们都是哑巴英语,听力听不懂,很难考出高分,而其他科目老师们也大多只知道照本宣科。
即便是2003年破纪录地出了刘晨这个省状元,而且还带着全班一起提高了成绩,全校的高考升学率依旧不容乐观,一个班级60人,平均下来能过本科线的人不过10人左右,能够上重点线不过3-5人,这就是残酷的事实,应届高三生的绝大部分人都必须复读。
复读一年能够再考上大学的人,大约占60%。
还有一部分人必须复读两年,甚至三年,日复一日地看书,做试卷,那股压抑可想而知,却又不能放弃,一旦放弃,那就意味着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欲罢不能。
除了繁重的学业,心里压抑更让这些学子们痛苦。
在压抑的高三生活,那真是一个如履薄冰,对未来充满迷茫,期待赶紧高考彻底解放,又害怕考不好复读的极度恐惧,学生们在煎熬中,终于迎来了最后时刻。
这最后几天的时间似乎是一秒钟一秒钟度过,同学们的心情,焦虑、期待、兴奋,不管是什么心里,时间的指针都是一如既往,终于到了6月4日下午。
高一、高二等着放假。
高三学生则是等待着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下午,按照规矩,5、6两天休息封校,紧接高考,最后的时刻来了。
下午两点,很多班级已经散了,同学们开始收拾书本搬桌子,楼上不断有人往下扔撕得粉碎的模拟试卷、复习指导书,拍桌子扔瓶子不绝于耳,老师们维持秩序也是无用。
虽然只是高一班主任,顾魔女看到这最后时刻,还是不免紧张起来,虽然脸孔很严肃,里面却满满是少女的多愁善感,一花一叶,又是一年了,还记得去年这时,那个坚定的少年给了她很大的力量,一手把她推到现在全市名师的至高地位。
她看着这群学生,疯狂地发泄着,好让心里安静些,这里面有多少人还得继续复读,又有多少人进入外面广阔的天地。
她的思绪万千,紧张得颤抖。
“顾老师好。”
“嗯,你好。”
“顾老师好。”
“嗯。”
……
不停有人跟顾魔女打招呼,她机械地回一句,要么直接点头。
“顾媛同学。”
突然一个声音打着招呼,直接叫她的名字。
要知道她现在很有名,就是老同事都喊顾老师,谁这么大胆子直接喊名字,顾媛心里一颤,就抬头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还是那张熟悉而又从容的笑脸,心中瞬间安定许多。
就是他,那个她遇到过最特别的学生,他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让人心安的力量。
“怎么?不认识我啦?”
她很感伤,眼圈儿都红了,抿着嘴唇,轻轻抬头望了下天空,很晴朗,飘荡着云彩,否则非哽咽不可。
顾媛艰难地说道:“你回来啦。”
刘晨看到她腿有些轻微颤抖,笑得更加灿烂,道:“顾媛同学都没带毕业班,还紧张吗?”
简直是明知故问,真是欠揍,顾媛特想冲上去拧住他的耳朵。
可人家毕竟是名师,全校师生全都认识,这会儿在路边跟人说话都引来不少关注呢,一些同学窃窃私语。
“这谁啊,竟然跟顾老师那么说话。”
“胆子真够肥。”
“看着像高三学生,估计要毕业,也就无所顾忌了。”
“我擦,该不会是像顾老师表白吧,勇气可嘉,这家伙要倒霉了。”
“咦,我怎么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啊,在哪儿见过。”
“你见鬼了吧,不对,好像真见过。”
刘晨一年来还是有些变化,成熟的气质更浓郁了,更加自信从容。
也不知谁第一个反应过来,“我……草,这……这不是校门口挂着的刘晨学长吗?是不是啊?”
“真是啊,我去,难怪敢在路口儿跟顾老师说话呢。”
“尼玛,这我偶像啊,必须要签名。”
“我也要。”
……
众学生都激动起来,纷纷拉开书包拿笔记本。
刘晨都没注意周边,依旧挂着笑容,道:“这么紧张就不要留在学校啦,这种时刻确实容易让人感伤。”
“我也不想留,等一会儿高三学生们在体育场上放风筝,孙校长让我给大家讲几句。”
“放风筝?”刘晨有些惊奇,想起去年他放风筝的场景,三米长,两米宽,还拖着十几米长的尾巴,特别壮观,同学们一起大合唱,青春激昂,特简单,也特容易得到快乐,现在舞台更大了,似乎杂事也多了。
有所得,有所失吧。
刘晨一时失神地看着顾媛。
她白嫩的脸蛋儿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是刘晨学长吧,给我签个名呗。”
“还有我。”
“写这儿,学长。”
突然一群学生对着刘晨就冲了过去,刘晨都忘了自己的照片一直挂在门口了,压根没想到会被认出来,人越聚拢越多,签名根本签不完,顾媛想要帮忙,喝止了几句,可根本没用。
突然往外面一挣,刘晨逮着机会拉着顾媛就跑,绕来绕去,一直来到体育场旁边的教室宿舍,总算是没人了。
顾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快,扶着胸口大口地呼吸,天气热,本来穿得就不多,一路跑下来,长裙里的吊带都凌乱了,一手扶着胸口的动作很有魅力,刘晨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摸了摸鼻子。
“我现在可算知道当明星也不容易了,才被几个学生围住,就把我吓成过街老鼠了。”
“得了吧你,刚一回来就害得我出糗。”
顾媛白了一眼嗔道。
经过这一闹,原本因为时间的疏离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行,都怪我。”
两人看着彼此,突然很有默契地一起哈哈笑起来,刚才的事回想起来还挺好玩,顾媛很惊喜地发现紧张情绪一下子完全消失了,不由得偷偷看刘晨一眼,心道,他身上就有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要不要上去坐坐?”顾媛突然问道。
然后想到什么,脸马上又是一红。
刘晨一时不知接什么话。
“顾老师,刘……晨。”
还真应了那句话,冤家路窄,没想到赵华从楼梯口探着头走出来,从里面只能看到顾媛,一走出来看到刘晨,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扭头,差点儿就跑回去了。
“赵老师,好久不见了。”刘晨看到赵华也很意外,两人之间发生过摩擦,理念不合彼此看不对眼。
刘晨还记得,赵老师自尊心特强,要求每个学生都必须认真听讲、做笔记,如果哪个学生低头自己看书,他会不声不响走过去把学生的书扔掉再呵斥几句,上数学课成了全班同学最痛苦的事。
然而他的上课水平,就是到处找些怪题难题然后抄!黑!板!上。
直到刘晨强势崛起,直接客串了数学老师,最后还帮着全班同学提高成绩。
最后刘晨大放异彩,赵华一度非常失落,总觉得沦为了笑柄,似乎谁都鄙视他,花了好几个月才逐渐调整过来,只是刘晨带给他的阴影很深,突然间遇到,一时话都说不利索。
“刘晨你好。”赵华一下紧张起来,“你们聊,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实在受不了这股压抑,一转头又跑上了楼梯。
“赵老师怎么了?”
顾媛嗔道:“明知故问。”
“呵呵,赵老师还在追求你吗?”
啐了一口,“你真爱多管闲事,赵老师都结婚了。”顾媛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跟刘晨说话的语气完全变了,就像在父母面前一样,娇嗔的小女生。
“这么突然,跟谁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