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上了年纪,身体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贺天寿这几年之所以一直居于京城,很少去外地走动,就是因为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身体也变的越来越差,不是脑血管出现了状况,就是心脏有了问题。
方才被逆徒张涛那么一气,贺天寿怒火攻心,一股心火烧遍全身,差点儿晕厥过去,虽然最后勉强支撑着精神,却也只能坐着,站不起来了,即使用拐杖也无济于事。
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贺老的身体,宴会的主办方找来了酒店的医生,为贺老的身体进行了一番检查,最后虽无大碍,却也嘱咐贺老要好好的调养,凡事心平气和,情绪上不能有大的波动,至此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主办方更是暗自捏了一把汗,贺老要是在这里被气出个好歹来,他们也逃不了干系。
“张涛,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还不快滚!”医生走后,叶瑾见到张涛还在,便不客气的冲着对方怒斥,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人,简直就是古玩圈里的败类,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张涛听见后浑身一颤,从发呆中回过神,刚才看到老师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坐在椅子上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担心起来,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斗宝明明是他和那个姓李的之间的事,老师只是一个裁判而已,至于动这么大的气吗?竟然还将他逐出师门?
他至今都不敢相信,要知道在众多的学生当中,除了叶瑾之外,老师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些年在他的身上也没少花费心血,怎么能说逐就逐呢?
张涛观察了半晌,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另类的想法,对,一定是给外人看的,这么多人在现场,老师身为裁判需要维护自身的面子,和在古玩街的地位,所以才会如此。
一念至此,张涛的痛苦的脸上,竟然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笑?
他竟然笑?
周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张涛这是疯了吗?看到贺老差点儿被气死,竟然还笑的出来?难道张涛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嘛?
“这个张涛,贺老这些年一直苦心栽培他,他非但不心怀感恩,反而做出欺师灭祖的事,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有人看向张涛咬牙切齿的说道。
“何止是白眼狼,见到贺老被气倒了,他竟然还在笑,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一个受过贺天寿指导过的人恨恨的说道。
“连老师都背叛,这样的人,以后我可得离他远点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像疯狗一样咬我一口。”
“对,他这是人品问题,心都坏了,没救了,我要坚决与他划清界限。”
公道自在人心,看到张涛竟然毫无悔改之心,众人对张涛的所作所为更加厌恶和鄙视了。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贺老教了张涛这么多年,非但没有得到最起码的尊敬,反而还受到中伤,这样的人,还有人性吗?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于是,慢慢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远离张涛,视靠近张涛为耻辱。
“张涛,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污染空气了。”有人开始附和叶瑾之前说的话,这样思想品德败坏的人,坚决不能让他留在今天的宴会上。
“对,赶紧走,带着你的梅瓶,走的越远越好,别让我们再看到你。”
“滚出古玩圈,跟你的破梅瓶过一辈子吧。”
听到众人的骂声,张涛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感觉自己今天要被吐沫星子淹死了。滚出这里行,但是滚出古玩圈,那可不行,他这一身的本事,都是跟古玩有关的,这也是他吃饭的本钱,如果滚出古玩圈,那不就等于什么都干不了了吗?他还想在古玩圈扬名立万呢。
坚决不能离开古玩圈!
可是,怎样才能平息眼前的众怒呢?
对了,老师,现在唯一能够救自己的人,就是老师,老师是古玩界的泰斗,只要老师一句话,谁也不会说什么了。
想到这里,张涛赶紧迈腿往前走,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人喝止了。
“站住,你想干什么?”叶瑾怒目而斥,同时来到贺天寿的身前,挡住了张涛。
“老师……”
“这里没人是你的老师。”叶瑾说道。
张涛恨恨的看着叶瑾,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讨好对方,可是这个女人呢?非但不识好歹,反而屡次三番的跟他过不去,“我跟我老师说话,跟你没有关系。”张涛没有好奇的说道,然后看向叶瑾身后的贺天寿说道,“老师,您……”
“我说过……”一直闭眼休息的贺天寿,这时缓缓的开口说道,“你已经被我逐出师门了,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你也不是我的学生,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的缘分,尽了。”贺天寿没有睁眼,因为他永远也不想再看到张涛。
“老师,您不能扔下学生不管啊,不管您说什么,您都是我的老师,我都是您的学生。”张涛急着说道。
“滚!”贺天寿咬着牙缓缓的吐出一个字。
张涛一听,这下有些慌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老师好像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更不是给外人看的,“老师,您不是跟我说笑吧?您是在学生闹着玩的,是不是?”
这一次,贺天寿没有再说话,面容冷淡,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老师……”噗通一声,张涛急的跪在了地上,一脸的哀求之色,希望老师能够念在师徒之情,帮他一把。
“贺老让你滚呐。”有人看不下去了,明明是张涛自己不遵守斗宝的规矩,还强词夺理,不听贺老苦口婆心的劝说,现在却跪在地上,假装可怜,这样的举动和无赖有什么分别?
他就是个无赖,臭无赖!
“快滚,别在这里碍眼。”
“滚!”
“滚!”
一声声呵斥在宴会厅内不停的回荡,张涛已经成为了众人唾弃的对象,渐渐地,原本参差不齐的声音变的越来越齐,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声音。
“滚!”“滚!”“滚”
声势之大,仿佛整个宴会大厅,整栋楼都为之震动。
古玩圈对外团结,但是对内,并不团结,喜欢金石的看不起喜欢字画的,喜欢字画的看不起喜欢瓷器的,但是现在,在面对张涛时,在场的所有人难得心齐了一把。
站在宴会厅外面的酒店工作人员都已经懵-逼了,心想酒店墙壁和大门不是经过隔音处理的吗?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了呢?
再说,今天在这个宴会厅参加聚会的,不都是全国古玩界的专家和藏家吗?说起来应该都是文雅之人,可怎么会从里面传出‘滚’字呢?还是那么多人一起喊,这也太粗鲁了吧?这到底是文雅之士的聚会,还是流氓大会啊?
而处在骂声之中的张涛,早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他骨子里面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不允许别人对他有任何侮辱的言语和行为,在古玩街他也算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特别是作为贺天寿的关门弟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但是现在,虽然仍旧是焦点,但确实被人骂的焦点,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的了?加上之前被老师逐出师门,张涛整个人都慌了,害怕了。
众怒不可犯,而他现在,无疑是犯了众怒。
“别喊了,我滚,我滚还不行嘛。”张涛表情痛苦的说道,声音震的他脑袋疼。他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因为他在这里就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他甚至担心时间一长,会有人忍不住动手,不用多,一人一拳,他就成塞子了。
张涛捧着盒子和瓶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向后跑,四周的人群立即散开,让出一条通往大门的路。
也许是被骂声吓破了胆,短短七八米的距离,张涛跌跌撞撞,好像一个喝多的醉汉,好不容易快走到大门的时候,突然身体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手中绷着的盒子和瓶子也扔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两道美丽的弧线。
“噗通!”张涛一个标准的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涛忍着从身上传来的痛,缓缓的抬起头向前看,当他看到不远处的情景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只见距离他两米不到的地方,地上散落着几个碎瓷片,瓷片以青花为调,以牡丹为图,不过此时的牡丹犹如凋谢了一番,成为一片一片的了。
“啊!”张涛突然尖叫了一声,紧接着连滚带爬的冲向地上的碎片,整个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捧在手心,“我的元青花,我的梅瓶,呜呜呜呜……”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之后,张涛开始嚎啕大哭。
碎了,元青花牡丹带盖梅瓶摔碎了,而是还是被张涛自己摔碎的,人生总是充满着意外。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只是,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难不成连老天爷都知道,这梅瓶不属于张涛?所以即使他想拿走,老天爷也不让?
老一辈都说,古玩玩到最后,不是靠钱,也不是靠眼,而是靠缘。有的人也许拼尽一生也无法得到一件宝贝,但是有的人也许种个地都能抛出一件古玩来。
果然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因果循环,报应,报应啊。”贺天寿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看见张涛的情况时,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对,绝对是报应。”
“这就是命!”
但凡玩古玩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信命,所以张涛打碎了自己的元青花梅瓶,在众人看来,这就是命中注定的。
“张涛今晚,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只可惜那件元青花牡丹带盖梅瓶了,可惜,可惜啊。”
“是呀,那可是价值两千万的宝贝啊,今天这么一摔,直接摔成两千了。”
“真不如在之前斗宝结束的时候,将梅瓶交给李先生,虽然宝贝输给了别人,但好歹能够保全名声,更不会被贺老逐出师门,现在,鸡飞蛋打喽。”
见到张涛打碎了元青花梅瓶,没有人感到张涛可怜,众人倒是为那件元青花梅瓶感到可惜,毕竟在青花瓷里面,那也算是一件少有的珍品,可惜就这么被摔碎了。
有人偷偷的看向面色平淡的李大成,心想张涛之前得罪了这小子,结果斗宝输了,然后张涛赖账,想把赌注带走,结果又宝贝摔了,今天这事儿邪门儿,这人更邪门儿,看来以后还是少得罪为妙,可别最后落得像张涛一样,那就太惨了,关键是还不被人可怜。
其实对于这样的结果,李大成也没有想到,这完全就是个巧合,他本想在得到梅瓶之后,直接把梅瓶拍卖掉,就像贺老说的那样,那件元青花牡丹带盖梅瓶只有不到五件,拿到拍卖会上肯定很抢手,可是谁想到张涛为了这个梅瓶,连脸都不要了,连贺老这个老师的命令都不顾了,看到对方成为众矢之的,过街老鼠,又看在叶瑾的面子上,他这才大度的不要的,谁想到张涛又把梅瓶打碎了,他也心疼啊,毕竟,理论上那应该是他的元青花梅瓶才对。
我的两千万,我的两千万啊!李大成在心里大喊。
“我的元青花,我的梅瓶。我的元青花,我的梅瓶……”张涛好像呆子一样,捧着一手的碎瓷片反复的说着这句话,几句之后,突然声音变的尖锐起来,一嗓子压过了所有人,“我的元青花,我的梅瓶!”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张涛已经疯疯癫癫的冲出了大门。
宴会厅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错愕,这张涛,是疯了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