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虽然明知自己必然是中了独孤凤的某种禁制,但是无论她如何的凝神内视,检查自己,都找不到半点自己被控制的痕迹。仿佛她面对独孤凤,真的只是爱欲萌发,情不自禁。只是这个理由,她自己也不相信。
崔莹现在对独孤凤的感觉十分的复杂,恨她将自己当做玩物一般的死命折腾,那种不断在天堂与地狱间上下徘徊的欢愉与痛苦经历,让她恨不得当时立刻就死去。然而痛苦过后,她心中竟然还有着一点点的留恋与渴望,潜意识中似乎想要更加亲近独孤凤,更加希望她用那种即能让她上天堂又能让人下地狱的手段来折腾自己。
崔莹觉得,自己现在正在逐渐的沦陷,如果她不能尽快的离开独孤凤,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失去反抗的意志,真正沦为独孤凤的宠物玩偶。然而现在她偏偏生不起离开独孤凤的勇气,只能一边痛恨的暗暗诅咒者独孤凤,一边乖乖的跟着她的脚步去走。
对于崔莹的纠结,独孤凤自然心知肚明。不过崔莹的这种反应可不是她下了禁制的缘故,只是独孤凤在崔莹身上实验的双修之法极为的霸道,在加上她对崔莹并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因此在对崔莹的肉身、元神、灵魂、心灵进行逐寸逐寸的翻阅解析时,她的生命层次与崔莹之间得到绝大落差带来的灵魂本能的压制与侵蚀,使得崔莹从里到外、从心灵意志到肉体元气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独孤凤的气息的侵染。
这种说的难听点是污染与魔化,说的好听点就是渡化或点化,然而究其本质还是高位生命对下位生命利用生命层次的落差,来侵蚀改变其本质。因为其是来自生命本质上的潜移默化的改变,所以被侵染的生命还能保持完整的自我意识,仍然是一个独立完整的生命,不是被控制的傀儡一流,只是其价值取向人格意识都会向侵染其的高位生命靠拢。所谓佛门的渡化,道家的点化,以及魔教的魔化之法,其实都是基于这种原理而发展来的神通。
独孤凤既然不想和圣姑伽因因为崔莹而闹翻,却也不想看着圣姑伽因如原著一样的陷入困境,自然也就采用了这种不易被圣姑伽因发现的手段来“点化”崔莹。至于她这不太成熟的“点化”手段实验的过程中,崔莹会承受多少痛苦,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大运河千里通波,贯通南北,商旅往来不绝。此时虽是月上中天,夜深寒重,但是波光潋滟的运河之上,却偶尔有一两首江船来往,为这寂寞的月夜中平添了几分人气。
独孤凤与崔莹所乘的扁舟,并不算大,只有丈许长短,无桨无橹,却逆风自行。独孤凤卓然而立于船头,遥望着夜幕下的京杭大运河,不禁微微感慨!
在大唐的世界里,这京杭大运河,她也是来过的,就算那创造了大运河的隋炀帝,她也是认得的。只是如今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不仅仅换了时间,就连世界都换了,却也能再次看到相似的东西,不能不让人感慨。
“公子,夜深风凉,还是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崔莹在小条桌上布置好杯盘酒菜,又取出一个长才两寸的碧玉葫芦,满满的斟了一杯酒,仿佛真正的贴身美婢一般,语气款款的递给了独孤凤。
那酒色泽青碧,宛如琥珀一般,刚刚倒入玉杯之中,顿时有着一股浓烈的异香,顺着夜风,自小舟上向远方飘去。
而就在此时,一首高大的楼船正从小舟之旁行驶而过,楼船上下三层,画栋雕梁、飞檐斗拱,在水面徐徐而过,看起来仿佛就是座移动的楼台一般。那楼船之上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当其驶近时,更可以看到那通明的灯火照的两边的江水都一片通明。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呀!”
“哪里来的酒香……”
“不是我们这里,好像是江上传来的……”
……
那一杯青碧琥珀仙酒散发出的浓郁酒香,竟然顺着夜风,越过江面,飘到那楼船画舫上去了,引起了对面一船人惊异。
独孤凤随意的看了一眼那道画舫,微微一笑,举起玉杯,一饮而尽。
崔莹倒出来的这一杯青碧仙酒,名为蓝田玉露,乃是未成熟的玉石灵浆与数十种琪花仙果酿成,主要功能是驻颜长寿,使人青春不老,同时也是上好的辟谷之物,吃上一杯,足以保持数十日不饮不食。这种东西,在仙家之中,不过是平时日常所用,算不得多稀奇。不过在凡间,却是喝上一杯,就能使凡间武者功力大进的稀世奇珍。
“怎么?味道如何?”崔莹双目闪闪,颇为期待的望着独孤凤。这一葫芦蓝田玉露,并非是幻波池仙府的珍藏,而是崔莹自己用亲手采下的奇花异草酿造而成,虽然材料用足了,但是毕竟是以仙法催熟,没有经过自然岁月的沉淀,肯定不会如幻波池的珍藏一般品质上佳。
“入口甘醇,芳腾齿颊,虽然还算不得上品,但还不错,算是用心了!”
独孤凤随口给出了评价,虽然这种以禁法催熟的仙酿,滋味不算上佳。但是独孤凤品味其中,不仅仅看其五味调和,更品味的是其在酿造过程中注入的心思,用心与不用心,在情思层面反映出来的“味道”可是千差万别。
听到独孤凤给出了还不错的评价,崔莹不禁微微松了口气。这一路上游戏红尘,独孤凤扮演的是翩翩佳公子,而她却扮演的是苦命的贴身丫鬟,当真是陪吃陪睡陪玩三陪俱全。她平时除了时不时的在床底间应付独孤凤的摧残折腾之外,还要负责起独孤凤一切衣食住行。而且独孤凤要求极严,要求她无论是做任何事情,都要全身心的投入,一旦达不到独孤凤的要求,面对的就将是那在天堂与地狱之间不断徘徊的恐怖惩罚。
所幸的是崔莹天赋不错,对于杂事诸艺天生就十分擅长,在一开始被独孤凤惩罚了几次之后,很快就摸到了窍门,很少被独孤凤惩罚了。
不过,崔莹所酿出的仙酒,在独孤凤口中评价一般,但是在凡人看来就已经是不能想象的无上仙品。
因此,那随风飘扬过去的醇厚酒香,竟然让那楼船内的歌舞喧嚣之声为之一静,而其中一些偏好杯中之物的人更是忍不住奔了内厅,走上甲板,顺着酒香的来处往独孤凤这边望了过来。
“铮!”
只听一声弦鸣,冷冽如水,清凉如夜的幽幽琴声自楼船内部传出。让充充满满冲出来的诸人都是一愣,然后凝神静听。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琴声只是跃然一响,旋又归入寂静。诸人又是等了一会,却见四下仍然一片寂静,不见琴音复起,不禁面面相觑!
“灵襄姑娘正欲焚香净手,亲奏一曲以奉诸君,只是诸君闻香而动,不告而离席,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就在诸人的面面相觑之时,一个面容英俊,举止持重的年轻公子从船舱中走了出来,颇为不满的扫了一眼众人。
“啊哈哈,方兄说的对,是我等孟浪了,确实不该突然离席……”
“哈哈,确实是我等失礼,竟为区区酒香而失礼,还请方兄见谅,见谅……”
看到从船舱中走出来的年轻公子,众人顿时回过神来,不禁尴尬一笑,纷纷向那年轻公子拱手致歉。
那年轻公子不禁微微摇头,也不管这些人说什么,而是微微抬头,运足了目力,向独孤凤所在的那一叶扁舟望去。
而当看清楚了那一切的源头之后,那年轻的公子不禁微微一愣。
独孤凤此时化身的男子极为英俊,只是双眉入鬓,凤眼含威,隐隐间透漏出一种极为凌厉的剑气与煞气。而且他脚下的扁舟,不过丈许长短,无桨无橹,却能逆风而行。种种异象显示,他绝对不是平凡的人物,很可能是游戏风尘的剑侠中人。
那年轻公子虽然出生富贵之家,却自幼羡仙慕道,对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全无半点兴趣。他向来最喜结交奇人异士,如今看到独孤凤无意中展露的不凡手段,顿时将独孤凤当成了江湖中的奇人异士。原本被酒香扰了聚会的不快,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见猎心喜之下,那年轻公子运足功力,朗声道:“在下徽州方梁,见过兄台!”
独孤凤一手执杯,似乎对年轻公子的出现早有预料,她淡淡的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只是转身在扁舟上坐下,示意让崔莹将小桌上的两个玉杯都全部斟满。
独孤凤的傲慢态度,让船上的不少人都大皱眉头,暗道这人果然是不知礼数的江湖中人,太没有礼貌了。
只是对于独孤凤傲慢,那年轻的公子却是不以为意,奇人异士多是这种脾气,不足为奇。
“兄台有佳人相伴,美酒佐怀,驾一叶扁舟,放浪于江湖之上,此等逍遥,羡煞旁人呀!”那年轻公子朗声长笑,言语中对独孤凤的潇洒颇为羡慕,不禁出言邀请道:“只是当此良辰,长夜漫漫,一人独酌,何如与众人同乐,对影而歌?相逢即是有缘,兄台何不上来一叙,在下之薄酒虽然比不上兄台之仙品,却也有管弦之歌、伯叔之乐,以为佐酒!”
独孤凤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与我对饮资格,不是谁都能有的。不过,我这里有些酒,你倒也有缘分吃上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