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之后,钟浩做得那首《青玉案·元夕》迅速流传。
一时钟浩的那首《青玉案·元夕》热议程度,远超叶亦菡和柳飘飘两大行首在上元佳节再次歌舞比拼的话题。
钟浩这次没有刻意低调,想要追求自己的那白富美梦中情人,怕是没点名气不行啊。
不久,又有人曝出梅花诗会上,钟浩和青州第一才子苏跃飞比拼词作和对联,而苏跃飞大败的事情。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钟浩才是名副其实的青州一才子,他那中秋节那首《水调歌头》和上元节的《青玉案》,随便哪一首都让众人难忘其项背。
如今钟浩青州第一才子的名头,已是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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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州衙后衙,假山奇石、小桥湖水,花树回廊,俱都别致。
大宋虽然有流官不修衙的传统,但是那只限于办公的前衙,对于自己起居生活的后衙,还是要修葺一番的。
青州州衙后衙有好几个独立的院落,青州州衙的几个要员都是在这里起居。那些微末小官自然没有资格在这独立院落里居住,他们都是住在州衙的廨舍里。
青州州衙最大的一个院落,环境很是雅致,这院落自然属于青州知州富相公的。
此时,在这座院落的西厢房内,两个妙龄女郎正在说着私房话。
两个女郎闲聊了一会儿,来做客的那个身穿白色狐裘的俊美女郎,便告辞从西厢房中出来。
作为主人的另一个女郎似乎有些不适,并没有亲自出来送客,而是安排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俊俏小丫鬟送客。
那个身穿白色狐裘的俊美女郎从西厢房内出来后,带着丫鬟从后衙的角门出来。
一见到那身穿洁白狐裘的俊美女郎从州衙后院出来,钟浩和崔烨连忙迎了上来。
“嫂嫂,问了没,怎么样?富二小姐可对小弟有些印象?”钟浩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个俊美的女郎是崔烨的未婚妻刘雨夕。刘雨夕是阳河刘家的小姐,刘家是青州仅次于崔家的大家族。虽然二人是家族安排的婚事,但却并不妨碍二人的感情很好。
刘雨夕是钟浩请来探听富二小姐心意的。
徐峰只是因为偶然的机会见过富二小姐一次,并不熟识。
钟浩既然知道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人的身份,哪怕她身份贵重,也坚决不放弃。想到崔家在青州人脉广泛、消息灵通,钟浩便去崔烨那,让他帮忙打听一下富二小姐的事情。
没想到崔烨竟然说:他未婚妻刘雨夕和富二小姐就是闺蜜,有什么事情,让她出马就是。这消息当真令钟浩喜出望外,当下央求崔烨去请他未婚妻刘雨夕出马。
刘雨夕听到钟浩急切的探问,还喊自己嫂嫂,先是脸色红红的看了崔烨一眼,又狠狠的剜了钟浩一眼,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家还没成亲呢,不许教嫂嫂,叫姐姐!”说着,抿嘴一笑接着道:“呵呵,看把文轩急得,若竹妹妹以前对你有没有印象,姐姐也不好直接问啊。不过姐姐把你那首《青玉案》给你送到了。若竹妹妹看了你的词作,一定会对你印象深刻的!”
“嘿嘿,那谢过嫂嫂了!”钟浩依然称呼嫂嫂,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
刘雨夕脸色通红的白了一眼钟浩,这次没有再出口纠正。不过随即又脸色有些黯然的道:“不过文轩最好过一段时间再说这事儿。如今若竹妹妹正生病卧床呢,怕是没有心情谈情说爱!”
“啊,富小姐生了什么病,没有大碍吧?”钟浩关切的问道。
“元夕夜那晚染了风寒,至今一直未愈呢。富相公请了许多名医来给若兰妹子诊治,都见效甚微,如今愈发重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钟浩忽然想到自己的那西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人家名医都诊治难以见效,怕是这病也不是普通西药可以有效用的。
崔烨见钟浩关切的模样,开口安慰道:“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以富相公的身份,必定能请到好多名医,区区风寒的小病,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钟浩虽然牵挂异常,但也是束手无策。当下听从刘雨夕的意见,等富小姐病情痊愈后,再谈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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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后院最大院落里的西厢房里,地龙烧得很旺,屋内温暖如春。
富若竹背后靠着一只香枕,正在半躺在一张秀榻上,手中着拿着一张带着香气的薛涛笺,正在凝目品读纸笺上的词作。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半晌儿,富若竹才莞尔一笑,对自己的贴身小丫鬟喃喃的说道:“写得好美啊!铃儿,你觉得呢?”
她虽在病中,满面病容,脸色有些苍白,但一颦一笑,依旧动人。元夕那日,富若竹听了这词作最后一句,便觉得这词很唯美,今日得见全词,更是觉得词作唯美异常。
旁边一个很是伶俐泼辣的小丫鬟脆声笑道:“嘻嘻,是挺美的,想不到那个登徒子还是个大才子!”这个小丫鬟铃儿,就是元夕夜娇叱钟浩“登徒子”的那个小丫头。
富若竹看着落款处那一行小字,“题赠梅花林中彩灯树下白衣佳人”,苍白的脸上,不由的升起一丝嫣红。
不知怎地,心中忽然浮现出那个身穿宝蓝色襕衫的俊美英挺的少年的影子。他那炽烈的目光,看得人心里慌慌的。
想到这首绝佳的词作,竟然是写给自己的,富若竹心中似乎揣了一只小鹿,砰砰直跳,一时有些迷乱。
小丫鬟铃儿看到自家小姐在哪一会笑靥如花,一会娇羞满面,一会茫然迷惑的样子,不由的调侃道:“小姐,你是没见,那登徒子看你的目光,仿佛老虎看到猎物一般,就似要吃了你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富若竹平日很是随和,和铃儿亲如姐妹,不太摆官小姐的架子,是以铃儿出言也是甚少顾忌!
富若竹调笑道:“那铃儿你可够厉害的,一言就把大老虎给斥退了!嘻嘻……咳咳咳!”富若竹一笑,引得剧烈咳嗽起来。
铃儿连忙扶着富若竹躺下,又让富若竹喝了一碗止咳清痰的饮子,才渐渐咳得差了。
刚才富若竹强撑着身子,说了一会儿话,此时病体有些倦了,铃儿伺候她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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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降临总是阴沉沉的,散雾弥漫大地,昏暗的日光在给黑暗让位。
青州城西八里坡,一座有些破旧的小酒楼内。
昏黄的灯火下,苏跃飞正在跟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边对饮便低声说着话。那个中年汉子虽然干瘦,却似浑身充满了力量,满脸精悍之气,不过目光却显得无比阴沉。
青州城自古便是大城,如今大宋承平,物阜人丰,城内的人口也迅速增加,如今整座青州城已是人口已达二十万之众。虽相对于汴梁开封的百万人口还有很大差距,但放眼大宋,已绝对算得上大城了。
但即便这样,一座青州城仍然不足以盛纳那些想来城里混生活的人。于是离城附近的地方,便逐渐兴起了几座小镇,如同后世的卫星城,四方来青州的人中,在青州找不到落脚之地的,便多半会在这几座小镇上先行落脚。
而这八里坡正是因在青州城西八里而得名的小镇。这种小镇上,三教九流之人,鱼龙混杂,自恃贵重的文人雅士,轻易不会踏足此地。
而做为青州第一才子的苏跃飞来此地喝酒,显然是有所为而来,看其架势,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小酒楼内,人声嘈杂,灯火凄黄,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这酒店的大堂,一些看着似是江湖人士的,手边放着家伙,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高谈阔论,而一些混混打扮的人则在一旁与同伴眉飞色舞,偶尔打趣一下从旁边过去的正在物色金主的女子,也有落魄的文士呼噜噜的埋头吃饭,有的人神色张皇,一边吃一边警惕而神经质地左瞧右看,有人喝醉了酒吐出来,孩子在里面打闹。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以苏跃飞这样的神态气质,与这酒楼明显有些格格不入,有几个在喝酒的大汉歪眉斜眼打量了苏跃飞二人一番,不过看到中年汉子那阴沉的目光,便打消了继续观看的兴趣。落单的肥羊好宰,可是有那中年汉子这样精悍的人跟着,则多半表示对方有所凭恃,
“公子,真的要这么做吗?”中年汉子低声问道。
“此人中秋诗会时,便已令我折了面子,梅花诗会上,又令我受辱,而今又轻轻巧巧做得一首词,就令我这第一才子的名头成了笑柄,不这样做实难消我心头之恨。所谓才能,岂是只凭几首酸词便能称之,我这才子之名是凭本事挣来的,被他凭几首无病呻吟的闲词夺了去,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四叔,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定,就这么做吧。”
被称作四叔的中年汉子轻轻点了下头,低头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
中年汉子名叫顾老四,本是相州一个悍盗,一身武艺,有一次在相州广平县一次做活时失手被抓,而当时任广平知县的正是苏青频的父亲苏硕。顾老四虽是悍盗,却为人至孝,苏硕怜其老母,便对顾老四从轻发落,令其能够得以孝养老母。
顾老四对苏硕感激涕零,待其老母去世后,便甘愿投身苏府为仆。苏硕在世时,感其至孝重义,对其颇为重视,顾老四也甚是忠心。苏硕去世后,顾老四便对苏跃飞全心扶助。
以顾老四想来,苏跃飞一介文人,又青州闻名的才子,实在没有必要为些虚名和一时意气,雇凶绑架钟浩。这时儿如果不小心露了首尾,怕是会让自家公子惹上大麻烦。
不过他想想自家公子的脾气,心中又无奈的苦笑。自家公子的才学、样貌都是俱佳,只是心胸小些,受不得一丝委屈,此事若不遂了他的意,怕他以后总会耿耿于怀。
顾老四暗自狠狠心,这事做干净就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公子心里痛快了就好了。他对苏跃飞倒是真的很好,真心像自己子侄一样照顾。
两人一时无话,在喧闹的人声中,静静对坐等待。
酒楼的门帘忽地被掀了开来,两个穿着粗布短打装束的壮实汉子走了进来。为首是一个矮壮的汉子,一副吊眼眉很是扎眼,其目光中透着凶戾,一看就是凶横之辈。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浑身黝黑腱子肉,形似铁塔的彪形大汉。
两人扫视了一眼小酒楼大厅里的众人,最后目光停在顾老四身上,两人快步来到苏青频所在的桌边坐下。
为首的那个吊眉客坐下后,露出一脸豪迈的笑容,对着二人说道:“顾四哥找我们兄弟来有什么事?”
顾老四咧嘴一笑道:“兄弟找龙大当家的来,自是有生意要做,一百贯,绑之肥羊,如何?”
被顾老四称作龙大当家的吊眉客闻听顾老四开口便是百贯的生意,不由的脸现喜色,不过随即又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道:“我兄弟山寨上正缺花销,有生意做自是好的,只是如今官府盯我山寨很紧,这肥羊太棘手了,我们兄弟可不做。”
顾老四哂笑道:“这个龙大当家的不用怕,一个小角色而已。”
吊眉客展颜道:“那就好,那既如此,这生意我们兄弟就接了。”
跟吊眉客同来,一直没说话的彪形大汉,闻听自己大哥接了生意,突然开口说道:“这钱得先付一半,事成之后,你们来验货时,把另一半带来。”
顾老四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抬手扔给那彪形大汉,微微一笑道:“这规矩兄弟自是懂得,这时四十两的银锭,龙二当家的你先收下。”这时四十两白银能换六十多贯制钱,顾老四这算是多给了。
那彪形大汉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面露喜色,开口问道:“顾四哥痛快,只是这肥羊是要活票还是死票?”
这时一直在那低头轻啜饮酒的苏跃飞抬头,一双细长的眼睛露出凶光,恶狠狠的道:“活票,不能便宜了他,我要好好羞辱他一番,才解心头之辱。四哥跟他们说说那小子的情况。”
顾老四当下跟二人说完了详细的情况,两个恶汉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