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之所以看到这三篇策论,特别是对夏策略时眼前一亮,是因为他觉得这些策略确实有可能行之有效。』
司马光对这对夏策略的判断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因为他也曾在对夏的前线待过过。
说起司马光,如今虽然只有三十五岁,但作为**,起点很高,如今也算久经宦海了。当然,现在的他还没司马牛的称号,跟同为神童的王安石,还是非常好的朋友,还没成为后来那种一辈子的敌人,当然现在的王安石还没有当上相公,自然也没有“拗相公”的称号。
大宋推崇神童,晏殊、司马光、王安石都是出名要趁早,司马光在七岁砸缸救人,从而以急智名扬天下,成为神童代言人之一。
司马光七岁时,不但会砸缸,而且举止行为凛然如成人,闻讲《左氏春秋》,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指。自是手不释书,至不知饥渴寒暑。
一般人家的孩子七岁大概还在玩泥巴呢,但人家司马光七岁就能跟家里人讲《春秋》了。
和后来泯然众人矣的方仲永不同,司马光在其成长过程中一直表现的出类拔萃,并没有才气随着年纪变大而耗尽。
所谓的大器晚成,其实一般都是用来给人们励志用的,而真正的牛人,必然是从头牛到尾。
像司马光这样的牛人,十九岁就早早中了进士。
成年后,司马光的举止言行,绝对堪称士大夫之楷模,不像王安石那么不讲卫生,不通人情。
年少高中进士,必然是朝中高官们培养的对象。而且司马光本身也是一个真真的**,他爹司马池,曾经当过御史台的御史中丞、三司副使等高级干部!
因此自然而然的司马光高中后,在其仕途上有很多和他老爹的交好的高官好友对司马光进行扶助和帮衬,所以司马光的仕途自然要比一般人来得顺溜。
现在的宰相庞籍便是一个对司马光很是照顾的其老爹的同事兼好友。
庞籍对司马光可谓非常欣赏,且爱护有加。
?庞籍去河东任并州知州兼河东路安抚使时,就把司马光带去,作为其副手,让其在并州任通判。
???庞籍带司马光去对夏的前沿,自然也是为司马光以后的仕途镀金兼铺路。
????在大宋不缺文官,缺得是能打仗的文官,庞籍带司马光去河东,自然也是为了他能对西夏多些了解,以便司马光日后在朝廷西北有事,朝廷在提到经略西北时,让他也好有言权。
在大宋,去过西北的大臣,只要干出点名堂就算进入升官的快车道了。夏竦、范仲淹、韩琦等一大票重臣,都是从西北干起来的。
庞籍去了西北以后也不赖,很快便得以回京做了参知政事。
于是司马光自然又随着庞籍回京了。当然,司马光有了这次去西北的经历,对其以后的仕途,自然也是大有帮助的。
起码以后在朝廷讨论西北大事的时候,司马光会有有更多置喙的资本。
不要小看这种事儿,有事儿这种事情做好了,便能一朝简在帝心,平步青云。
庞籍对司马光是真心的扶助和帮衬。
他为司马光的前途自然也精心谋划,一开始庞籍做了参知政事后,便想推荐他去馆阁任校理,这也是高级干部的必经之路,但当时的宰相没有批准。
不过,很快庞籍便自己当上了宰相,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拔司马光集贤院校历。自此光光一路扶摇直上,如今已经当上大理寺丞,并兼史馆检讨,算是实权和未来双丰收。
如今司马光算是正值春风得意之时。
司马光本身就是陕州人,对西夏有很深的了解,又曾去河东待过两年。而且司马光随着庞籍在河东时,还曾经组织过过窟野河畔的屯田事宜,因此对这份考卷中的策论中的对夏策略,司马光自然很有言权,对其可行与否也算是可以轻易置喙评价的!
司马光对于这份考卷中提到的对夏策略,特别是对于在窟野河畔屯田练兵有很深的认同感。
对于那开拓河湟的的策略,司马光更是眼前一亮。
作这份考卷的考生提出的这对夏策略,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而且细思起来,这确实应该是有可行性。
其实看到这开拓河湟的策略,司马光隐隐猜到了这份卷子的作者。
这开拓河湟的策略,其实除了一些朝廷的重臣,大都未曾听说过。当然,就是听说过,大概也转头便忘了。因为当年富弼上的这个奏折并未引起任何重视,也没有人去可以关注,这份奏折早已湮灭在浩瀚的文德殿的奏折文海中。
不过司马光对这开拓河湟的策略确实印象比较深的。
刚才河东回来时,司马光有一次去拜见欧阳修,在欧阳修那里见过这个奏折的副本。因为那时他刚从对夏的前沿回来,所以一直对此奏折印象深刻。
嗯,虽然司马光是庞籍一手提拔起来的,而庞籍确实是夏竦为的守旧派一党,但是司马光人缘实在太好了,在东京他跟谁都能谈得来。
所以司马光和欧阳修这君子党的旗帜人物之一关系还是非常好的。
欧阳修对司马光这个才华横溢的晚辈也是很看重的,因此和他关系很是不错。可以说,司马光和王安石是欧阳修最为看重的两个青壮派官员。
司马光曾听欧阳修说起过,提出“开拓河湟”策略的,是一个叫钟浩的年轻士子。司马光因此对这个年轻士子的名字,还是印象很深的。
后来司马光还对这个叫钟浩的年轻士子做过一些了解:这个年轻士子并非空谈之辈,富弼去河东时,把这个年轻士子带去河东,让他亲自去施展他提出的这对夏策略,而且据说这个年轻士子做得很有成效。
说起来,司马光觉得这个年轻士子和自己还是后任,因为富弼正是在庞籍之后,接替他的位置,就任河东安抚使的。钟浩和司马光干得事情都是在窟野河畔谋求利益,所以还真可以说是算得上前后任。
而且这个叫钟浩的年轻士子之所以让人司马光印象深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有两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传世之作的词作。
这个叫钟浩的年轻士子做得那《水调歌头》中秋词和《青玉案》元夕词,哪怕在司马光这个大文豪来看,也绝对是令人拍案叫绝的,哪怕让他来填词,怕是也很难企及。其文采之高,让司马光这样的诗词文章大家都有些叹服!
司马光觉得:这个开拓河湟的策略,到现在还记得的人,真的很少。就算记得的,怕是也绝大多数不会来参加科考。因为记得的怕是都是些重臣,不可能会参加科考。
其实就算偶尔有人记得这个策略,怕是也不会用心记住,也做不出这么透彻的分析。因为这个开拓河湟的策略,根本没被朝廷提起过。
因此综合这些,司马光猜测这份考卷的作者,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曾经提出过这个策略的年轻士子钟浩。
不过司马光不仅有些疑惑,这个叫钟浩的年轻士子,应该是文采斐然的,不然也不可能做出那么名满天下的词作。但是看着这份卷子的诗赋,实在是粗疏不堪,太不堪入目,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做出那等惊才艳艳之词的才子写得。
不过司马光很快找到了理由,那就是这个叫钟浩的年轻士子不擅长作应试诗赋。
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这应试的诗赋有很多的条条框框束缚,格律韵脚都有明确的规定。对于很多才华横溢的、却不习惯被束缚的才子来说,确实是痛苦不堪。以前就曾经出现过好多,文采斐然的才子,做出的应试诗赋却粗疏不堪的情况。
很多时候,充满艺术灵感的诗词都是妙手偶得的,若是非得加上条条框框的话,这些妙手偶得的诗词便未必能做出来的。
司马光想到此处,不由的越想越觉得的是如此。
此时司马光心中觉得这钟浩绝对是一个才子,不但有文采,还有才干!他觉得绝对不能让这个才子因为受条条框框限制,而写不出好的诗赋落榜。
其实,只看到这一篇对夏的策略,司马光便在心中打定主意取中了的。
不过司马光还是耐住性子去看后面的两篇策论,当然他也是期待后面的两篇策论再看到令其惊喜之处。
那篇关于治理边患的靖边平虏策论,在胡霖看来,也是很是惊艳,但是在司马光这种真正在边境待过的人看来,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
司马光虽然现在也算是清流官,但他可不像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清流官一样,认为这对待边疆那些地方的边民和其他民族百姓,只靠“德政教化”就让他们驯服和归化。
这份考卷中提出的武力和教化并重的策略,是大部分在边境待过的官员都能总结出的。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政策,这些官员也是都懂的。
不过,这份卷子也算很不错了。大部分只知读圣贤书的考生,是写不出这些东西的。到现在为止,司马光批阅的试卷中,还没看到几个能看透这些的。
那些考生的试卷绝大多数,还是在宣扬靠这教化,来时那些化外之民归化。殊不知,那些化外之民之所以被归为化外之民,就是因为他们很难被教化。
这道靖边平虏的策论,有亮点,但是在司马光看来,不是太多。不过比起别的考生的卷子来,也算是上等了。
不过在这道策论里没有看到令他眼前一亮的东西,让司马光微有失望。
不过,当司马光看到这道治黄的策论时,眼睛重新变得大亮起来。
这策论提出的办法,有着很多的理论和数据作支撑,不管可不可行,绝对是很有新意的,而且司马光看来,似乎是很可能行之有效的。
这篇策论提到的治黄的根本在于治沙,而且说堵不如疏,提出了行之有效的“束水攻沙”的策略。
这黄河绝对是盘旋在东京每个居民头上的一道阴影。
说起来,东京的上到官员皇家,下到百姓黎庶,大概都对治黄有着自己的一些看法。
司马光对这治黄自然也有着自己的一些判断,今日看到这“束水攻沙”的理论,竟然颇有共鸣之感。
这份考卷中还提到这黄河的泥沙大都是从上游的关西和河东的而来。这泥沙增多的原因是这些地区过度砍伐树木造成的。这些黄土塬地区的黄土地貌,本来就是土质松散,少了这些树木植被的保护,自然容易形成泥沙,既造成了当地的土质流失,也造成了黄河的泥沙增多。
以前,其实司马光也关注过这治理黄河的措施,他在河东时,还在专门去河东境内的黄河河道调研过。确实这黄河的泥沙是从关西和河东这一段才开始增多的。
不过这司马光倒还真不知道这泥沙增多,跟这黄土塬地区树木植被破坏严重有关。
此时看这策论中的论断,司马光倒是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这黄河的泥沙增多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道策论中不但找出了这黄河泥沙增多的原因,还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既然这黄河的泥沙增多是因为这树木过度砍伐造成了,这对应的办法自然也是广种林木。
这道策论中提出在河东路黄河的东侧广种林木。
这黄河东侧的密集林木若是成长起来,不但能保护黄河的水土流失,还能在战时,用以阻滞党项骑兵的进攻。
司马光看完这篇策论,也是大是兴奋,这些办法都是行之有效,用之可行的。
司马光认为只凭这两篇策论,便完全可以取中这份考卷,而且这名次应该给高点。
司马光和胡霖也是一样的心理,对这份考卷极是赞赏,认为作这份试卷的考生绝对是有实干之才的。
司马光有些迫不及待了,没有把这份考卷跟那些取中的一起等主考官王拱辰去批阅,而是直接拿着这份考卷便去找王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