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整个艾希虽然也不乏战争阴影,但和现在,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似乎从我走上地上世界开始,整个世界就没有一天不打仗的,这倒不是我总是自嘲玩笑着的乌鸦嘴和扫把星,而是这该死的世道又进入了圣战期,已经没有一片太平地。
当整个世界都陷入战火的时候,谋求个人的和平和稳定,是可笑的。
呼唤和平的“圣人”、“圣女”不是没有,借着机会搞政治行动的野心家也不少,当整个民族、国家甚至种族都为生存而战的时候,个人的未来自然变得无法把握。
你可以高唱和平赞歌,对着入侵者举起鲜花,这是个人的自由,但迎面而来的,就不知道是和睦的微笑还是…….亮闪闪的刺刀。
历史告诉我们,不管那些侵略之前把自己伪装的多么冠冕堂皇,对待他族、他人、对手民众的策略多么友善亲民,而一旦他们真正的掌握了形势,区别待遇和各种形式的夺取就会接踵而至。
“废话,要不付出多不是白给了,真当入侵者千里迢迢来做慈善的。战争也是一笔代价高昂的投资,是必须回本的。”
而在艾希,这个事实更加血淋淋和明显,本就是争夺生存空间和世界霸权的种族战争,更加残酷和直接。
种族平等?当胜利者的种族能够获得足够的生存空间,当胜利者的王者和强者能够封神乃至获得不朽,当失败者的族人和神祗都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的时候,所谓的平等自然就成了不切实际的漂亮话。
若这场圣战的胜利者是上次的胜利者人类的话,大概还能够保持一定程度的稳定,至少他们对“盟友”的精灵、兽人、矮人,还会遵循历史的协约和前例,不会多好,但也不会多坏。
都逼得在世界角落苟延残喘,还没有多坏?其实,历次圣战的胜利者,当他们赢下圣战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原有的主宰种族和敌对方进行种族清洗和大屠杀,所以相比较起来,只是过的稍微差一点,还真不能说有多坏。
之前,我会站在人类这一方,或者说秩序阵营一方,除了因为天生的种族立场之外,也是不想见到仇恨的连锁再度上演。
塔力共和国的古代人类恨着巨魔一族,巨魔一族也恨着他们和亡灵,精灵憎恨着所有其他种族,巨魔和人类都和他们有血仇,兽人和矮人、人类都是死敌,这一切一切的根源,还是这该死的圣战机制。
每一次胜利,实际上就代表着其他种族的失败,那份怨恨和诅咒会积累下来,或许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但大部分时候,却化作了越来越深刻的种族仇恨。
“大家都死了,族长也死了,都是人类的错。”
“我们的故土是黄金平原,那里曾经是我们种族的起源地,狡猾的人类背叛了我们的盟约,偷走了他们!“
“我们被赶到这偏僻的鬼地方,都是人类的错。”
“阿妈冻死了,都是人类的错。”
“好饿,都是人类的错。”
一代一代,失败的辉煌者会缅怀过去,失败者的子孙后代会将自己的所有不幸,填充进那已经积郁的仇恨之池。
最后这份仇恨会变成怎么样,光想象就已经很可怕,恐怕这也是战争的胜利者,最后都会进行大屠杀的根源。
不死不休的死战。
而就算赢了,也还有下一次,这次的胜利会积累更多的仇怨和复仇者,下次还能赢吗?很难说,而就算赢了,下下次,下下次了?
艾希的历史就是明镜,没有永远的主宰种族,没有种族能够获得每一次圣战的胜利,这是不幸和仇恨的连环。
杀光其他种族就行了?
别傻了,就算杀光其他种族,还有肤色和民族的差异,;就算清理掉其他肤色民族的人,还有地域口音的差别,就算清掉所有的分歧和不同,生产一模一样的人造人,只要有利益分歧,只要有值得争夺的东西,甚至只是每天多喝一口水,他们可以用编号的尾号来区分敌我,一样拼个你死我活。
这就是人性,或者自然生物谋求自身发展的本能,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两位女神的所做作为,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再推了一把。
人如此,动物也如此,大家都想活下去,资源又不多,那么,找个理由划分敌我,干掉一部分,自己能分到的就自然多了。
我很讨厌这样的世界,这让我觉得自己也只是一只生活在丛林中的,赤裸裸的原始野生动物。
“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吗?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或许,就是这份逻辑矛盾和绝望,让当年的我陷入了疯狂。
最终,我在地下世界寻觅到律法之力,这是我给自己找到的答案。
“人是本能是靠不住的,既然道德无法约束,就让律法来,我们划下一条条规则,如果人人都能遵守的话,或许就能消除这份永恒的斗争。”
其实,我的行为,和华夏最初的法家一般无二,正是春秋战国的乱世,才让法家的大贤们开始寻求“不期修古,不法常可”的救世之道。
每个时代的法律都是不一样的,那是因为时代需要的法律不一样。
“就是因为道德和自我约束不管用了,我们才需要自我束缚的绳索。”
法律并没有多多么神圣,他只是一些人为制造的绳子和锁链,束缚人“好利恶害”、“就利避害”的本性,了不起高明者再加上“糖果”的诱.惑,让守法者获得一点优待。
这是一种可能,一种缥缈的可能,却有一份近乎不可能被攻破的难关。
这个有神明存在的世界,要让所有人都被这锁链束缚,就必须有超越神祗的公平审判者。
若那些神明能够随随便便开绿灯,那这份束缚,不仅会变得毫无意义,还会变成暴政的手段。
值得庆幸的是,艾耶被这份可能性打动了,无眠者的登神成功,让这份“可能性”化作了可能,最终,在经历了很多很多,付出了很多很多之后,冥府和死后的审判者世界成功了。
终有一天,灵魂不在步入神国,而归入冥府,评判他们的不再是为神祗的奉献和牺牲,而是个人的品行和善恶,那么,仇恨的齿轮就会被卡主。
终有一天,人人畏惧死后的审判,真正正视自己言行的后果,或许,也就消除了战争。
当然,这只是一份可能性,但已经是我的极限。
而在冥府已经成型的现在,秩序侧和混沌侧的圣战狂热分子,就很碍眼了,只有有他们继续煽动战争,那么,圣战还是无法停下,一切牺牲都毫无意义。
甚至,在急于变革的我眼中,那些旧时代的神国式神明,都很碍眼…..
所以,我们一直在寻觅机会,尽可能的铲除旧时代的存在,将这次圣战变成最后一次。
但这个时候,有人却提供了另外一份选择。
“打开这个位面的屏障,彻底根除圣战的必要性,一切不都结束了吗?”
这段时间,卡文斯的话语和行为,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徘徊。
能够结束?卡文斯的做法是正确的?比起我这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的“可能”,或许这个选择见效更快,牺牲更少。
“就算外面是可怕的位面入侵者,但至少在强敌面前,在生存的压力面前,所有种族会停止内战吧。或许,凭借这份契机,在两位女神都不继续惹事的当下,可以形成一份颇为有效的沟通联合机制,当年二战后,也是同盟国干翻了轴心国,才有了联合国的诞生。”
或许,我这种人说的好听一点,叫做谨慎小心,说难听一点,就叫想太多睡不好,容易秃….咳咳,罗兰是很强的,罗兰一点都不秃。
但在反复辨识、分析、比较之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份心思。
原因?说起来很可笑,最后让我下定决心的,反而是前世的记忆。
“那个地球可没有什么神祗和圣战,还不是一样隔个几十年把肠子都打出来了吗?真的打开这个世界的封闭就能解决问题吗?我看未必,我的方法虽然见效慢,但却能够起到实实在在的作用。至少在那个世界法制观念普及,联合国提供了一定的武力威慑后,情况还是稍微改善了一点的。”
“若打开封锁,只是让这份仇恨连锁换了一个环境,进入了更大的舞台,引进了更多的竞争种族,一切又有什么意义?胜利者永远只会有一个,失败者会更多吧。”
在反复辨识之后,我还是决定拒绝卡文斯的提议,而对他本人的亲近理解,反而让我坚定了斗争到底的决心。
“卡文斯,从头到尾大概只是为了玩的开心吧,这个舞台太小憋着慌了,换个更大的舞台一起嗨,‘玩砸了怎么办?没啥,过程开心就行了’,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把世界的未来交给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