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山辉夜掌握的永恒刹那之理是严重残缺不全的,从这一吻之中,晴明已经得到了她亲身传授,大约可以以此参照,省去不少时间。
“这样,约定达成,这就告辞了。”
说完,再不拖泥带水,化作片片返魂之蝶,消失在原地。
蓬莱山辉夜愣愣地看着,轻轻抚弄着玉质扇柄,不知想些什么。
山间密室。
晴明将自己锁在这里,梳理四象之理,以自己达成的种种相关的法作为骨架,参照辉夜给予的法理结构,设计一种可以在这个世界推行的道理。
“世界如同房子,道理就是柱子。柱子本身也分许多种,辉夜那种残缺的理最多算是一根无足轻重的支柱。
我现在就是要给这个房子再添加一根细小的支柱,哪怕这根支柱再是残缺,只要能竖起来就算完成了任务。”
至于说超过辉夜什么的,想都不敢想,蓬莱山辉夜掌握的是关于时间的法理,外人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浪费了多少时间,即便这样都没有将她的理推演大成,其中难度可见一斑。
······
藤原宅,外宅,一处小亭子。
藤原不比等脸色如同乌云盖顶。
面前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铜盆,里面残留着点点火星。
没有燃尽的部分,是一些火红色的绒毛。
“这就是能够在火中不燃的火鼠裘编织而成的衣服?”
藤原不比等冷哼一声。
几个同样席地跪坐的人忙伏地请罪。
“臣等有罪,让人调换了火鼠裘,实在是有负家主所托!”
接着,为首的人低垂着头,继续说。
“请允许臣等戴罪立功,必定为您追回火鼠裘!”
藤原不比等晾了他一会儿,才开口。
“天海奏,你自己说过,到手时架着火堆烧不坏的火鼠裘,当时肯定是真的。
但是到了京都,就变成假货!究竟是怎么失窃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是,家主大人,那女人有个半妖儿子,当时没有见到,想来大约是那只半妖在半途上偷偷调换了火鼠裘!”
天海奏仔细回想着,想到了这个可能,不敢犹豫,立刻将这个猜测说了出来。
“既然这样,你再去一次,上次没有给钱,到底是我们对不住,也难怪那小子舍不得!这次你带足钱,用钱砸,砸晕那小子!一件火鼠裘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宝物,还是能用钱买到的!去库房领千金,就写求购火鼠裘之用。”
“总之,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藤原不比等也不多说,写了一张字条,交给天海奏,凭借这张家主署名的字条才能从库房领到这笔巨款。
藤原不比等治家有术,在他当家主的这些年,整个藤原家蒸蒸日上,一改先前的颓势,跻身京都上等名门望族,在家族之中也有一套自己的规矩。
无论是赏罚、礼仪、人情往来、贵族游戏,都是有各种或简略或繁琐的规矩,严谨的约束着内外,足以保证藤原家兴盛百年。
天海奏和几个阴阳师领命退下,狩衣上沾染着灰尘也浑然不顾,只是闷着头走着,穿过回廊、假山、夹道,径直往外间去了。
“这次真是失策了,谁能知道究竟何时被掉包的?”
“不清楚······我特意在火鼠裘的盒子上设了封印的法咒,谁打开了盒子触动封印都会被我知晓,但是······”
仓木深作说不下去了。
天海奏见了暗暗叹气,这个老伙计这次真的栽了,他负责保管火鼠裘,结果出了这种岔子,加上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一次以后恐怕会受冷遇,怕是要被打发到小岛上去教导新人,以后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这辈子也就这么样了。
“能从你我眼皮底下取走火鼠裘,还能不触动封印的咒,这种阴阳术已经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想象的,恐怕只有阴阳寮的几位主官才能做到。”
“你是说······”
仓木深作想到了某个不妙的方向。
“不错,我正是担心这一点。”
天海奏面色严肃,点头说道。
“那你方才怎么不告诉家主?”
“家主大人已经想到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掲过这件事?”
“更何况,当年那位的母亲,可也是贺茂大人的小师妹,同门学艺,在白云上人门下学习阴阳术的!早些年前的那件事,你可是亲身经历过的,难得不清楚内情吗?”
天海奏稍微一联想,就想到了一桩陈年旧案。
“长生药?不可能!那件事做的很干净,查不到我们身上的!”
仓木深作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那当年的惨案,眼前就仿佛见到了那一夜,死伤无数,血流成溪,到处是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也是在那一次受了重创,这一生在阴阳术上的信念全部都被摧毁,否则他身为前辈,在藤原家这么久,怎么会让天海奏这样的小辈后来居上?
“怎么不可能?你别忘了,他可是掌握了时间的奇迹,被阴阳寮的贺茂大人和芦屋道满法师称作为非是凡人能够涉足的领域,即使是再怎么的隐秘,难道能够瞒得过吗?”
天海奏开始还不觉得,这个时候越说越觉得震惊,连自家都有些心神不宁。
“总之,当年家主究竟做了什么,所谓的长生药又是什么,你究竟知道多少?”
天海奏低声地咆哮着!
“当年,当年的事情,我只知道当年有个传闻,说是安倍家的女主人拥有长生药,可以使人延长寿命、青春不老,所以,所以家主让我们暗中夺取。谁知道——”
仓木深作双手捂着脸孔,痛苦地回想着。
“那位大人的阴阳术实在是难以预料,几百人啊,整整一只军队的武士,都被轻易地消灭了······我们雇佣的法师,也死的死,伤的伤,最后能够活下来的,不过十几人而已。”
“那最后呢?”
“什么都没有,长生药根本没有这东西,那位大人是凭借着深厚的阴阳术常保青春的,根本没有什么传闻的长生药!”
“所以这就是真相是吗?”
天海奏感觉自己一阵眩晕,这样的事情,被翻出来,那就是灭门之仇,不用多想了,真的是来人寻仇,这藤原家会是什么样也很难说。
勉强恢复了镇定,天海奏扶着仓木深作。
见着这位老前辈痛苦的样子,天海奏还是上前宽慰着。
“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想来当初收尾应该是极其稳妥的了。只要不查到主家这边,哪怕是折损几个分家旁支,那也是可以忍受的。这应该是我们想多了,也许就是那个半妖小子不想白送火鼠裘将它又偷回去了!”
他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勉强给出一个比哭差不了多少的笑容。
“这次我们带了千金,买个火鼠裘怎么也是绰绰有余了,想必这次不会再出幺蛾子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那小子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天空阴沉沉的,黑压压笼罩着天空,一如他们心中的阴霾,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