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的面色决绝,似乎取下他的性命只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袁兴松的面色却在那时变化不定,终于心头的恐惧占据了上风,他一咬牙,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在那时顿时化作一团血雾消失不见。
摩青翎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她虽然受了内伤,但身为蛮族的公主眼界却是毋庸置疑的高,自然感受到袁兴松身上那浩瀚如海,巍峨如山的气势。而方才一直被打得几乎无法还手的苏长安,竟然就这样突然逆转,将袁兴松打得抱头逃窜。
她的心里在那时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似乎是因为死里逃生,但又似乎不仅仅因为这些。
她快步走了上去,说道:“你好厉害,你把那个家伙赶跑了!”
“......”但摩青翎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苏长安依旧背对着她,身子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她不免生出些不快,暗以为苏长安还在因为刚刚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脚而生气。
“喂,别这么小气嘛,我也是不知道...”少见的,摩青翎开始道歉,这对于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来说,几乎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苏长安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
摩青翎终于生气了,她觉得自己已经给足了苏长安面子,但他却依旧还不领情。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她伸手拍向苏长安的肩膀,嘴里嘟哝道。
但当她的手触碰到苏长安身子的那一刹那。
苏长安的身子一怔,然后一口鲜血便在那时自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你怎么了?”这样的变化让摩青翎心头一惊,她赶忙上前扶住苏长安摇摇晃晃的身子,口中焦急的问道。
“快走,他很快就会...会回来。”面色苍白如纸的苏长安如此回应道。
他的声音很是无力,且断断续续,就好像这不过寥寥数字的一段话便已经耗尽了苏长安所有的气力一般。
摩青翎在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方才那样的气势凌冽不过是苏长安的虚张声势罢了。
她心头一紧,也明白苏长安话里的意思,这样的虚张声势自然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也不再多言,赶忙低身将苏长安的刀放回他的刀鞘,又将他负于背上,开始朝着他方才所说过的太守府方向走去。
而她却并没有注意到,那团苏长安所吐出的鲜血中竟然蕴含着一丝丝金色的光芒在其中流转。
苏长安在说过最后那一句话后便彻底的昏了过去,毫无知觉的他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摩青翎那看上去很是柔弱的身子上。
摩青翎自然不会是真的毫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她的修行天赋极高,否者当年星辰阁也不会打着将她收入山门的主意。
若是全盛时期,比起苏长安,她也不遑多让。
只是现在她身负重伤,根本没有时间调理,背着苏长安不说,又得躲过那些时不时出现在四周游荡的行尸们的耳目,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她已是面容苍白,气喘如斗。
其实,她完全可以放下苏长安独自离去,甚至这是一个极好的杀掉苏长安为父亲报仇的机会。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念头在苏长安挡在她身前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
她把这样的变化归结于,作为蛮族的公主,理应恩怨分明,苏长安救了她,她自然也要救她。至于父亲的仇,待到他恢复过来,再做打算。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她终于带着苏长安来到了那所谓的太守府。
她方才进了大门便闻道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当然,今夜的莱云城都是这样的味道,所以摩青翎并未多在意。
可是另一个问题又紧接着萦绕上她的心头,苏长安要她到这里来,可是然后呢?这儿依旧是在莱云城中,那怪物还是随时会找到他们。而城门的方向,几乎想也不用想,定然是有众多行尸把守,想要从那里出去,以她的伤势与苏长安的现状几乎是痴人说梦。
无处可去的摩青翎在微微思索之后,终于推开了太守府的大殿。
那些苏长安曾经见过的干尸们如今已经在袁兴松的召唤下再次“活”了过来,离开了这座大殿,只余下满地狼藉的血迹已经随处散乱的桌椅。
摩青翎有些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大殿的一个角落,将苏长安的身子半倚在墙壁旁,她的动作很轻也很缓慢,即使她已经有些晕眩,但她依旧极力做到足够温柔,似乎不想让本就昏迷的苏长安受到半分伤害。
待到做完这些,她陷入了一股良久的沉默,她开始思索下一步当如何做。
她的伤势很严重,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调理好,负责保护她的巫咸摩海耶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苏长安又陷入了昏迷,在这满城行尸的围剿下,究竟当如何才能离开这座莱云城,如今成了她最大的问题。
她思索了良久,却依旧想不出一个可行的方法。
而时间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她知道拖得越久,便离那怪物察觉到真相的时间越近,而她的处境也就更加危险。
她看向了双眸紧闭的苏长安,眸子里光芒闪动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他既然带我来这里,那定然便知道离开太守府的方法!”
她自言自语道,就好像是在说服自己去做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
“待到从这儿脱险,我再找人杀了他,取回那东西就好了。”她又在心里如此说道。
这么想着,她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苏长安的身前。
她的神情在那时变得严肃起来,双手合十于胸前,连结数个印记,一道血光在那时自她脸上闪烁,数息之后,一声清鸣响起,她脸上的那道血鸦纹饰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竟然开始舒展她的羽翼,过了好一会,又是一声清鸣,那血鸦竟然就真的从她的脸上飞了出来。
但那血鸦却又似乎与一般的鸟雀不同。
它浑身火红,生有六足四翼,却又无面无目,模样甚是怪异,但周身却又弥漫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严。
“去!”摩青翎咬了咬牙,她一声轻诧。
那只模样奇怪的鸟雀便发出一声长鸣,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苏长安的胸口处。
那时,一道红芒自苏长安的胸口处爆开,然后瞬息连同着那只雀鸟消失不见。
摩青翎的脸色在那时变得愈发苍白,但苏长安的脸色却因此,忽的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她将这样的变化看在心里,莫名的一笑,端是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