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末尾，临近年关。除了东都洛阳府、西都长安府这类大城，需要派人驻守，保持联络外，其他外出公干的玄衣，基本都已归巢。

    腊月二十八

    黄历上说：

    宜：归家  动土  祭祀 入葬

    忌：远行  交易

    上上大吉

    凌晨，天色还未亮，正是一夜当中最黑暗的时刻。

    李乐早早醒来，叫下人伺候着脸了一把冷水脸，立刻便将浓浓的睡意驱散。

    换上刚刚制造好的玄衣制服，一身帆布硬面料的玄黑上色衣穿在身上。胸前有两个扣着铜扣的小兜子，上衣左右两边亦有同样的两个稍微大一点的兜子。

    腰间系一条白色牛皮带，有黄铜环扣其上。下穿绵布密织灯笼裤，脚蹬硬底高腰牛皮靴。头戴乌纱折上巾，外罩尼料大风衣。整个人便如同一杆直刺苍穹的沉黑铁枪，显得笔挺硬朗，有勃勃朝气喷发而出。

    就着灯光，站在昏暗的铜镜前，李乐对自己这一身打扮非常满意的微笑点头。心说，有这一身打扮出去，还不把外人的眼给闪瞎了？这种上辈子类似于军官服的衣服穿在身上，那可是装逼的利器。自来就带着一股子威风。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却见梅香竹穿着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玄衣制服走了进来。

    虽然是一身中性打扮，可却丝毫掩饰不住她身上的成熟妩媚，反而更添加了一种别有韵味的魅惑。

    瞧着李乐，笑靥如花道：“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能想出来做这么一套衣服？”

    李乐微笑道：“怎么？瞧着不好看？”

    梅香竹轻轻抿嘴道：“凑合吧，还行。就是自昨晚穿上之后，便有些舍得再脱下来。”

    李乐走到她身边，轻轻用鼻子嗅了嗅，有些满足的叹了口气，道：“这是梅大姐在夸我吗？还是梅大姐好，不管穿什么衣服，身上都自来带着让人迷醉的香气。”

    梅香竹没好气的轻轻拍了拍他额头，道：“没个正形，今天这么大的日子，都改不了你口花花的毛病。”

    李乐道：“这毛病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对了，说正事吧。太子起了吗？”

    梅香竹娇笑道：“早起来，怕也是一夜没睡呢。话说咱们这位太子爷可真有意思，听门外伺候的人说，太子爷昨儿个新得了这套装扮，穿上之后便没脱下来，在屋子里上蹿下跳的，跟个猴子似的折腾了一宿。”

    李乐呵呵道：“他就是那么一副爱玩的性子，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话说，太子现在在哪里？”

    梅香竹道：“如今正在厅堂，与莫大少跟白先生议事呢。瞧着时间不早，便打发奴家过来找三公子了。”

    李乐眯眼笑着，将脸凑近梅香竹的如兰面孔，不坏好意的笑道：“怕是你想我了，才主动请缨过来的吧？”

    梅香竹娇笑一声：“少自作多情。”

    刚刚说完这话，便在遂不及防下，被李乐蜻蜓点水般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那修长干燥的右手，也很不安分的扣在了她的翘臀上。

    梅香竹羞恼地将他推开，嗔怪道：“怎么总是这么不正经！”

    李乐遗憾的搓了搓手掌，叹息着道：“这身衣服的样子好是好，就是质量不怎么样，穿在梅大姐身上以后，就没手感了。”

    梅香竹白了他一眼，轻哼道：“那我以后便天天穿，省的总让你这小狼狗白白沾了便宜。”

    两人相互嬉笑打闹一阵，梅香竹伺候着将那柄带着黑色鱼皮鞘的狗腿大弯刀系在他的腰带着，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便向着前院议事厅堂走去。

    一路走向议事厅，路过站岗的玄衣少年们，几乎都与李乐一个打扮。都是那身帆布硬面料的军官服，胸前两排系着八颗闪亮亮的铜扣子，与以前穿的黑衣绵布劲装相比，确实要精神好几个档次。

    每个人的脸上，都隐隐透着兴奋的光泽。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身上少了那件玄黑尼料大风衣。

    议事厅堂内。

    太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左首主位上，正与分坐两边的莫惜朝跟白相如两人说着话。见李乐进来，咧嘴便想笑，但又很快绷住了。在旁人面前，他还是要保持自己太子殿下的威严的。

    跟在李乐身后的梅香竹自然也瞧见了他的神情，觉得有趣，险些便要笑出声来，却又赶紧低头将自己的笑容掩饰。

    太子微微点头，道：“知安来了，快请坐吧。刚刚白先生还说起你呢。”

    李乐也不客气，坐在右边主位上，端起茶杯，呵呵笑道：“说我什么呢？”

    太子道：“自然好话。”

    白相如依旧是那身白色书生袍，在议事厅内唯有他的着装与别人不同，捋着胡须道：“正说着三公子这回给玄衣换装的事情，老夫原想着左右不过是一套衣服，能起多大做用？”

    “原来的玄衣劲装与现在的三公子说的这种制服，能有什么区别？总想着三公子这是在浪费钱财。今日一见，区别还是很大的，气势明显有所不同了。原先的玄衣们虽然亦是杀气腾腾，却少了现在的整肃与沉寂。”

    “若说具体的区别在什么地方，老夫觉得，换装之前的玄衣们，就如同出鞘刀锋，光芒外露，虽然依旧可以杀敌，却少了些许威慑。”

    “而如今的玄衣们，却如同还未出鞘的剑，在出鞘之前，你永远不知道他将会是怎样的惊骇绝纶。”

    李乐有些得意的笑道：“相如先生这话过于夸大了，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有句话说得不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嘛。当时我说要换装的时候，不光相如先生反对，就连惜朝也不赞成。如今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太子立刻道：“我……孤可是赞成的。”

    李乐本来想按着以往的习惯，嘲讽他两句，但觉得有旁人在还是给他留点太子的尊严，便有点拍马屁的笑道：“是啊，若非有太子殿下鼎力支持，换装的事情哪里会有这么顺利，光是惜朝与相如先生这一关恐怕就过不去。更何况，还有井然兄那个一枚大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吝啬鬼。”

    太子微笑点头，很显然，李乐这样轻微的马屁拍的他很受用。不容易啊，也只有在这种人多的场合才能听到他两句好话，以往两人私下里在一起时，可怜的太子受尽了嘲讽与白眼。

    莫惜朝同样一身玄衣制服的打扮，微微点头道：“顾井然顾兄也是没法子了，前段时间玄衣财务紧张，各处都要银钱。顾兄掌管着千里寨内的一应钱粮用度，便由不得缩手缩脚。”

    白相如笑道：“是啊，各项花费用度都要调拨，不光是千里寨这将近两万口子的人吃马喂，就是三公子用以敛财的那座‘秋名山’，也让寨子里拔了不少银钱。井然那段时间头发都愁白了。”

    “当听到三公子要给先入千里寨的五千玄衣换装时，他整个人都炸毛了。还好有吞掉青花会，又灭了其他一些江湖门派，先期运送回来的那百万两银子，才将他压下去。不然的话，指不定井然怎么跳腾呢。”

    莫惜朝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觉得时间还早，道：“相如先生说到这里，正好太子殿下今日到来，有关此次玄衣卫分散各方的行动结果，在下借着此刻还有点空余时间，便简单的说一说。”

    太子点了点头，道：“正好，孤也想听一听，昨夜来得太晚，到达时你们的议事已经完毕，不知具体事物。惜朝兄请说。”

    莫惜朝也不客气，接着便道：“有关吞噬青花会的事情，早在几年前，京城玄衣会刚刚成立不久后，在下便与知安有过谋划。但当时因为我等实力太过薄弱，所以只能暂时搁置。想必这些，太子殿下与相如先生也是清楚的。”

    太子与白相如同时点头。

    莫惜朝继续道：“直到今年，先期进入千里寨受训的五千玄衣少年训练合格之后，知安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始跟在下与相如先生进行了详细的谋划。”

    “今年十一月初，引诱青花会主云诺依入京，知安借用神刀、万马的两杆大旗，将其他与青花有瓜葛大派大帮压住。继而开始吞并那些那些小帮小派，时至今日，十二月末，总计用了将近两个多月时间才算是基本完成。”

    “此役，五千训练合格的玄衣倾巢而出，共灭江湖门派以及绿林悍匪团伙，四十八家。按知安的意思，为了威慑其余江湖门派，所以这四十八家完全不留活口。而我方牺牲人数，共计一百六十八名。”

    莫惜朝说到这里，太子叹了口气道：“还是死人了啊，这一百四十八名玄衣少年，都是咱们的种子，一下子损失一百多人，孤心里不痛快。”

    李乐道：“宝剑锋从磨砺来，此战过后，这些玄衣少年们也算登堂入室了。再说，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哪能不死人。不过咱们的收获更大。相如先生，下面的情况便由你来给太子殿下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