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眼司机扫了我一眼,问道,你上哪儿啊?
这一下把我给吓了一个激灵,回过头瞅着他,其实很想问你开到哪儿,又怕他给我来一句去地府。
狐狸眼司机也看出我的表情不太对,就说道,你放心吧,我受人所托,一定把你送到想去的地方,只不过嘛,你那个亲戚,我还真认识,这次去找他,恐怕凶多吉少。
给死人开车的……难道是阴差?他要认识我那个亲戚,莫非我那个亲戚也去世了?
我心里一痛,没成想他这么英年早逝,有机会一定得去县城祭奠他。
再一寻思,人已经上了车了,横不能跳窗下去——谁知道落在哪里呢?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我说道,我去董集。
狐狸眼司机一想,说那地方倒是不错。
海棠姐看向我,问董集是个什么地方?
我低声答道,花娘不是说了吗?遇上了意外的话,记住六个字,千里草,木上鸟,这“千里草”是个“董”字,隼就是一种鸟,木上有隼,不就是“集”字吗?
不过,我也不知道董集这个地方是干啥的,更不知道花娘为什么要让我上那去,去了又要找谁。
想到了这里,我就壮着胆子问那个狐狸眼,说师傅,你刚才说受人所托来接我,到底是谁……
我话还没说完,冷不丁“乓”的一声,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掉到了公交车的顶子上了!
狐狸眼司机似乎也愣了一下,喃喃的说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而这个时候,车顶上就传来了一阵乱响,跟有人用指甲挠车顶子——哪儿有人的指甲能把车顶子挠成这个动静啊!我后心都给凉了,听得人是毛骨悚然,好像有人想把车顶掀开,进到了车里来一样!
我余光往窗户上一看,好险没从座位上摔下来,只见有一个白生生的人脸,从上面倒挂下来,正在偷窥车里的人。
那个人还挂着笑——去他妈的,那不是个人,是个纸人皮,可能被风刮过来,贴在玻璃上了!
可我瞅着那个纸人就觉得不对劲儿,老感觉它是个活物一样,还像是在死死盯着我,说不出的那么瘆得慌。
狐狸眼司机见到了那半张纸人皮,脸色一变,骂了一句就知道跟他沾边没好事儿,紧接着公交车就来了个漂移,那个纸人皮“嗤”的一下就被带起来的风刮远了,他又一脚急刹,差点没把我从座位上给甩出去,转脸狐狸眼司机就瞅着我,说没想到事情这么难办,我没法送你到董集了,不过我告诉你一条路,你快跑几步,就能到了。
卧槽,快跑几步?这方圆几十里地,也没听过董集这个地方啊,跑几步就能到?
不过我也不敢在这个死人车上坐着了,眼瞅着这车上也不安全,下去也好。
说话间,车门就被狐狸眼司机给打开了,他说你动作快点,下车看见有一个老头儿带着个歪脖子女人,就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走,跟紧点,一路别回头,什么时候他们进了一扇门,你们也跟着进去,就到了。
我连忙答应了下来。
这一下车,我没忍住又看了三叔公一眼,可三叔公还是面无表情,跟蜡像似得,好像根本没看见我一样——别说,这个劲头,跟他遗像上是一模一样。
我越看越浑身发毛,就带着海棠姐下了车,结果还没站稳,那公交车就蹭的一下开起来了,差点没给我带个跟头。
放眼一望,这里也不知道是哪儿,黑漆嘛唔的,估摸着得凌晨了,我心里不禁打起了鼓,这个时间段,外面哪儿能有人呢?
不过今天遇上的事儿,实在全没法用常理推论。
正想着呢,海棠姐往前面一指,说你看,是不是他们?
我一瞅,还真看见两个人影。
确实是个一米六多的矮个老头儿,和一个一米七几的高个子女人!
我赶紧带着海棠姐就跟上去了。
老头儿一身很普通的黑棉袄,一只手牵着高个子女人领路,俩人一前一后的走,跟扶着盲人似得,而高个子女人的姿势很奇怪,梗着脖子仰着头,跟要张嘴接雨水似得,我就看见了白生生的一截脖子。
卧槽,她是流鼻血了还是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怪的走姿,这么仰着头,她咋看路啊?
不过这跟我也没啥关系,我已经自身难保了,就不去管人家闲事儿了,拉着海棠姐,就默默的跟着他们走,他们倒是浑然不觉似得,头都没回一下。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狐狸眼司机是开死人车的,指的同路人,也未必是活人。
提着心走了一路,身后没有再听见什么响动,估计是狐狸眼司机帮着我摆脱了那些追我们的东西,还真得多谢他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前面还真出现了一个门,他们俩推门一进,我们就跟进去了,只是没成想,门里竟然特别亮,我一瞬间被照的睁不开眼,接着耳边猛地就传来了一阵哭声,还有个人用很高兴的声音说道,生啦!是个闺女,哪都好,就是……脖子有点歪。
我赶紧把眼睛睁开了,这才发现,我和海棠姐已经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面,身边有个小诊所,一个男的正打电话不知道给谁报喜呢!
生了闺女,脖子有点歪……
刚才那个穿黑衣服的老头儿,是送人投生的?
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可这个小巷子就是一个死巷子,我们身后根本就没有什么门!
这可真是邪门了,我们是咋进来的?
打量了打量这个地方,两边都是门脸,倒像是个挺热闹的地方,我心里有点打鼓,这地方这么大,这么多人,我上这里找谁来?
正这会儿对面走过来个大姑娘,刚开始只是扫了我一眼,可她视线落在我的朱砂痣上,表情立刻变的挺好奇的,盯着我看了半天,搞得我有点发毛。
这大姑娘长的挺水灵的,鹅蛋脸,杏核眼,穿着个带着蝴蝶结的白衬衫,格子裙才到腿根,露出白嫩嫩的大长腿,水葱似得……我忽然觉得胳膊一疼,这才反应过来是海棠姐掐的,耳根子一烧,赶紧就把视线收回来了。
那个长腿姑娘倒是浑然不觉,还盯着我的痣呢,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啥好看的,我刚想走过去,她忽然一手拍在了我肩膀上,用个自来熟的口气说小哥你眼生啊,哪一家的?
她声音很甜,就是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出门在外,不都是问“贵姓”啥的吗?咋问“哪一家”的?
我没多想,也许这边语言习惯吧,就回答说我姓李。
结果她一听姓李,脸色一悚,连忙说久仰久仰,窥天神测李家的?难怪有阴阳痣呢!
啥厕?啥阴阳痣?难道我这个痣还有个学名?我听的是一头雾水,只好说全中国姓李的挺多的,我倒是不知道那个厕。
长腿姑娘一惊一乍的说你真是太谦虚了,这一行谁不知道你们家。接着就缠磨着问我这是要去跑什么买卖?见面都是缘分,不介意的话能不能交个朋友,这样面上有光彩。
瞅着她那么期待,我疑心她是认错人了,一寻思,就趁势跟她打听,说这里是不是董集?
长腿姑娘赶紧点了点头,自告奋勇的问你第一次来?上哪儿去?这里我最熟,我带着你。
这问题倒是把我给问住了,我也不知道我上这里来找谁啊!
没成想正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一个声音就说道,他是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