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就想问问老果头那个飞鹏老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之前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我一直也没问清楚,他失踪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情况,这遇上他子孙后代了,怎么也得问清楚了。
这关乎那些魂瓶灵魂的真实身份,还有天师府里的大秘密。
可这个时候,马洪波的嗓门更大了:“李教习,再不来馒头都凉了!”
老果头也听见了,问道:“你赶着回去吃饭啊?你先趁热吃饭,回头有时间,我跟你细说!”
说着,就把我给推出来了。
顾瘸子没送我,只是我迈出大门口的时候,听见他跟老果头说道:“真没错,就是我那个小朋友家里人——一看木头狗咬人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小朋友……他也认识我们李家其他的人?
我说刚才那个木头狗怎么那么凶呢,合着他是想拿木头狗试试我,是个好人坏人,而我一下就挡在了老果头身前,算是通过测试,他就认定我是好人了,才把事情跟我吐露了出来。
这瘸子,真是老奸巨猾,难怪人家都说身残心眼儿全呢。
也罢,牛小姐命在旦夕,先紧着她。
一出门,马洪波看见我,就把我给薅住了:“李教习,走,咱们一起吃去,小胖子已经去买火腿肠和榨菜了。”
我说你买火腿肠干啥?
马洪波倒是让我问懵逼了:“你让牛小姐买那么多馒头,不就是为了给咱们当早餐的吗?”
我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你虎啊?咱们四个人撑死也吃不了一百个馒头,你想哪儿去了?”
马洪波一瞪眼:“不是吃的?那是拿来干啥的?”
“废话。”我答道:“是请饿鬼的。”
“饿鬼?”马洪波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听着很好奇,就跟着我回到了牛小姐家里:“什么叫请饿鬼?”
我就让他没事儿多读读书——做武先生,不是光伺候行尸的,死人也得照料好了。
这会儿牛小姐也出来了,指着一客厅的大白馒头,就居高临下的说道:“吃吧,穷逼,我看你这眼皮子也就这么浅了,可算逮着不用自己花钱,买馒头还要一百个,吃死你。”
我跟她是真没话讲,只好说道:“你把你口红拿出来,在每个馒头点点一个红点。”
“你变态啊?”牛小姐一愣,就说道:“你还想跟我间接接吻?想得美。”
小胖子这会儿捧着火腿肠进来了,正听见这几句话,这才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把火腿肠和榨菜扔在桌子上,说道:“你想得才美,谁稀罕跟你间接接吻,我老铁这是要请饿鬼!”
马洪波越来越好奇了:“打刚才李教习就说什么请饿鬼,请饿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就说,你看着,现在我就给你示范。
牛小姐一看确实是正事儿,这才骂骂咧咧的把口红拿出来了,说啥是汤姆福特的口红,价格老贵不算,色号还特别难买,都糟践了。
我心里有点纳闷,新近才被科普,福特不是车吗?还出口红了?美国佬还真是全面开花。
但嘴上就说,东西再贵也没有命贵,自己掂量着来。
牛小姐看我这个态度,剜了我一眼也不吭声了,默默的就在馒头上点红点。
小胖子瞅着那馒头出神,还用胳膊顶了马洪波一下,挤眉弄眼的说馒头点上红点像不像xx,马洪波跟着傻笑说还真挺像。
我咳嗽了一声,他们俩才不吱声了。
给馒头上点红点的风俗很多地方都有,像是我们老家,如果家里有了新生儿,就会给街坊邻居送馒头,这叫庆生馒头,你吃了这馒头,就等于答应了会照料这个孩子。
而点红点,也有“祭祀”的意思,是顺带宴请一下本地的游魂野鬼,俗话说吃人家嘴软,那些游魂野鬼吃了这孩子的庆生馒头,也等于答应以后不会滋扰孩子。
说来也是很灵验,孩子五岁之内天眼未闭,能看见不是人的东西,偶尔就会“吓着”,“丢魂”什么的,但是出生时做过庆生馒头的孩子,一般不容易受惊夜啼,抠门的家庭则正好相反,时常能见那种家庭的孩子找花娘收惊,一样也得送麦乳精。
花娘当时还说呢,贪小便宜吃大亏,这些人就是不明白。
有的地方红点是用胭脂点,也有镶嵌小红枣的,因为不用钱就能白吃,我爷爷见人家放庆生馒头,就会给我要来不少,放在窗台上晾着,能顶我好久的早饭。
一开始又软又甜味道很好,时间长了则很噎得慌,没水就咽不下去——而我爷爷呢,他自己则天天上街吃鸡汤小馄饨。
而牛小姐这次用口红,也等于是以自己的名义,来宴请饿鬼赴宴,好让那些饿鬼“吃人家嘴软”,她遇上事儿了,本地饿鬼能搭把手帮个忙。
死人跟活人不一样,重承诺,讲信誉,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等牛小姐把一百来个馒头全点了红点,累的手酸,还瞪了我一眼,嫌我折腾她。
我则让马洪波和小胖子搬个大桌子到院子里面,把那些馒头摆好,接着让牛小姐在桌子前面烧了一叠黄纸,点了一把贡香。
只要你烧纸点香的时候,心里别想着谁,而是念叨着:“十里游客,闻香前来,信徒某某,普度敬斋……”
那这香烛点上了,就算是敬的野香,方圆十里的孤魂野鬼,都有资格来吃东西。
之所以为孤魂野鬼,就是因为没人敬奉他们,平时经常挨饿,饿极了就会撞到阳气低迷运气不好的人身上,搞个“鬼上身”,吓唬一下亲人,讹诈上一顿吃喝。
这敬野香对他们来说就跟旧社会给穷人布施的粥厂一样,排队也会来。
果然,没过三分钟,我就听见别墅院墙外面,起了风声。
人在上坟的时候烧纸,有时候就会遇上小旋风把纸灰给卷走了,这其实就是死人前来领钱了,而外面那个风声——来的死人可真不少。
我探头望了望,好么,大门口外面,简直快成了龙卷风了。
难怪顾瘸子说这个地方以前是个不安宁的地方,还真没错,一看这里有请客的流水席,全争先恐后的来了。
可那个风就停在了门口,没进来,打着旋踟蹰着。
“哎?”马洪波和小胖子也知道这点基本的常识,看见风,明白死人来了,可没见过风来了,却不进来吃东西的,有点纳闷,就问我怎么回事。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个厉害角色,他们不敢贸然进来。
也难怪,煞本来就是吃死人壮大力量的,他们要是敢来吃东西,那不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吗!
比想象的还棘手啊……
这会儿那旋风像是狗熊钻栅栏,进退两难,我看得出来,他们美食当前,其实也想吃,要不不至于这么犹豫。
我就问牛小姐,家里还有没有什么没碰过的荤腥。
牛小姐想了想,就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大排酱肘子,酱烧猪蹄,还有一整个酱扒猪头,把马洪波和小胖子看的一愣一愣的,小胖子喃喃的说道:“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单身女性冰箱里有这个……”
马洪波也直咂嘴:“这青面獠牙的大脑袋,放冰箱不害怕吗?”
牛小姐瞪了他们俩一眼,骂了句管你们屁事?就把东西放下了。
这当然是祭祀的好东西,我检查了一下确实没被人碰过,就闪避到了门口。
果然,这大猪头和酱肘子一到位,外面那个大旋风实在是忍不住了,“哄”的一下,穿过了门口就进了院子,围着供桌就打转。
牛小姐赶紧把裙子给按住了,躲在一边,张皇失措的看着我们:“来了?这是饿鬼来了?”
我跟她嘘了一声,让她看桌子上的供品。
只见那些松软的大白馒头倏然就变黄了,大猪头和酱肘子的香气,也瞬间就变淡了,而那些贡香和蜡烛,则点的飞快。
牛小姐不禁张大了嘴巴,马洪波和小胖子也是第一次看见请饿鬼,都露出了一副开了眼的表情:“壮观!”
这在牛小姐这种肉眼凡胎的人眼里,是个旋风,但一进了院子,我就看清楚了他们的身形了。
他们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男女老幼都有,跟电影《一九四二》里面的逃荒群众差不离。
看这个样子,别说死后了,生前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不是,进了院子之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就去吸吮这些供品。
看着他们这个模样,我心里也有点同情——不知道他们多长时间没吃香火了,就算这里有煞,眼看着加了荤腥的筹码,舍生忘死的就来了,简直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长时间,这些旋风的风势渐渐的小了——也就是他们终于不再争抢,算是吃了个饱。
他们看出我跟一般人不一样,也知道牛小姐见不到他们,我见得到,就都来跟我道谢,有个领头的老头儿擦了擦已经流不出眼泪的眼睛,说道:“谢谢小哥,我们百十年没吃一顿饱饭了,有用得着我们的,我们肯定尽全力效劳!”
我忙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接着就试探着问:“我就跟你们打听个事儿——你们知道这里的煞吗?”
一听这个话题,那个领头的顿时面有难色,看了看周围的那些饿鬼。
而牛小姐见我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顿时就傻了眼了,张嘴想问我,被马洪波和小胖子拖过去捂住了嘴,两腿一个劲儿踢蹬。
我就和善的说道:“你们也别害怕,你们知道,我们几个是吃阴阳饭的,明白死人之间的道理,我就是想打听一下,能帮上忙固然好,但你们要是为难,这顿饭就当我们牛小姐白请大家吃的,别放在心上。”
牛小姐一听我这话,表示抗议,踢蹬的更起劲儿了。
那些死人一听我这话,都有点不好意思,领头的那个死人这才说道:“我们这些人啊,活着就让人欺负,死了也怂,那个东西,我们确实惹不起。”
这倒是,这些死人一看就是守法良民。
哪怕他们在这附近的老人身上撞一撞,怎么也能诈点吃喝——老人们岁数大了,胆子小,讲究这个,受了惊吓,再怎么不济,也会在十字路口撒点酒水烧点黄纸什么的。
但他们没有这么做,因为照着他们的意思,谁家里没个老人呢?老人身子骨又都不好,万一真给他们吓个七灾八难的,那不就造孽了吗?
我一听这个,就下了决心,牛小姐的事情办完了,只要他们乐意,我就帮个忙,把他们给超度了,免得无穷无尽在这里挨饿。
而他们接着互相看了看,就说道:“不过嘛——那个东西有一点,我们看着,挺奇怪的,不知道于你们有用没用。”
我来了劲儿,就问他,怎么个奇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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