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聊完八卦从水房出来,没想到下午吃完饭就遇到了传说中的书记侄子——韩书言。
他是很典型的奶油小生,头发打理得精致,面皮白,嘴巴小巧,下巴左边还有颗黑色的小痣。
清透的眼睛里总是透着莫名其妙的忧郁,要不是他手上的几道细小的伤口,很难让人相信他刚从乡下回来。
看来所谓的传言把他在乡下的经历夸大其词了,有故意卖惨的嫌疑。
至于目的,他如今能站在这儿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吗?
韩书言的长相清秀,不够刚猛,却很容易让人生起保护欲。
难怪能无缝衔接交往好几任女朋友,下乡后勾搭着本地姑娘心甘情愿帮他干活,他的外在条件确实不错。
此时韩书言跟在韩馥箐身后,态度客气带着几分讨好,时不时主动找话题。
两人走在一起,活脱脱地强势女企业家带着她的废物二世祖弟弟。
几人在走廊上相遇,和韩馥箐互相点头示意后继续往前走,擦肩而过之后,何瑞雪突然被唤住。
韩书言看的眼神中闪烁着审视,“就是你顶了我的位置啊?”
他似乎只是随意感叹一句,也不等她回答,一说完就转头,再次朝着韩馥箐看过去,语气绵软像是寻常姐弟间在撒娇。
“要不是我当初一时糊涂,也不至于现在只能当个采购员,听说她学历比我差一截呢,好可惜,不能天天和箐姐一起工作了。”
男绿茶啊,这年头竟然还有如此稀缺的生物?
何瑞雪可忍不下这口气,“这位同志,我的位置是五级办事员,请问你当初是……”
意思是即使他顺利入职如今也才刚转正而已,她能走到今天靠得是自己的本事,可不是顶了谁的位置。
韩书言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但没放在心上,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换作是我,肯定能比她做得更好,升职更快。
箐姐,我是读了大学的,老师都夸我画画天赋高,天生的宣传员的苗子,你通融一下,给我换个岗位呗。”
他才不想整天灰头土脸地往外跑,吹得皮肤皴裂变糙,老得快。
韩馥箐和她爸一样,最烦这个软蛋一样的堂弟,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不行,让你回来已经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别得寸进尺,我警告你,这是我爸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干不了的话你就回乡下种地去!”
她甩开他的手,“你哪来的资格和底气瞧不起人?何瑞雪的本事你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但凡能和她学到一点,就够你痛改前非在单位站稳脚跟了。”
“我……”
“会画画就去厂里当设计师,或是去陶瓷厂当描花师傅,是你非要死赖在百货商店,不是我们求着你过来,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明白吗?”
韩馥箐长期在领导层,不笑的时候气势很足。
当她周身的气压变低,视线变得凛冽之后,韩书言如芒在背,不敢继续嬉皮笑脸。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发觉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之后,只得讷讷地点头,什么心思都被吓没了。
此情此景,像极了被暴露在风雨中没有母鸡保护的小鸡仔。
正是他这副懦弱的模样,韩馥箐更加看不上眼,哼了一声往前走。
落后她半步的身影连忙跟上,“姐,你等等我,那些同事我都不认识,你帮我介绍一下。”
几人看得连连咋舌,“就这?”
徐德宁摇着头,“他连我都比不上,更别提何姐了,哪来的大脸说能做得更好?要是让他进咱们部门,估计没两天就喊着回家,出差更是别想指望他。”
夏凌青深有同感,“他这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我看也别上班了,回家抱着妈妈哭去吧。”
一点男子汉的担当都没有。
“就是。”
更可气的是,就这种人,竟然能考上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学。
人就算去了乡下,哭闹一阵子,依旧能轻松得到他精疲力尽才能够上的工作。
人生啊,就是这么不公平。
“别想了,回去工作吧。”
徐德宁为即将到来的糟心同事叹气,“瞧他的样子怕是在采购部门待不了几天,你们说,书记会给他换岗位吗?”
夏凌青笑着调侃,“那得看田芮的嘴皮子够不够利索,能不能把书记劝动了。”
听她一提,何瑞雪才想起来田芮是谁。
韩书言的妈,当初因为指使小孩污蔑何晓友,被她找人教训了一顿的那个。
记得那个时候,在她妹妹田菲的刻意算计下,韩书言好逸恶劳的言论可是让人大加批判。
虽说风头已经过去,但人的忘性却没那么大。
田芮竟敢在这时候公然把儿子叫回来,一回来就闹出不小的动静,也不知道是太心急还是过于傲慢,压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韩书言的回归只是部门的一个小插曲,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把最后一封文件核对好,放在韩馥箐桌上,何瑞雪边往外走边低头看手表。
秒针距离最上端越来越近,卡塔,卡塔……三、二、一。
准时打卡回家,又是不用加班的一天!(^_^)v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下楼,走到后面的停车棚,发现有个人坐在她的自行车上。
虽然商店有自行车的人不少,包括和她型号类似的女式车,但她的车可是别具一格。
赵梅丫在横杠上缠了几圈红布,说是能保平安,想拒绝都不行。
大嫂王桃枝怕她的车座子硌屁股,缝了个蓄着旧棉花的车套子,上面的布是拼接的,上半截是白色小碎花,下半截是纯蓝色。
所以她的自行车看上去特别显眼,都不用费心去找。
她走上前,发现是熟人,关切地询问,“赵佳佳?你在这等我吗?”
“嗯。”
她的眼睛红肿,鼻尖通红,看样子是哭过挺长时间,“打扰你了,瑞雪,你等会有时间吗?我们能不能换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好啊,我不忙,宿舍里还有人吗?”
她吸着鼻子,语调中仍然透着哽咽,“没有。”
“行,我们过去说话。”
两人来到宿舍。
赵佳佳心事重重地关上门,才刚说了几个字就把何瑞雪给炸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