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来,我帮你择菜。”
“谢谢谢谢,你是客人,不用过来忙活,赶紧去桌上坐着,人都快齐了,怎么这时候才来?”
“嗨,家里孩子老是哭,哄了半天才来……我见到我弟妹了,先去打个招呼,等会再和你说。”
今天是何瑞雪和江衍序结婚的日子,虽说碍于社会环境简单办一场,但排场可一点不小。
院子角落打扫得一尘不染,树枝上挂着红布,进进出出的何家人穿着大红色的褂子,格外喜庆。
连两条狗脖子上都挂着大红花,耳朵扑棱棱直直竖起来,怕吓到客人,它们被关在厨房,高昂着头,期待着有骨头不小心掉下来。
黄大厨主灶,他的徒弟包括已经学了几个月的何秋生帮忙备菜,大锅呛得白烟阵阵,正准备下青菜。
旁边的小锅咕噜噜炖着猪蹄,从早上炖到现在,用卤水煮透了,轻轻一夹就能脱骨。
院子里摆了十二桌,每桌上面都有十个菜,光是买来的菜就有好几大箩筐。
赵梅丫高兴,化身送财童子,在村里收购了十几只鸡鸭。
何瑞雪负责牛羊肉,到先前她在山脚下遇到的村里收购,期间又被赠送了一大包的山货。
江衍序上山打了许多兔子,到河里网了一大桶鱼,昨晚就送了过来。
猪肉和猪蹄是何春生找孟玉琴买的,她家里有人在屠宰场,提前把蹄子都留了下来。
蔬菜自家就种了一大堆,鸡蛋同样不缺。
在全家人共同努力下,席上的菜色格外丰富。
除了一道海带虾米鸡蛋汤之外,剩下的三道汤里面都是扎扎实实的肉。
再加上炸肉段、红烧兔肉、清蒸鱼三样炒菜,十道菜里出了六道肉菜,谁看了不说一句阔气。
霸道的肉香从厨房里不断飘出来,光是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办宴席的主食需要各家各户自己拿粮票过来。
何瑞雪也没有吝啬,把之前囤的粗粮和一小部分细粮拿出来,主食是二合面的馒头以及掺了小米和玉米的二米饭。
临近开席,她坐在卧室里,拒绝了赵梅丫帮她用棉线绞面的提议,也不想画那种带有高原红的传统新娘妆。
此时正拿着眉粉给自己上妆。
化妆会被批判小资行为,但放在新婚当天,却无人苛责。
她到处收集的化妆品总算能重见天日,说起来,上辈子她也是跟着博主认真学过的,只是手艺许久不用都生疏了。
五零年生产的香水,是一根根的玻璃管,像是缩小版的安瓿瓶。
一头尖一头粗,和牙签一般粗,一份大概二十几根,每根里面的香味都不同,有种开盲盒的感觉。
何瑞雪取一根出来掰断,倒出里头的香水。
先涂在手心,再涂在脖颈后面,这根带着玫瑰和风铃的味道,以及淡淡的甜香,香味很浓郁却不熏人。
她的胭脂盒是小巧型,巴掌大小,却是五脏俱全。
膏状的口红和粉状的胭脂排在左边,右边是狭长的睫毛膏。
睫毛刷比较像牙刷,仅有拇指长,睫毛膏的宛若干透的水彩颜料,本质是碳粉混合着凡士林,需要往里面滴水化开后才能用。
鸭蛋粉也是老牌子,往脸上拍一拍,定妆效果很好。
别说,她这么一画,连何晓洁都惊艳了,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说不上话。
好半晌才回神,“小姑,你这也太好看了,我结婚时也要找你画,还有你身上香香的,真好闻。”
何瑞雪回眸朝她笑,朱唇榴齿,粉白黛绿,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往日里从没见过的魅力。
见她穿着红色的羊毛呢子大衣在衣柜前左右照镜子,又往脖子上搭配一条素雅的丝巾。
何晓洁心想,能嫁给真心喜欢的人,小姑此时应当是很幸福的吧。
真好啊,不知道她能不能遇到那个人,若是遇到,爸妈会不会同意呢?
“哥,别喝了,婚礼还没开始呢,你要是喝醉了多丢人啊?”
蒋孟衡不理会,只一杯杯往嘴里灌酒,眼眶和脸颊都是红的,比房间里涂了胭脂的何瑞雪还要更深一个度。
“丢人,我还不够丢人吗?醉了也好,把我扛回去,就说我临时有事,呵呵,我要让她知道,我才不稀罕来!”
卢聪一边抢过他的酒杯,一边在心里腹诽。
不稀罕来还来得这么早,特意穿着一身红衣,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新郎官呢。
“何瑞雪,你怎么就结婚了,你嫁人了我怎么办……”
他口齿不清地说着,连酒杯里的酒什么时候换成水了都没发现,或许他发现不对劲,但已经没心思去思考。
难过堵塞了他心脏的每一处管道,血液无处可去,只能化成泪水迸发出来。
卢聪无语,“你不早知道她有对象吗?”
天杀的,到底是谁在菜上来之前就先上的酒的?
哦,原来是他自带的,那没事了。
整整送来了两箱,说是给何瑞雪的新婚礼物,更显得他没出息了。
这一桌坐着的基本上是何瑞雪的同学,任呈勉正好过年回家探亲,也受邀来参加婚宴。
他此前对何瑞雪有过好感,但在两人之后的信件往来中,他方才发现她只适合当朋友。
自己喜欢温柔懂事的女人,何瑞雪半点不沾边,不过两人倒是能聊到一起去。
任呈勉坐在蒋孟衡另一边,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连他脸上都烧得慌。
“衡子,多大点事儿,在人家婚礼上整这死出,不是叫人看不起吗?”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管别人怎么看呢?呜呜呜,我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倒不如出家当和尚去!”
好家伙,那你爹能先把你给打死。
“真要那么喜欢就去把她抢回来,兄弟给你助威,别在这跟个怂包似的哭天喊地,我瞧不起你。”
“抢不回来,她不喜欢我,你说她为什么不喜欢我……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就长得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而已。”
此时,江衍序正好出来招呼客人。
穿着一身半长的褂子,玉骨嶙岩,英才清绝,画中仙也不外如是。
庭院里如滚水里浇了一勺凉水,瞬间凝滞下来。
之后便再次沸腾,所有人都在议论着新郎官的品貌。
别的不说,就这张脸在,什么工作,什么家庭情况,都不重要了。
连任呈勉都微微张大了嘴,就算他更倾向于硬朗的阳刚男子外形,却对蒋孟衡方才的话语提出质疑。
“你管这叫一点点?兄弟,骗骗自己得了。”
“滚,我都这样了,你还有良心吗?”
蒋孟衡挥开他的手,“继续倒酒,醉了也好,只要我睡着了看不见,在我这里,他们就没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