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青的一只手腕被他钳制住,纸条差点怼到脸上。
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他难以置信地用力摇头,大声呼喊,“不可能,这不是我那张!”
上面的日期完全不同,他虽然不清楚何晓洁具体的生辰八字,但打听到她是几月几日出生的却不难。
他觉得纸条被何春生调换过,可偏偏上面的字迹和他差不多,实在让人费解。
肖青怒视着何春生,“你们耍诈是吧,不想履行婚约就直说,还故意弄张假的过来。”
何春生却丝毫不惧,冷哼一声,“我说你先前欺骗大家,不会把自己也给骗了吧?可惜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再说,我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出来,难不成会变法术啊?”
他把手往后一掰,痛得肖青弯下腰,眼里划过一丝快意,叱骂道,“从一开始,你就推脱来推脱去,心里有鬼的人到底是谁!既然你说我弄虚作假,那你说说,何晓洁的生日到底是哪年哪月,什么时候?”
肖青如何能记住,讷讷无言,何春生冷笑,“答不出来了吧?因为你们先前压根不认识。”
“我是记性差,忘了。”
见他还想狡辩,何春生没忍住踹了好几脚,对着门口的方向说,“大伙都来评评理,我们家晓洁从头到尾都只和肖青吃了顿饭,谁想到就被他家给盯上,遭了无妄之灾。
你们想想,要真和他说的那样,两个孩子谈了好几个月的对象,为什么大伙一次都没见到。
不光肖家这边的邻居,还有我们那边的街坊,你们都去打听打听,看有他们到底有没被碰见在一起过。”
他拍着胸脯说得信誓旦旦,又当了几年领导,自带威严。
围观的人耳根子软,有些被他说动,开始交头接耳,意图还原出事件主人公前几个月的具体行程。
别小看大爷大妈的力量,你什么时候出门的,几点上班下班,甚至去供销社提了什么东西回来,只要他们留神,那效果堪比天眼。
众人一合计,发现何春生的话的确是对的,两人除了上次相亲,从来没有私下见过面。
至于写信,住得这么近,哪对有情人会全程用信件啊,这段关系又不是见不得人。
肖青强撑着说,“因为何晓洁看不上我,从来没想过要和我长久处下去,所以我们每次见面都是私下里悄悄的来。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她给我的八字也是假的,原来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说到这里,他表现出心灰意冷的模样。
可街道情报人员们不乐意了,你能质疑他们添油加醋,但不能质疑他们的八卦的能力和人脉。
纷纷站出来和他对喷,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他脸上。
肖青的计谋没有生效,抹着脸上的口水急切地看向肖母。
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王桃枝早就把他未来的夫家,也就是丁家人叫了过来。
“来,这才是你公公婆婆呢,你爸妈早就和人家换了八字,就等着成婚了。”
丁建良走进来,拿着一纸红色婚书,和一张洒金纸上合好的八字,上下打量着他的样貌和体格,眼底有几分满意。
乍一看,这人和他儿子还有几分像,或许真是他在地下怕爹妈孤单,求了官差给指一条明路,让他们不至于老无所依。
肖青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然就是她得了失心疯,“你在说什么胡说,什么公公婆婆?”
“没错,孩子,我儿子可喜欢你呢。”
丁夫人就把一只大公鸡塞进了他怀里,有些嫌弃,“可惜是个男的,算了,男的也行吧,阳气重,压得住。
今天是好日子,冬月初八,宜嫁娶和安葬,快跟我们回去把亲事办了,反正不用领证,简单些也好。”
说着,她就要把人给拽走。
肖青更加茫然,挣脱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人,你未来的爸妈,这都是你爸妈的意思,肖家的,我们可是给了钱的,你儿子不配合怎么行?”
肖母走出来,眼神飘忽有些不敢面对小儿子,但想到刚刚塞进兜里的五百块钱,顿时有了底气。
“那个,肖青啊,他们也是可怜人,唯一的儿子早早就没了。
有大师算过,你和他家有缘,怕是上辈子的亲人,他们现在要把你接回去,就当是认个干亲。”
肖青面色冷沉如铁,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这是被亲娘给卖了。
端看这的架势,恐怕远远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
可他无从反抗,被丁家以及何家人联合扣押到另外一处住所。
当走进堂屋,见到里头的布置时,他内心的恐惧爆发,手脚仿佛被搁进了冰窖。
眼前哪里是客厅,分明是灵堂,中间的供桌上香烛俱全,供品后面摆着一座漆黑的灵位,旁边有张小小的遗像,周围挂着黑白色的布条。
大门推开,布条飘动,构成一团阴森恐怖的影子,像是要把他吞噬殆尽。
丁建良压着他跪在蒲团上,“非常时期,酒席就不必了,吉时也差不多,准备拜堂吧。”
“荒唐!”
他不光要嫁给一个男的,更要嫁给一个死人,简直是没有天理。
肖青爆发出不小的力量,把周围人推开,丢掉怀里的公鸡,转身就要往外跑。
“咯咯喔喔!”
鸡的翅膀被绑住,在地上扑腾。
肖青也被堵在了门口。
“你干什么去?”
丁建良皱眉,觉得这个新儿子实在是不识抬举,往后要多压一压,免得不肯乖乖给他养老。
肖青梗着脖子,“你们这是在搞封建迷信,我要去举报,而且我的婚事自己做主,你们这是犯法的。”
“婚书都签了,八字也交换了,你现在想反悔啊?晚了!”
“不是我签的,我根本没见过你们。”
回旋镖径直扎在他身上。
当初他肆无忌惮地污蔑何晓洁,此时却自己尝到了苦果,恨不得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嘴。
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他的话。
正如先前何晓洁都急哭了,努力辩解,却没几个人选择相信她。
大家只想看热闹,得到往后的谈资,至于真相,除了当事人谁会在意呢?
丁建良比当初的他还要有有恃无恐,“你说不是就不是啊?亏我家乐乐和你关系这么好,你的工作都是他帮着找的。
如今人走茶凉,他尸骨未寒呢,你就已经反口不认,我真是替他心寒,怎么就和你这种背信弃义的白眼狼交朋友。”
外头一片哗然。
“难怪肖家只有老三有工作,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说呢,他读书的时候成绩也不怎么样,人家好歹给了他前程,对他有大恩,他帮着人家孝敬父母是应该的,真够没良心的。”
“道几句谢得了,让他亲自去帮着照顾人,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直到此刻,肖青才设身处地站在了何晓洁、他二嫂等人的立场。
言语化作利刃,扎在自己身上才疼。
愤恨和憋屈不断在心里累积,他想要把这些人的嘴都捶烂,却深陷于自证的泥沼中,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何晓洁站在人群后方,看到这一幕,紧紧捏住拳头,才没忍住大笑出来。
没有什么事情比亲眼见识到敌人自食苦果,比当初的自己更惨来得痛快。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当真是浑身通畅,暗道爸妈的手段还是太直接。
论阴损,还是要看小姑,她的办法或许不是最好的,但确实解气啊。
似乎只要有她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她什么时候能成长到这个地步呢?
感受到她的视线,何瑞雪闭起左边眼睛,右眼冲她眨了眨。
何晓洁回了个明媚中透着傻兮兮的笑,扭头挺直身体端正站好,单蠢得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