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就要迎接开放的春风,大街上的人穿衣风格趋于新潮和大胆,鞋底变得越来越高。
何瑞雪今天要去车站提前买卧铺票,早上在江衍序欲言又止又分外眷念的神色中走出家门,一路上都挺顺利。
晴旸市大学生前往其他城市报到的车票有补贴,但都是硬座。
她为了避免自己的屁股受罪,找熟悉的售票人员询问有没有卧票。
幸好她来得早,去沪市和京城的都有,但不多了,她好说好歹才各自买了两张。
只能给准大学生们安排上,送行的人就算了,都是成年的姑娘小伙,下乡都不在话下,更别提独自去学校报到。
回程的路上,远处乌黑的云层堆积,天色比往常要暗一些。
低气压让人胸口发闷,冷风嗖嗖地吹,眼看着是要下雪。
何瑞雪拽紧围巾,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忽然眼前一花。
她的大脑如同长期泡在水里的齿轮,因为生锈而运转得格外滞涩,又像是喝醉的酒鬼,身体对四肢失去控制,双腿不甚灵活地往前迈步。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马路正中央。
恍惚间,前方迎面飞速驶来一辆军绿色的卡车,车头是方形,中间是硕大方形铁栅栏,两边各有圆形的车灯。
驾驶室的车窗格外狭小,挡风玻璃两边却分别有独立的电动雨刷器,转向指示灯为长条形。
跃进NJ系列,国产的大卡车,解除限速后,发动机直列六缸88马力,冲击力不亚于好几头犀牛。
此时车内的司机双手死死扣着方向盘,用力把刹车踩到底。
何瑞雪都佩服自己,对商品的评估已经形成职业习惯,到了生死关头想的不是家人,而是这些有的没的。
可惜车辆放缓的速度有限,过大的惯性导致其刹不住车,携着烈烈风声直愣愣地朝着她冲来。
半个呼吸间,车头就一路冲到脸前。
何瑞雪压根来不及作出反应。
那一刻,她看见了驾驶员面上的惊慌,闻到了轮胎与大地摩擦产生的橡胶味以及发动机运行的汽油味,呼啸的风声与钢铁碰撞的嘎吱声似乎近在眼前。
她下意识闭上眼,幽默地想泥头车的业务在哪都能开展,不知道会不会将她创到第二次穿越。
“砰!”
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周围人的惊叫声紧随其后。
何瑞雪困惑地放下挡在脸上的胳膊,抚摸着浑身上下。
嗯,零件齐全,没有缺胳膊少腿。
好险,她刚才都开始人生跑马灯了,不过她要是没事的话,被撞的人是谁?
“哎呀!有人被车撞了,快来个人啊!”
“那姑娘运气真好,刚才那车是冲着她去的,临时转了个向,撞到这人身上了。”
“都是命,这个人好像是个瘸子,都没法躲开。”
“赶紧找个人去叫医生啊。”
何瑞雪睁开眼,发现人群聚拢在巷子口,地上鲜红的血如老树根一般泊泊流淌出来。
透过人群,她看见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霍廷勋。
何瑞雪的大脑一阵嗡鸣,刹那间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然而不等她整理思绪,系统的声音传来。
【事件触发中,彻底消灭外来侵蚀者,除去伪天运之人,特殊暴击,恭喜宿主获得“同生共死”卡牌一张】
【卡牌说明,使用后宿主的生命将会与指定人绑定,从此命运牵连,寿命共享,达成生而同衾,死亦同穴的成就。】
这里面的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小系统,什么叫伪天运,别告诉我霍廷勋也不是男主,难不成我之前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然而无情的机械声没有回答她,而是用更快速的语调说。
【本次服务圆满结束,系统即将在三秒后脱离,储物空间作为赠礼可正常使用,若有疑问请查看遗留说明书。
3、2、1,好的,祝宿主身体健康,生活愉快,期待再次和您相见。】
像极了准备卡点下班的打工人。
“你等等……”
何瑞雪想要拉着它问个清楚,突然一股莫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她而去。
她眼前一黑,捂住胸口蹲下来,心脏开始抽痛,连呼吸变得无比困难。
“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联想到江衍序这几天的反常,以及她刚才遭遇的一切。
何瑞雪注视着新到手的卡牌若有所感,来不及思考,直接凭着直觉点击使用,“绑定对象,江衍序。”
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喂,同志,你没事吧?”
有人注意到了站在马路中央的她,摇晃着她的胳膊,何瑞雪摇头,“谢谢阿姨,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也是,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跑到中间去,得亏那驾驶员反应快,换了方向,可惜,还是撞到人了。”
“那个人,他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幸好留了条命,同志,我们要送他去医院,你要跟着一块吗?”
“不用了,我家里还有事。”
何瑞雪从裤兜里摸出十几张纸币,塞到她手里,“阿姨,他的医疗费我帮着出一部分,我先走了。”
说完,她连忙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回家,脚步越来越快。
有个猜想,她必须赶快去验证。
望着她跑走的背影,人群中有人直撇嘴,“这姑娘好狠的心,人家也是替她受罪,她倒好,看都不过来看一眼。”
“她估计是吓着了,遇到这事谁不害怕!
再说,哪能是人家替她受罪,到底是她命不该绝,我看都怪这驾驶员,开车也不看着点,突然就冲出来了。”
“她算是尽心了,掏了一百多块钱呢,不光是医疗费,后续住院的钱也不用发愁了。”
“这人的命可真够硬的,出这么血还能喘气,没准还能救回来。”
……
何家早已是乱成一团,自从何瑞雪出门,江衍序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时不时有铃铛的响声和烧香的味道传出来,不知道在整什么神神叨叨的玩意。
赵梅丫原本在院子里掏酸菜,乍然听见房间里一阵巨响。
起初她还以为是桌子倒了,提醒里面的人动静小点,却没收到回应。
她心里一咯噔,随便擦擦手就推开门进去。
发现江衍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周围散落着朱砂粉末,汇聚成凌乱的图案,还有他身上那一截截断裂开的红绳,像是要把他死死缠住,又像是要把他拉到天上去。
门窗上布满鲜血涂画的符号,整个场景诡异到渗人。
赵梅丫不敢多看,连忙冲外面喊,
“春生,快去叫老刘过来,小江晕倒了。”
“大根,你也来,把他抬到床上去。”
众人手忙脚乱把他送到卧室床上。
触及到他冰凉的双手,何春生心道不好,试探他的鼻息,顿时,钢铁一般的汉子差点瘫软在地上,“妈,他没气了。”
“什么没气,别咒你姑爷。”
赵梅丫推开他,把手放在江衍序的鼻孔前面,什么都没感受到。
她气血上涌,死活不能接受,手颤抖个没完,连忙把耳朵贴在江衍序的胸口,依旧安静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