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真正的败家子
“怎么可能呢?大夫人不是给了你许多嫁妆?你们卫家也还有些资产,当初也是大夫人帮你保住的,你怎么可能会没钱?你可莫要哄我。”</br>卫可心这个人性子清高,不大好相处,但也不惹事,因为和大夫人有这一层关系,又和二爷有青梅竹马之情,二奶奶就从不曾为难卫可心。</br>每回府里的料子首饰等物,都是让卫可心先挑的。</br>卫可心自己也有嫁妆,且弟弟离得远,年纪小,那点儿花费,用他们卫家自己的产业填补进去就足够了。</br>李姨娘倒是跟我说起过,说卫冕的花费越来越大,卫可心不得不把自己每年嫁妆产出的钱,送给卫冕一大半。</br>但即便如此,卫可心手头上也还是有钱的,就算拿不出现银,那就先把自己的首饰和一些暂时用不上的衣裳当了,等将来再赎回来就是了。</br>她却吞吞吐吐地说没钱,哄谁呢?</br>该不会是想跟我借钱吧?我可没有!</br>想起首饰和衣裳,我就往卫可心身上打量。</br>这一打量,我就忍不住直蹙眉。</br>卫可心身上的衣裳,好像还是去年的旧衣裳,头上的首饰,也只是几样不值钱的老银簪子。</br>她本来就喜欢打扮得素净,但再如何素净,这衣裳也要穿新作的,首饰也要戴几样贵重出彩的。</br>今日却偏偏这样一副打扮。</br>再仔细一回想,好像还在府里的时候,卫可心就渐渐开始穿着家常的旧衣裳,戴一些不太贵重的首饰了。</br>那会儿我还以为她是被南姨娘欺负的,无心打扮自己呢。</br>如今往深里想,卫可心可能是真的没钱了。</br>要不然,她嫌弃自己住的院子破旧,早就会掏了钱,请匠人来拾掇院子了,而不是请我过去,又是哄着我把庄子腾给她住,又是哄着我掏钱帮她修院子。</br>她想住好一点,兴许一方面是真的为了二爷的面子着想,而更大的可能性,是她想在大夫人那儿留一点体面,想叫大夫人知道,她过得也还行。</br>却没想到,我会直接拒绝她。</br>没钱修院子,穿戴得又这样寒酸,那吴妈妈大概是看出了什么,回去要告诉大夫人卫可心是多么不中用了。</br>一旦在大夫人那儿留下一个不中用的印象,以后卫可心就更别想能得到大夫人的援手。</br>大夫人会彻底丢掉她这颗棋子。</br>唉,可怜哟。</br>我啧啧舌:“你没钱,我也没办法,我不可能把钱借给你,要不,你把你嫁妆里头的铺子什么的卖一卖?你们卫家应该也有田庄铺子之类的吧?随便出手两样,凑一凑,不就有了?”</br>卫可心的脸色更加灰败,这回竟然都不想转头看我了。</br>我心道不好,忙问她:“卫可心,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没了。”</br>卫可心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言不发。</br>“还真没了啊!这么多钱呢,你成天在府里待着,吃公中的,花公中的,你是怎么把这么多钱都败光了的!”</br>可气死我了,那么多钱啊!说没就没了,这不是个败家子吗?</br>任凭我怎么问,卫可心就是一声不吭。</br>旁边的石斛倒是哭出了声:“是卫家舅爷……他这一二年闯了不少祸,败坏了卫家的田庄铺子还不算,姨娘为了给卫家舅爷平祸患,还把自己的嫁妆搭进去了,就连冬日穿的大毛衣裳,见客戴的贵重首饰,都在当铺,到现在都还没去赎呢!”</br>我扶着椅子扶手,便站了起来:“都花进去了?你们卫家这位祖宗到底是闯了什么祸,要花这么多钱?”</br>卫可心不言语,石斛看了卫可心一眼,一咬牙,掰着手指头数给我听。</br>什么去年打断了张员外独子的腿,折断了赵大相公儿子的胳膊,看先生不顺眼,一把火烧了先生家,把先生娘子给烧毁了容貌,今年过年又因为打抱不平,指使着小厮把周大官人打瘫了,二月份上,又把顾老爷的命根子给打坏了……</br>好家伙,这……这是个超雄儿吧。</br>怪不得卫可心没钱了呢,摊上这么个超雄弟弟,有多少钱也不够赔的。</br>我忽然就有那么一丢丢同情卫可心。</br>“我说话不好听,要不,你就随你弟弟去吧,二爷虽然无情了一些,但对你弟弟来说,在牢里待一段日子,说不定能把这个性子改一改。”</br>大丰律例,一旦判了罪,就要在脸上刺字,发配去做苦力。</br>卫冕年纪还小,官府不会让他做太重的活儿,想来会给他发配到某个犄角旮旯,叫他去看看草料场啊马场啊之类的,在这样的地方做活儿,表现好了,还能被提拔呢。</br>过个一二年,赶上皇帝高兴,大赦天下,卫冕就回来了。</br>人长大一些,又有这样的经历,性子就会变得沉稳,要是他还有点良心,就再干不出这种混账事。</br>卫可心却只是哭:“我弟弟不能被判罪,判了罪,他就无法入仕途,卫家清誉就要蒙羞……”</br>那我就没办法了。</br>卫可心在我这儿哭了半晌,我也没说开口借给她钱。</br>她后来自己也觉得没趣儿,抬脚便走了,晌午后却打发了石斛来,叫我给她备车,她明日要回登州府。</br>孙妈妈知道了就叹气:“卫姨娘这是回去跟奶奶借钱去了。”</br>我跟着叹了一口气。</br>二奶奶的钱,可不是那么好借的。</br>卫可心只要开了一次口,以后就得任由二奶奶驱使。</br>大夫人那儿,二爷那儿,卫可心都没法再去靠拢,只能一门心思跟着二奶奶。</br>这就是没钱的痛处啊。</br>我不敢掉以轻心,傍晚时分,就领着丫头们去巡视我的田地。</br>走到水洼处,瞧见冬雪正在放我的鸭子,立马就馋了,指着其中一个最肥最大的鸭子,问冬雪这是公的还是母的。</br>“公的!”</br>我便拍手笑道:“行,那就是它了!快快宰了,明日我要吃糟鸭子!”</br>母的还得留着下蛋呢。</br>转眼又见鸡圈里的鸡挺好,指了两只鸡,叫宰了送回去,今晚我要吃炸鸡。</br>正要再接着转转,红桃就往回劝我:“姨娘,大鹅上回就吃完了,新养的鹅还小呢,要不咱们先回去?”</br>掐指一算,我这趟出门,不仅没给自己省下钱,还损失了一只鸭两只鸡,是该回去了,再不回去,还得少点什么。</br>刚走到庄子门口,秦宝山就笑着找了来:“姨娘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