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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卖亲闺女?
    天杀的,还真是自己娘。

    而且听起来,还是个在原身死前就将自己卖掉,导致原身一头撞死在龙窑前的亲生爹娘!

    天崩开局!

    这信息简直太让人震惊了。

    上辈子碎骨的痛意席卷而来,加上头上的痛意,叶青釉眼睛一闭,又晕了过去。

    这样的父母着实有些吓人。

    叶青釉期待自己一梦醒来,就可以喝到自己暴躁老妈煲的鸡汤,最好是告诉她师兄因为开车撞人已经被抓。

    但,叶青釉并没有如愿。

    她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而周围的环境,从窑室变为了一间不大的小屋。

    屋内冷冷清清,身下是硬到让人后背发痛的土炕,她的耳朵向来灵光,轻而易举就能听到土炕稻草下似乎有小虫子在爬动的声音.......

    没有回去,这世界已经将残忍尽数显露无疑。

    叶青釉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从床上撑起身体,下意识的摸向额头,却发现额头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悉心包起。

    叶青釉喘了许久,这才将自己脑子里的碎片重新理顺,分析出了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原身也名叶青釉,今年还不到十二。

    这户吵吵闹闹的人家姓叶,是龙泉当地的一户制瓷工匠之家。

    当家的叶老爷子今年四十八岁,和老妻黄氏生了三子一女。

    最小的女儿已经出嫁,而三子分别叫做‘叶守钱’‘叶守财’‘叶守富’。

    钱,财,富,三字充分寄托了叶老爷子想要发大财的梦想。

    他年少时候为了这个梦想而奔波,拜师学艺,苦练技艺,就为了像那些大匠人一样,一器万金,名扬四海。

    但很可惜的是,叶老爷子奋斗多年,也就是普通匠人的水平,平的宛如一潭死水,始终在勉强糊口的水平线上挣扎。

    叶青釉的老爹是叶家的老大,名为叶守钱,比自己那两个同胞出生的弟弟要大上两岁,今年刚刚三十冒尖。

    按道理来说,这种匠人之家,当家人都会将自己的全部手艺传给自己的大儿子,让自己的大儿子继承家业,小儿子出门打拼。

    但,叶家刚刚好与众不同一些。

    叶老爷子的老妻黄氏,在生大儿子的时候是头胎,没有生产经验,胎位又不正,生孩子的时候痛了足足三天,才将大儿子生下,所以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大儿子。

    等叶守钱稍微大了些,性子沉闷,嘴笨木讷,又不如两个弟弟一样会说话,脑子灵关,便又矮了一等。

    叶守钱每每想要学制瓷,每每被拒绝,被告知‘你那么笨,学不好的,别在这里碍事打扰弟弟学习’‘别做出来一堆废瓷传出去给叶家人丢人现眼’.......等等。

    但事情总有转机。

    那时候,官家有命令,各地的匠人之家,每家每户都要实施‘差雇’。

    所谓的差雇,就是带有强迫征调性质的取用,官家会按市场价向工匠支付工值。

    当然,大家也明白,这种市场价过官家一手,差役一手,底下人一手,所剩无几。

    匠人们讨厌这种时间和报酬明显不对等的活计,叶家自然也讨厌。

    一番决定之后,叶家人还是决定教教叶守钱学习青瓷,顺便将叶家所有的差雇活计都交给他。

    叶老夫妻二人偏心偏的惊天动地,巴不得将自己那两同胎而出的儿子捧在手心......

    可偏偏,只有叶老大最最争气。

    叶守钱在根本不受偏爱,每次父亲传授兄弟技法,都将他推出门去并不给他观看的情况下,仍然凭借自己的天赋,参悟到了青瓷制作的绝技‘跳刀’。

    所谓的‘跳刀’,指的是高速旋转的坯体上抖动着刀,用剐、刻、拉等技法,将千“线“万“点“划刻在坯体上,形成效果各异的纹饰。

    这在现代青瓷中的一种常用装饰技艺,几乎能算是必修课。

    可在古代,这门技艺非常特有,即使在业界,也很少有人了解。

    叶守钱能够做出花样新奇的青瓷,而且颇为受欢迎。

    叶家人快要乐疯了,索性将家中一切事物都推给了叶老大就等着吃香喝辣。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叶老大的手伤了。

    匠人的手是第二条命,叶老大的手伤了,把控不了力度跳刀,自然不可能做出从前那些精美的瓷器,也无法应付差雇。

    而叶青釉的噩梦,就是这么来的。

    一家子趴在叶守钱的背上吸血,而在无血可吸之后,又不放弃将他最后一些骨肉吃干抹净。

    叶家人默认之前所有的一切征瓷都是叶守钱负责,甚至连叶守钱都以为都是自己的活计。

    但这本就是荒唐的事情。

    因为差雇是按人头雇的,给出的份额也是一大家子,四五个匠人的份额。

    叶守钱手还好的时候,一件青瓷就能抵得上十件,二十件普通青瓷,但他如今手伤了,哪怕是日夜不休,也是补不上的。

    在这种情况下,叶家的二儿媳妇,也就是叶青釉昏倒时在耳边吵吵的那道尖利声音,给叶青釉的老娘出了个馊主意——

    ‘将孩子八十两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拿着八十两银子,买别家匠人做的瓷器,交上去就能应付差役。’

    回想起此处,叶青釉只能缓缓在心里吐出一个6。

    在她看来,这是很离谱的事情。

    差雇年年有,而且看顶上那位官家的意思,最多的时候,一年能够征三次。

    这回要是卖闺女,下回怎么办?

    卖媳妇?

    卖自己?

    太离谱!

    可这是如今的叶青釉才有的想法,原先的小丫头不懂,白氏也不懂,她本来就是个走货郎家的女儿,没什么见识,胆子更是小。

    听叶青釉二婶洪氏三言两语这么一震。

    听了几句——

    ‘在官家落了手印,完不成交不上的话全家要被抓去服徭役,到时候叶守钱就得死在苦寒之地!’

    ‘有什么可犹豫的?!也就是青丫头有副好皮囊,换作别人,还不一定能卖上八十两呢!’

    ‘说是卖女儿,实则是去过好日子!谁不知道那柳家是龙泉数一数二的大户,在他们家当丫头,尤其是主子身边得脸的丫头,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风光呢!’

    ‘怎么不必待在你这里吃糠咽菜好?!’

    白氏不怕苦。

    最最不怕。

    洪氏劝了两句,便知道从哪里下手,一直在用那长指甲指着叶青釉的旧衣服和光秃秃,不带一点儿发饰的头发,大嗓门朝着白氏进攻。

    白氏被这最后一句话震的落了泪,终于明白自己给不了自己孩子的生活。

    她,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