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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胜战之法
    天色渐暗,厅堂中灯火摇曳,

    暖炉里烧着无烟炭,温度也刚刚好,一身疲惫的岳凌,便静静趴了一会儿。

    林黛玉抬起小手,轻轻拨弄着岳凌的发丝,又默默看着岳凌的侧脸,好奇打量着。

    “顺利,也能称得上吧。但事态的确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林黛玉思量了一阵后,宽慰道:“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岳大哥五字尽占,又有什么不能为?只做岳大哥认为对的事,定然错不了。”

    闻声,岳凌不禁笑笑道:“林妹妹果然聪慧过人,看几日兵书,便就熟稔于心了。”

    林黛玉脸颊微红,想要用手捂住岳凌的嘴,可她做不来,就只好跺了跺脚,道:“我倒不该在岳大哥面前卖弄,可莫要再打趣我了。”

    ……

    辽东,宁远城,

    地处辽西走廊的宁远城,是出山海关后的第一边关要镇,距离山海关关口约莫二百余里。

    此地聚集了大量的建州女真士兵,似是将此地当做了前哨站,而前不久在山海关被秦王打得大败的扈尔汉也在其中。

    将军府,议事堂,

    努尔哈赤手下第一猛将额亦都从于海西女真的前线退下,来与扈尔汉一同掌控对大昌的进攻。

    额亦都是建州女真中的老资历了,自努尔哈赤还未起兵时,两人就已是至交好友,再投靠努尔哈赤以后,更是征讨女真各部,未尝一败。有他来这边坐镇,便是才败过一仗,阴霾也是一扫而空。

    堂上额亦都高坐主位,与坐在他下首的扈尔汉笑笑安慰道:“你初来我部,战场上的经验还是少了点。当然罪责也不都全怪在你身上,谁人能想到大昌太子他能先领五千骑兵来支援边关,并且他自己还要冲锋陷阵。”

    “都坐上了储君之位,还这么拼啊。”

    扈尔汉确是心有不甘,“如果不是耿炳文的手下临阵倒戈,如今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看向对面的辽将,扈尔汉又问道:“廖进,到底寻没寻到穆林?”

    宁远守将廖进,摇了摇头,“倒还没得到他的消息。”

    额亦都又来打圆场道:“好了扈尔汉,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现在说不定还僵持在辽东镇。与他们说和,你是立了大功一件的,顶多这次算是功过相抵,接下来你还需谨慎做事。”

    扈尔汉百般无奈,也只好应了下来,不再说话。

    额亦都又望向场中人,侃侃道:“大昌太子素有威名,如果我们在此处让他折了一阵,日后入京还能有什么阻碍?再者,刚刚才接了北蛮那边的消息,如今他们已经急行军进入了大昌境内,拔掉了大同府,正往京城而去。”

    “如此,便是我们只在这里牵制着大昌太子,他也会落得一个腹背受敌的境地。难不成,他能引天兵天将下凡,以一敌多?”

    “我们的计划不变,一击不得手,便先诱之。他们才是着急的一方,扈尔汉加强联络,廖进整兵以备来敌。”

    两人纷纷拱手,“遵命。”

    ……

    在女真商议下一步动作时,秦王也在堂上与大将和千户一级的军官议事。

    “辽东叛将耿炳文手下原本入军籍者,共八万三千人,但念在实际情况,这个数字肯定要大打折扣。整个建州女真约有十万骑兵,但大部分都在征讨海西女真,如前几日故事,多数为机动骑兵,其中牵制我们的意味更深。”

    “京营大军再有不出十日,定然赶到关口,届时山海关的兵力将从不足一万人,涨到十一万精锐。而且还有两浙总督的支援,如今还在海上,我们的实力自然是占优的。”

    为在场的各位提振了下士气,秦王又指着桌上的舆图道:“孤已在辽西走廊,山海关到宁远城之间,新立两个堡寨,即永安堡和平安堡,相距五十里。”

    “堡寨战法的好处,孤不必多说。孤此行亲征,本就是来恢复大昌对辽东的控制,只有一步步夺回土地,才能达到目的。”

    “这两个堡寨,将解决大军驻军问题并保障后续粮道的畅通,即便花费时间,也需建造起来。近些时日,孤遣骑兵保护,务必在大军到达之前,先建成一座堡寨。”

    在场将士尽皆点头。

    秦王又问向一边山海关守将严松,道:“近来可有宁远城的消息?”

    严松拱手答道:“扈尔汉带兵逃入城中以后,如今还没什么动向,不过女真人似是将那处当做了决战地,源源不断的在往城中运送辎重,似是要固守的架势。”

    秦王摇头,“多半是他们的障眼法,如果真寻我们决战,反而是成就了我们。宁远城在辽西走廊的中段,如果固守,没有后方的补给,便就成了一座孤城。就算是决战,选在辽东镇,或者更接近建州女真的沈阳卫,可能性还更高些。”

    “待我们的大军集结,就会尽快进攻宁远城……”

    从议事堂出门,秦王回去了自己的临时居所,周遭没了多少下人伺候,戎马半生的他倒也习惯。

    只是近来腹中绞痛的厉害,怕是旧疾还并未痊愈。

    秦王坐在榻旁,端着一碗药汤,深深叹着气,“如果真能速战速决,对我当下的状况是最好不过的了,可一旦轻敌冒进,出了差错,那便是要酿成了大祸。且不知,我的身子竟然如此羸弱,竟然在前一次冲阵时,手上隐隐发软,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只待殷太和到来,分担些统兵的差事了。”

    适时,秦王饮了药汤,正待入榻歇息时,便听得外面有人来禀,“殿下,京城那边传来了战报。”

    “京城?”

    秦王登时起身,三步并两步来到门前,从士兵手上得来了书信,展开一观眉头又皱了几分。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这女真人定是和北蛮合谋过了,调虎离山?”

    想了想在京城留守的岳凌,秦王便安安稳稳的又坐回了榻中。

    “殊不知,孤在京城中,留的才是老虎。”

    秦王嘴角勾了勾,便将信收起。

    “只待身子歇过来,一举荡寇,不成问题!”

    十日转眼而逝,京营援军如期而至,距山海关五十里的永安堡也拔地而起。

    秦王立马于寨门前,心情轻松许多,是连面色也好了许多。

    殷太和立在秦王马后,抱拳行礼道:“殿下,这一路绵雨不断,路途泥泞不堪,耽搁了行军,不然还能提早两日到达。”

    秦王摇头道:“并无大碍,如今首要之事是尽快将平安堡也筑立起来,如此我们的粮草辎重都可以再往前推一推,携带的火炮,可以再靠近宁远城些。”

    “你再增派些人手,多放些哨兵,小心谨慎些。”

    殷太和赶忙应下。

    “殿下,还有一事,在末将北上时,便听得北蛮南下。如今女真人避而不战,大概也没多少能耐,不如再分些人手回去驻防京城。京城一旦有失,便是我们将辽东全部征讨下来,也并无意义了。”

    秦王摆了摆手,道:“孤已经收到战报了,北蛮过了大同府分兵三路南下,总计号称十五万大军,恐怕并没有十万之数。岳凌在京城中固守,一定有办法剿灭他们,不必多担心。”

    见秦王如此信重岳凌,垂着头的殷太和又不禁皱了皱眉。

    “好了不必多问,先筑起堡寨,而后再靠近宁远城。专注于眼前之事,否则便中了北蛮和女真人的诡计了。”

    “遵命。”

    如今,秦王带来辽东的军队,包括五千骑兵,重甲两千,轻甲三千,步兵七万余,另有战车营,火枪队,炮兵,各类杂兵一万余人,山海关的守兵不动,只负责往来粮道的安全,凭借如此规模的军队,也足够荡平辽东了。

    不过,关键还是在于一个时间的问题。

    秦王固然相信岳凌,但他与岳凌约好了,三个月班师回朝,那便不会食言。秦王自知在战略上还是有些冒险,辽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北蛮那边同样急切。

    先平叛后剿灭孤军深入的北蛮,是秦王当下的计划。

    然而,战略上的成功,关键还是在于他自己击溃叛军的速度,否则便是要玩脱了。

    多日厉兵秣马,再远派探子探查,纠集各方的消息,迄今为止,秦王对于辽东叛党和女真人的部队驻防情况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宁远,广宁,作为辽西走廊的出口,各有一万五千兵力,统领他们的分别是耿炳忠的爱将廖进和廖奋两兄弟,这两兄弟最早被女真人收买,如今正似是和女真人度蜜月一般的亲近。

    统帅女真骑兵的是额亦都和扈尔汉,这两人在辽东也算小有名气,秦王倒是听闻过一二。两人现在各领了一队骑兵驻防在宁远,广宁。

    辽东总督耿炳文自己并未急着上来前线,依旧是坐镇辽东,新聚齐不少屯军,马匪,约莫有五万人在城中。不算距离更远,一时支援不来的,盖州,辽右,秦王目前面对的就是这些敌人。

    “也就是说如今宁远城中是有廖进和扈尔汉守城,总计步兵骑兵共三万主力?”

    平安堡的临时大帐中,众将士听闻了这个消息,不由得摩拳擦掌起来。

    秦王思虑道:“宁远虽然不会当做最终决战的地方,但他们也未必不会负隅顽抗,一切还是要小心行事,尽量减少损伤。”

    “我们在东南西三向围城,独留一个北门与他们逃窜,他们若逃了我们占领城池,用骑兵追击,不逃我们再另择他法。”

    十月廿一,大昌军队第一次向叛军发起了进攻。

    是日,上天似是早就知晓了今日的大战,才让空中的乌云层层叠叠,阳光昏暗的天气,自是令人感到压抑。

    十月末的辽东,也是入了早寒的时候,寒风吹起,卷起些许飞沙,吹在披甲的士兵身上只发出些清脆的响声,而士兵则如城墙一般巍然不动。

    秦王在一处山坡上,高设瞭望台,亲自指挥着南向城门的进攻。

    由中军旗语指挥,大军在距离城墙三里开外的位置,开始列阵。

    车营在兵阵前列成一排,能最大程度抵挡城墙炮火造成的伤害,其后第一道便是炮营。

    大昌炮营装备了五十门佛郎机炮,和各种土法浇制而成的铜炮,铁炮。佛郎机炮可打三,四里地,而土法制成的火炮多数只能打二里以内,宁远城上同样是土炮。

    但将城墙的高度算在内,便是拥有先进火炮的秦王,也谨慎的牺牲些火力,打出更远的射程。

    城墙上的宁远城守军,此刻见到城下黑压压的士兵,内心也开始微微动摇。

    他们本就是大昌的臣民,又有多少人愿意谋反呢?

    但碍于城中还有长官,还有督战的女真人,他们也不敢怠慢,将炮口对准了大昌军队。

    廖进站在南城门上,远远眺望着,发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扈尔汉大人,这个距离,我们城墙上的炮都很难对他们造成杀伤,可他们却据此列阵,将炮口对准了我方,实在是怪异的很。”

    扈尔汉仔细观察了阵,疑问道:“他们所用的炮,与你们的不同?”

    廖进摇了摇头,“这在之前根本没听说,山海关城墙上用的炮,和我们城墙上用的炮都是一般的规制。”

    扈尔汉微微皱眉,他倒是不觉得秦王是个傻子,能弄不懂火炮的射程,可他确也不知道秦王此刻的用意。

    远远瞧着也看不真切,扈尔汉只得下令道:“先下手为强,我方开炮。”

    城墙守军得令,填装弹药,率先发炮。

    一阵轰鸣声过后,烟雾渐渐散去,只见大昌的军阵前,车营的防车鲜有损伤,多数炮弹都砸在了距离军阵几十步的位置,扈尔汉顿感事情不妙。

    可下一秒,不等他再下军令,大昌的军阵中升起了缕缕青烟,炮声齐鸣,瞬息之后便能听得城墙上的惨叫声,城垛被炸烂,角楼被炸瘫,是超乎他想象的破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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