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时之间,沈南枝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她倒是想探头过去瞧瞧,只需一眼就能看清那人的模样,可那样很容易被人发现,又太过冒险。
沈南枝想了想,到底是忍住了。
屋子里的两人应该是迅速滚在了床上。
随着衣衫摩擦声响起,那男子调笑道:“看样子,是我最近没有喂饱你,还有精神打趣起我来了。”
沈南枝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听那女子嘤咛一声,娇喘连连,就连话语都有些断断续续。
“你好大的……胆子……主子在……这儿呢,你都敢……”
还没等她说完,却听那男子不以为意地笑道:“如你所言,主子有人伺候,现在可顾不得咱们,倒是你,我不得给你伺候好了,好叫你在主子面前替我美言……”
说到后面,那男子的声音都有些喘。
沈南枝也不是个傻子,就算未经人事,她也猜得到里面这会儿在做些什么。
就算她藏在假山后面没看到,沈南枝也感觉自己要长针眼了。
可她眼下被架在这里,留不得,却也走不得。
她猜想过无数种在这温泉山庄里可能会遇见的意外,却怎么也想不到眼下这般情形。
这简直就是折磨。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沈南枝正琢磨着,要不要趁这两人“兴致正浓”直接溜进去两闷棍将人敲晕了,再进去那密道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却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身侧有异响。
沈南枝还没等细想,身体面对危险的本能已经促使她就地一滚。
嗖嗖嗖!
三支利箭刚好钉入她刚刚藏身的位置。
她但凡反应慢了半点儿,这会儿定然已经被射中要害!
沈南枝心有余悸,可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喘息,又有箭羽破空而至。
同时,屋子里响起那男子的笑声:“我就说有人吧,乖乖,不急,咱们接着快活,还没有人能活着从七杀阵中走出,等把你喂饱了,我再下去收尸就好……”
沈南枝也没有想到,自己都这么小心了,竟然还是落入这人的算计当中。
可她眼下根本顾不上别的了,因为杀招接踵而至。
原本看起来不大的假山,竟内藏乾坤。
沈南枝为了躲避那几支要命的短箭,不得不往后翻身避开。
可这一退,就彻底落入了七杀阵。
原本岿然不动的假山,像是突然长了眼睛似的,从各个方位都有暗器射出,而且都对准了沈南枝。
她刚刚避开,还没等站稳,又有几支冷箭朝她眉眼处射来。
这叫她根本无暇靠近那间屋子,甚至被这些暗器逼迫的,不得不退到了假山深处。
越往后杀招越多,陷阱也越多。
再继续下去,就算没被这些暗器射成马蜂窝,她也会力竭而死。
沈南枝无奈之下,正打算铤而走险,挑一处作为突破口,先飞身上去看看能不能强行破阵,而出,却在这时候,她突然感觉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
日头偏西,假山遮住了大部分夕阳,眼前光影明灭。
沈南枝从视觉上判断那些暗箭都已经有些困难,而那人影快如闪电,甚至比那些暗箭还更叫人难以捕捉。
沈南枝浑身汗毛倒立,她在避让朝她射来的暗器的同时,已经抬起了手来。
萧楚昀给她的发簪就在头上。
只要那人敢近她的身,沈南枝随手就能发动发簪里的暗器,顷刻间取他性命。
随着一道劲风扑面,下一瞬,沈南枝腰际突然一沉。
她的反应也极快,与此同时,她指尖也已经碰到了发簪,只是还没等动手,却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怕,是我。”
萧楚昀!
此时此刻,这声音对沈南枝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即使她现在仍旧陷在七杀阵中,即使眼前依然是生死关头,可原本所有的慌乱和无助,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有他在,此心安。
沈南枝原本已经碰到那梅花簪的指尖连忙松开,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任由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带着她翻转腾挪,几个起身落入了假山更深处。
沈南枝也没看清楚萧楚昀用的是什么步法,她只感觉耳畔风声猎猎,萧楚昀身上的草木清香几乎将她包裹,她的脸颊被迫贴在他的颈间,感受到他身上的灼灼热度,沈南枝感觉自己的脸颊也似是要烧了起来。
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进入了假山底下的密道。
四周一片漆黑。
沈南枝的恐惧又一次占了上风。
萧楚昀将她轻轻放下的时候,感觉到了她身子的颤抖,以为她是为眼前的困境担忧,当即柔声解释道:“七杀阵越从正面突围,越凶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向死而生。”
被这么一提醒,沈南枝想起来了,七杀阵是著名的杀阵,传说中一旦开启,势必得将陷入阵中的活物绞杀才会停下,不能人为干预。
可刚刚那屋子里的男子说过,他等会儿过来收尸,他既能来收尸,又不会被阵法所绞杀,说明他有在不触发阵法的情况下进入这里的通道!
念及此,沈南枝才后知后觉道:“所以,反过来说,从这里也有通往刚刚那房间的密道?”
萧楚昀笑道:“聪明。”
既如此,沈南也就放松下来。
只是,这里实在是太黑了。
她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没出息,可是身体本能的颤抖就是控制不住。
沈南枝正咬牙想着,等回去了,她一定要努力适应黑暗,克服恐惧!
就在这时,她掌心一热。
萧楚昀牵起了她的手,并柔声解释道:“沈姑娘跟紧我,这样不会误碰机关。”
他的掌心温暖,似是带着能让人坚定的力量,沈南枝也知道形势所迫,她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即使看不见,即使机关重重,萧楚昀带着沈南枝在这里也很轻松。
这叫沈南枝不由得好奇道:“王爷似乎很了解这里?”
萧楚昀点头,但似乎怕沈南枝看不见,又补了一句:“我只是对这阵法比较熟悉。”
所以跟着脑海里的阵法图走,总没有错。
沈南枝没想到萧楚昀竟然还懂阵法,而且,还是这么厉害的七杀阵,她正要夸赞他两句,却听萧楚昀轻描淡写道:“还好这个阵法比较简单,即使看不见,也不容易走错。”
这叫沈南枝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夸奖都不知道该落到哪儿。
堂堂七杀阵,而且,还是沈南枝刚刚才亲身体验过的难缠和危险,到了萧楚昀这里就成了“比较简单”?
但凡换一个人这么说,沈南枝都要当他是在说大话吹牛。
可因为是萧楚昀,知道他不是那种自吹自擂的人,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把握。
而且,这一路走来,确实没有再触碰机关,很稳当。
所以沈南枝才忍不住夸道:“没想到王爷还精通阵法。”
萧楚昀淡淡一笑:“算不得精通,只是刚好对这七杀阵比旁人多一些了解罢了。”
闻言,沈南枝正好奇为什么他偏偏对七杀阵了解的多,却突然听到有石门转动的声音。
应该是那房间里与这里相连的通道被人打开,那两人来了!
随着那石门转动的声音停下,只听咔嚓一声,不知道那男子触到了哪里,原本黑漆漆的石壁上突然转出来一排排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瞬间将原本漆黑的密道照亮。
而萧楚昀在那男子踏入这密道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一手拉着沈南枝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带着沈南枝一个翻身,避让到了一处凹陷进去的石壁缝隙后面。
那一处刚好在夜明珠的光亮照不进的地方,不易被人察觉。
他们刚刚藏好,密道尽头就随之响起了那两人的脚步声。
同时,只听之前那屋中的男子抱怨道:“真是扫兴,还得叫爷来收尸,打扰爷的好事!”
那女子娇嗔道:“正事要紧,等将那人的尸体处理了,咱们再继续。”
石壁的缝隙狭窄,容纳一人藏身都已经很是勉强。
为了不被发现,沈南枝不得不乖巧地窝在萧楚昀怀里,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两人的身体贴着身子,几乎嵌到了石壁的缝隙里。
沈南枝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扫向那两人的动向。
偏偏石壁缝隙实在太过狭窄,身边还有萧楚昀高大的身影遮盖,沈南枝的视线受阻,她依稀只扫到那两道模糊的人影,似乎连体婴似的,就连走路都挂在一起。
那尤其那女子,整个人都贴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这情形,倒跟现在挂在萧楚昀身上的沈南枝有些像。
想到这两人之间刚刚发生的事情,只一眼就叫沈南枝心口滚烫。
偏偏那女子还亲了亲那男子的脖颈,娇媚道:“怎么,刚刚没吃够,还要再要一回吗?”
话音才落,那男子心情转好,一把将她推在石壁上,朝她压了过去。
之前沈南枝藏在假山后面,半点儿都看不见,现在沈南枝瞧见了,那男子几乎将整张脸都埋在了那女子半敞的胸口,他的手毫无顾忌地探入了那女子的裙底,惹得那女子一声娇喘。
沈南枝:“……”
她今天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哟!
之前自己一个被迫听墙根就算了,现在还跟萧楚昀一块儿偷听,而且两人现在还是这般暧昧的姿势。
明明自己在听别人墙角,可沈南枝却仿似比被偷听的那两人还要尴尬窘迫,难堪。
沈南枝窘得甚至都不敢抬头去对上萧楚昀的眼。
她原是想问问萧楚昀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毕竟这没羞没臊的两人很快就会发现七杀阵中并没有尸体,到时候必然警觉。
可随着那两人的喘息声加重,沈南枝越发抬不起头来。
她原本是想观察一下地形,再跟萧楚昀暗中打个商量,可抬眼就扫到了那男子刚好从那女子的胸前抬起头来。
沈南枝就这样,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那男子的半边侧脸。
只一眼,就叫沈南枝如遭雷击。
她先前听到那男子的声音就有些奇怪,总觉得是在哪里听过的。
如今确认无疑,她不但听过,还见过那人。
就在昨日,在太后的永宁宫里!
当时她才被请进内殿,跨过高高的殿门坎儿的时候,那个主动上前搀扶她,还没有规矩差点儿要来托举她掌心的小太监!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绝对错不了。
原来,他竟不是太监!
恰好这时候,那两人刚刚媾合之后身上沾染的气息也在密道里散发出来。
闻到那味道,沈南枝如坠冰窖,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味道她之前竟也闻过。
就在太后的永宁宫里!
虽然当时寝殿里焚着浓郁的鹅梨帐中香,但还是叫六识过人的沈南枝闻到了其中一缕古怪的味道。
只是她到底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知道那是什么。
至此,之前许多的古怪和疑点,在这一瞬间被揭开。
沈南枝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感到压抑,反胃,恶心。
尤其是想到她才跨进殿门,那个小太监主动上前搀扶她的时候,她看到他原本要托举自己掌心的那几根指尖上的湿腻。
再思及他刚刚的行为,沈南枝恶心得想吐。
她虽未开口,但因为跟萧楚昀两人的身子贴在一起,她的这些细微的反应自然也没有逃过萧楚昀的眼睛。
嗒嗒!
两声闷响,沈南枝都还没有看到萧楚昀是如何出手的,就见两枚石子落地,刚刚还在欢愉中的那对男女应声倒下。
至此,沈南枝再也忍不住,她连忙从萧楚昀怀里跳了出来,直接趴到了一边呕吐了起来。
那一瞬,她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还有想到那时这假太监竟然还想来碰她的手,虽然当时她避让得及时,并未叫那假太监真的碰到自己的掌心,而且衣服也不是今日身上穿戴的这身,但也叫沈南枝感觉膈应的很,也恶心得很。
她扯了帕子,不住地擦着袖子,擦着手背和掌心。
虽然已经都过去了,可眼前的一幕还是刺得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恨不得将那一块皮肉连同这段不堪的记忆都抹去。
“沈姑娘?”
沈南枝的反常看得萧楚昀心惊,他一把抓住沈南枝的胳膊,神色紧张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萧楚昀的声音,沈南枝的理智才终于回笼,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也被她压了下去。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假太监,才又转而看向萧楚昀:“王爷可认得他?”
话音才落,却见萧楚昀的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