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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交颈鸳鸯
    她起身,却被拽住了衣角。

    不可置信的回头,刚好对上宋妙元淡如水的眼神。

    “小事而已,不用让他知道。”

    反正他也不在乎。

    何必去贴他的冷脸。

    她已不是千金小姐,做的这些本就是下人该做的活计,没必要自命清高顾影自怜。

    夏春拗不过她,只好将她扶回了房中。

    伤口胀痛难忍,她又发汗不止,直到天将亮才艰难睡下。

    翌日晨,夏春早早便守在了楚鹤川的房门外,“小侯爷,宋姑娘昨日挑了数缸水,双肩流血不止……”

    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楚鹤川站在门口,面色凝重的睨了她一眼,“怎么,她死了不成?”

    “没,没死。”

    男人眉头一松。

    “那就去找府医,找我有什么用?”

    自己逆来顺受不知反抗,堂堂将军之女被人欺负成这样。

    她那身傲气呢?她曾经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呢?她的尖牙利齿呢?

    难道就只会用在他身上?

    还是说这又是她苦心经营的苦肉计?

    让他一次次掉进她的陷阱里。

    “你是听不明白我说话么?”

    “去找府医。”

    他冷眼掠过夏春,声线低沉骇人。

    对方愣了一下,快步跑了出去。

    可惜祸不单行。

    府医领命来到玉兰院时,正巧让秋水碰上。

    她巴不得那贱蹄子早点死,两块碎银子便把府医打发了回去。

    推开门时,宋妙元刚忍痛擦完伤口,额上铺满了汗珠,虚弱的不像样子。

    秋水心情大好,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顺手将一碗馊饭递到了宋妙元的眼前。

    “吃吧,这可是我特地给你做的。”

    酸腥味混入鼻息,惹得她想吐。

    “我不饿。”

    “不饿?”

    “不饿也要吃饭呐,不然你这身子怎么撑得住?”秋水嘲讽的笑,“可别死在大少爷的床上,白白给侯府染了晦气。”

    “来,我喂你!”

    秋水猝然起身,扣住她的后脑,抓起一把馊饭就要往她嘴里塞,她下意识的猛推开,秋水连人带碗摔了出去。

    “啪”的一声,碗摔得稀碎。

    “你个贱人!”

    秋水爬起,扬手就要打她,未等巴掌落下,忽得瞟见了掉落地上的翡翠玉坠。

    她手疾眼快的拾起,“这是什么?”

    宋妙元瞳孔猛缩,伸手去夺却被秋水闪身躲开。

    “还给我!”

    秋水哼笑一声,“呵,你的?”

    她不是千金小姐,没几样好首饰,可不代表她没见过好东西。

    这坠子虽然不大,但晶莹剔透,通体凝润,不管是品相还是色泽,都是上乘之物。

    这种好物,怎么会在她这个通房丫头手里。

    “什么时候偷的?”

    话若骨刺,分外扎耳。

    “这是我的,还给我。”

    将军府被查封,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玉坠是母亲贴身物,也是她唯一的念想。

    “偷东西还理直气壮,谁给你的胆子?”

    “这几天你贴身侍奉大少爷,怕不是趁他不注意从他身上偷的吧?”

    “哈哈,我这就去秉明夫人,她必定会家法处置你!”

    秋水仰头大笑,攥着坠子往外走,宋妙元着急去追,却被侍女绊倒摔在了地上。

    尖锐的笑声轰然响起,好似魔音。

    “不是我偷的,那是我的东西!”

    她死死抓住秋水的裤脚,伸手去够,却被秋水抬脚踩住了手臂。

    “怎么证明?”

    “你叫它一声,我看它答不答应?”

    秋水咬牙瞪她,狠狠地碾她的臂弯,她痛得心口发紧,她攥紧碎瓷片想要动手,却还是忍了住。

    她不能暴露。

    不能惹是生非。

    “我求你……把它还给我。”她哑了嗓子,声音好似快要断了的弦。

    示弱,求饶。

    秋水要的就是这个。

    她挪开脚,拿着坠子在宋妙元眼前晃了一下,“把地上的饭都吃干净,我就把这东西还给你。”

    她就要看她狼狈的样子。

    一条贱命活该如此!

    宋妙元爬起身,眼见三个侍女将她死死圈住,她无路可逃。

    那坠子,绝对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好,我吃。”

    她跪在地上,拾起搜了许久的饭团,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嘴里塞,不可遏制的呕吐感袭来,她强硬的咽下。

    秋水愣了一瞬,旋即脸上散开狡诈的笑,“你可真蠢。”

    “刚才那话,我逗你玩的。”

    塞饭的动作戛然而止,宋妙元赫然抬头,秋水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还有一身伤的她。

    她盯着那离开的背影,缓缓直起身子,眼眶中的泪收干,只留下嗜血的恨意。

    秋水,今日之耻,我必百倍奉还。

    玉兰院外,秋水看着那明晃晃的玉坠,越笑越放肆,她根本没想把这物件交给夫人,反而转头跑去给楚鹤川献殷勤。

    在她看来,这东西交到楚鹤川手里才是一石二鸟。

    一来能让他认清那贱女人的真面目,二来也能让他高看自己一眼。

    两全其美。

    她想得挺美。

    她在书房里站了半刻钟,楚鹤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倒是那翡翠坠子,荣他多看了两眼。

    宋妙元自小身子就虚,自然经不起折腾,白日里吃了馊饭,夜里连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湿汗淋漓,待她迷迷糊糊睡去,竟在梦中看到了爹爹和娘亲。

    梦里她不过几岁模样,被同岁的小童打伤,只会委屈的哭。

    “妙儿,别哭。”

    “有人欺负你,要学会反抗。”

    爹爹的话在耳畔响起,她蓦然抬头,“爹爹不是说,凡事要与人为善,能忍则忍么?”

    就如他一般,除了战场上关乎生死的决策,他从不与人争辩。

    “傻孩子。”

    “那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

    缥缈的声音越来越远,宋妙元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光线。

    她盯着床帘边缘那簇线团看了许久,忽而跳下床从床底下拽出了一个木匣。

    指尖轻旋,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罐。

    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越是在乎什么,就越让她失去什么。

    翌日,秋水雷打不动的来送馊饭。

    一进门就看见宋妙元坐在床边绣花。

    她不解的凑上前,伸手就将那块布扯了过来。

    放眼看去,是一对五彩交颈鸳鸯。

    “谁准你绣这些东西的?”

    “你要绣给哪个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