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道,月照中天,小小客栈,洁净而古朴。
院后的荷塘里,叶嫩花初,亭亭秀色,美如池边正值妙龄的看花女郎。
苏子安和玉儿肩并肩,手拉手地坐在后院的轩台,看着一池莲华,说着情人之间才有的悄悄话。
玉儿因阿娘生病回家探望,恰逢苏子安游学,两人便相约同行,盘算着找机会向拓跋宗挑破关系。苏宅迟迟不肯求婚,一对情侣只得去求女方的父母成全。
一路上,看不尽的青山绿水,说不完的郎情妾意。这日,终于来到苏子安曾历练过的漳和县,位于拓跋宗辖制的青远两州交界。
玉儿兴奋而不安地说起父母和兄弟姊妹的性格喜好,既怕情郎行事不周让家人生隙,又忧亲人失礼令情郎不悦。
苏子安倒还镇定,话语沉稳地安慰她半晌,触景生情,说起此地的风土人情。
“民风剽悍,喜械斗,先帝倡议亚汉一家,治安秩序尚可。前几年踏马圈地之风兴盛,不少农田地被占,民变至匪乱。齐官人数次上书州府,以整顿豪强,还地以民。”
“无奈地处边界,谁也不愿接这费钱费力的山芋,是你和太学同窗来此游学,了解民情,写出奏报上呈朝庭,才得陛下批示拨款。你们在此数月,协助齐官人肃清乱局,初见成效后才回洛京。”
玉儿娇娇地接过话,想起心上人因在漳和乱局中展示的才华,倘未冠礼已成为六部争抢的青年才俊,脸上写满了幸福和骄傲。
苏子安谦逊地笑道:“我们只在此地半年,最不易的是齐官人,在这偏僻之地,他真正做到了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高风亮节,令人景仰。”
“别人再好,也不及我的苏郎好。”玉儿扁起小嘴,幽幽说道,月色下的女子肌肤雪嫩,晶莹眼波,漾荡着柔情和蜜意。
苏子安心中一荡,在她脸颊轻轻地吻了吻,道:“玉儿,等你阿爹阿娘点头,不管家里如何,我都娶你为妻。”
淡薄的荷花味夹着水气透在满地月色,清润冷香轻柔地飘浮半空,一对壁人坐在声色光影间,如梦似幻。
男子温柔地拥着少女半晌,忽然皱起眉头,道:“玉儿,可还记得在望江亭遇上的仇先生?竟与南山先生长得一模一样,虽说看上去年轻几岁,气度性情也迥然不同。下次回京,你提醒我问问谢语,谢家,可有儿郎流落在外?”
玉儿轻轻地捶打着情郎的肩膀,格格娇笑:“你说有谢家公子在外金屋藏娇么?当心挨骂。”不等对方答复,瞧见月华满地,提议:“我们出去走走。”
苏子安迟疑片刻:“天色已晚,要不明日再。”却经不住情人的撒娇,道:“好,就一会,我们带上金蝉。”
夜风温柔,月色如梦。男子牵着少女的手,漫步在静谧的小街,仿佛漫步在天地尽头,万物不复存在,唯余下了他与心爱的女郎。
小街不长,半个时辰已到尽头,一处宅房,简陋的砖木门边挂着灯笼,拐角处竟有男子在小便,苏子安一眼瞟到,忙拉着玉儿转身回走。
但为时已晚。“亚特娘们。”随着一声粗鲁叫喊,十多个莽汉相继从门里跳出,个个蓬首垢面,目透凶光,瞧见两人便追将上来。
“快走”金蝉拦住三个,后面的却瞬间围住一对情人。苏子安张臂护住玉儿,试图调和:“你们是何人?有话好说。”
众男子大声哄笑,一人食指一勾一勾向玉儿招呼:“亚特人占我耕地,今日送娘们来了。”
观其言行,竟象是土匪。苏子安心中一凛:“漳和民乱已息,你们既被招安,理当遵纪守法”话音未落,男人们蜂拥而上,一把将他推开,强拉着玉儿进得门去。